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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二章 柳苑蝶湖 ...

  •   “你是属猫的吗?刚想到你的酒你就过来了。”薛艳阳还没见过梦三金的身手,没想到他的武功还不错,他扔了一个酒瓶下来,转身就走。

      她接过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瓶,笑了笑,追着那人便出去。

      秋意将至,这夜风里沁着寒,细雨绵绵又在此刻低泣着,滴落在脸上凉凉的,清清的,似是在倾诉着什么。

      薛艳阳追的兴起,带抬头看去时,皇宫已然近在咫尺,她心里一惊,对这地方有些莫名的恐惧感,莫名的想逃。

      前面那人却没给她逃走的机会,一个拐弯便转进了离皇宫不远处的一个胡同里,她看到远离了皇宫,心里一定,他却翻进了一所宅子,她不疑有他,跟着进去了。

      她这几年见过的豪宅形形色色,偏没有一个像这处一般,入眼看来尽是无边的水,院子里没有无花无草,只有这片蝶形的水池和几条与水相贴的石子路。

      他望着水池叹了口气,“这雨下的真不及时,可惜了这池宁静。”

      说罢他往水池一侧的木屋里走去,虽说是木屋,却不简陋,屋檐的雕工很细致,门窗也是镂着花样,像是一缕缕的柳枝长出了新芽。

      她站在屋檐下与他并肩而立,他递过了手里的美酒,静静地看着那片被细雨轻扰的镜湖,“可惜快入球了,这柳树都枯了,春日里来的话,柳枝随风轻曳倒映在这里,那样的美犹似仙境。”

      薛艳阳接过酒,豪饮了一口,顺着他的指引果然见到池边尽是细柳的枯藤,照着他的描述自己胡乱了想了想,那一股子新绿好像沁入了鼻间。

      “怪我吗?”此情此景仿佛勾起了他的什么回忆,语声有些幽幽。

      她忆起了事情的始末,想了想,问道:“你真是柳如璧的亲叔叔?”

      “嗯。”他没料到她会问这问题,还是点了点,承认。

      她把脑袋支在他跟前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即笑靥如花,“真没想到,你这个小气巴拉的奸商居然还是皇亲国戚啊!你家不是很有钱吗?干嘛还出来卖酒?难道你没有俸禄?你家醉梦楼不会亏本了吧,所以叫我去皇宫里偷东西?”

      梦三金没料到自己害她几乎丢了性命,她却没有指责他,反而……

      他收回了眷恋的目光,转身往屋里走去,她跟着转身,才发现身后也是个池子,不过这池子小了许多,上面却腾着淡淡的烟雾。

      他纵身一跃,脚尖在水池面上轻轻数点,几瓶酒就这样凭空飞了出来,他一一接住,又扔了一瓶给她,“这里的从外面引来的温泉,用来热酒刚好。”

      “这是你家?”薛艳阳这才打量这里的布局,实在很难和她印象中的梦三金联系起来,她觉得还是醉梦楼繁华热闹的地方适合他,这里美则美矣,却太静了。

      梦三金没有回答,只是盘膝坐在了池边的软榻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年末整个长安城里飘了几夜的雪,白茫茫的银装裹着城里那些大大小小宅子,无论是朱门雅堂还是瓦房破窑都成了一个模样。

      瑞雪兆丰年。

      果然,翻了年,春意渐浓,各地作物耕种之后都开始疯长,秋收殷实指日可待。

      盼来了丰年,百姓们一片欣喜,朝廷里也为了庆贺这样的一年,在春分那日,办了一场庙会。

      正是柳飞草长,姹紫嫣红的时候,白日里,唐鑫跟着哥哥唐淼去看了看郊外的胜景,所到之处一片欣欣向荣,花丛中蝶舞蹁跹,生机勃勃。

      这日里的夜里便是庙会的高潮,兄弟二人贪鲜,舍弃了平日里饮酒作了的清平楼,去了闹市里看表演。

      在拥堵的人群里挤了半天,就在二人耐性快要磨光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庙会的舞台前。

      鹅黄色的纱裙,沾着柳色的广袖,头上没有多余的饰品,一根碧玉簪晶莹剔透,和眉间那点朱砂交相辉映。

      她灵动的舞着,他入迷的看着,仿佛看到了日里间,花圃里,那些自舞灵巧的蝴蝶,一步生姿娇,一笑万千瑶,

      唐鑫并不是谦谦君子,风月场所也出入过好几回,她并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相反她其实长得并不出众,五官虽清秀,姿色却流于平庸。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移不开眼目,流目顾盼,浅笑嫣然的模样却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底,她纤腰媚摇,活灵活现,台下的掌声如雷,都为她的倾情表演而喝彩。

