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宁总办公室里。
出去前如黛说:“我就最后再问一句,真的不搭篷吗?这几天一直下雨,天气预报说明天还是下雨,不搭篷,我心里老是觉得有点不安,万一下雨了,卫先生他们就全在那淋雨了。”
珍珍说:“对啊,我也很担心。”
步哥说:“你们且放心,卫先生的活动从来不下雨。 ”
如黛笑吟吟地看着步哥。
“真的,从卫老先生那开始就一直是这样,哪怕看起来要下雨了,活动开始时一定没雨,我们都知道,从来不担心。”
既然这么说,珍珍也只得这样。
如黛见珍珍犯愁,安慰她叮嘱前台准备一箱大雨伞,让保安一见势头不好便出去接人。
“这不乱哄哄的嘛。”
“不然有什么解决办法嘛?让卫少知道大家工作不易,挺好的。”
珍珍这才扑哧一笑。
第二天一早起来看,天还是阴阴的、有毛毛雨。
不想到了十点,竟然风和日丽、阳光明媚起来。
步哥发微信来说:“你看我说了吧。”
她给步哥竖了个大拇指。
宁总说:“大少说了,一会他夫人来,她是第一次来,一定要带她到处看看。等三少到了一起去彩排。”
白曦道:“知道了,我呆会就一直在候客室等她,她一到,我就先呈上茶,再问她要不要去转转,还会推荐她可以去哪里转。这么大的地方,先看花园吧,算了,她想看哪里我就带她去哪里。”
如黛和珍珍正说着话,没一会,白曦便回来了,瞪着眼气鼓鼓的,只差没胡子可吹。
珍珍奇道:“你不去候着卫夫人,回来做什么?”
白曦正没好声气,把手机往桌上一放,重重坐到椅子上,气恼道:“以后可别叫我去,谁爱去谁去!”
“这可是怎么了?”
原来白曦方才确实是去接待卫夫人了,给卫夫人端茶倒水,又殷勤问她要不要下去转转。卫夫人只说不用,不想过了一会卫明德来了,因问她:“有没有人带你下去走走?”
卫夫人拉着他撒娇说没人带。
卫明德一听,冲冠一怒为红颜,转身怒喝在场的人员,白曦不好辩解,只得吃了哑巴亏回来。
珍珍素来温柔和气,只笑着说:“哎呀工作归工作。”
白曦气道:“珍姐,这是原则问题。我明明有问她,她自己不去,转头说没人带,我还当科学家都是好人,都是一心研究、单纯的人,现在知道了,人品归人品,炒作什么科学家人设,就她研究那个方向,谁去研究都是