      薄雾遮月,暗香流动,在那一刻都搁浅了,停顿了,她一舞既罢,却翩然远去,行踪渺渺。

      就在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快把她忘记的时候,他们又相逢了,这一次他知晓了她的名字,柳蝶衣,顺州人士,父亲是个卖酒的商人。

      她偷跑离家为了游山玩水,他仗剑饮酒纵情山水,二人一拍即合,相偕上路,他与她聊着大江南北的奇闻异事,她给他讲着平民百姓的小资小乐。

      她喜欢热闹,他却喜欢刺激,他在江湖里沐着刀光剑影,乐此不疲,她却日日如履薄冰,后怕不已。

      他一次次独自撇下她,却又一次次的寻到她,两人的步伐开始不一致了,她总是追着他,他却总是先她一步。

      最终她追累了,他心里怜她,知她爱水,给她修了座园子,园子里平湖如蝶,柳枝相伴,她总是在池边嬉戏。

      她笑着对他说,没有山,就这样一辈子与水相伴也是好的,他与她相伴如衣,形影不离。

      她一直等着他去顺州跟自己的亲人提亲,他却只字未提。

      有一日他告诉她他要动身了,她以为守得云开,不料他却是去迎战,他武功极高,生性跋扈,这几年闯荡江湖结下了不少仇家。

      他也喜挑战,这样的日子没有了尽头,他一次次的出门应战,她一次次的宣窗顾盼,心里的情一点点的湮灭了。

      终于她遇上了另一个他,他听说弟弟修了个园子养了个美人,一直没有机会出来看看,那一日他抽空去看了看。

      他也是第二次见到了她,他家有妻妾,比她美的林林种种,可是他却忘不了那个夜里,那个翩然而舞的女子,她生动,她活泼,比起家里那些大家闺秀的娴静女子更能引人入胜。

      可是再见之时她却有了愁绪,唐鑫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离家,他总是找机会来看看她,她开始向他倾吐心事。

      最终她受不了这种提心吊胆没有尽头的日子了,她给了他最后的一个机会,在他那次出门之时,她问他要不要娶她,他应允了,可回来之时却没有带来她的家人,她知道他忘了。

      她委身下嫁给了他的哥哥,等他又一次回来之时正是大婚之日,新婚之夜,他趁着新郎进酒溜进了洞房。

      他想带走她,她却告诉他,她等累了,不想再等了,他们从此之后只是叔嫂,从此宦海江湖两两相忘。

      “原来你不叫梦三金,叫唐三金啊!”薛艳阳恍然大悟,“姓柳,还是你嫂子,你别告诉我她就是柳如璧的娘。”
      见他点了点头,她摇了摇头,“看来京城里的那些姑娘要失望了,她们仰慕的帅气青年竟然都是个大叔了。”
      “那些与我无关……”今夜他很平时很不一样,这样淡淡的,不像是那个满身铜臭的梦三金,她听得有些心酸。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自嘲的笑了笑,其实她能明白柳蝶衣的心境,她遇上的不是比她更不堪吗,至少眼前这人至今都惦记着她,她却连自己拥有过的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他一口又一口的饮着酒,往事在他的眉头添上了愁绪和悔意,她没有安慰,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他牵扯起嘴角笑了笑,“是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他依旧饮着酒,像是要用它浇熄着什么,她默默相陪,醉生梦死不是忘情水,不是孟婆汤,思念随着更深露重越见清晰。
      薛艳阳突然站了起来,看了看窗外,“雨停了,我得回去了。”
      她起身就往外走,他微微一愣,却是唤住了她,“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你皇宫送死吗?”
      她回眸一笑,眼神坚定,他好像看到了蝶衣当初嫁给哥哥时的决绝,“千万别告诉我,我还想长命百岁!”
      话在嘴边又忍了回去,脑中尽是那人曾经的一颦一笑,她也是这样难以捉摸的性子,逼急了就会让自己走上绝路。
      如果当年他能多了解她一点,是不是就能洗去这满身的罪孽和后悔呢?可惜……悔不当初啊!
      当时只道是寻常,只是当时已惘然。
      如今她只剩下黄土一杯,他还能做什么,能做什么啊?
      只能帮她夺回她应有的,她不应该只是柳妃,她应该是母仪天下的人,她那样灵动的女子,不应该如此早逝,是这后宫,是这尔虞我诈害了她,他想帮她平反,想为她唯一的儿子做点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在弥补,虽然弥补并不能挽回什么。

      目送薛艳阳遥遥远去的背影,他凝视着蝶湖,那人的音容笑貌就像是倒影在水中,还有她的纤媚笑,从容舞。
      “她还真是个怪人……”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梦三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他叹了口气,“别太为难她,她其实……不应该卷入这些事情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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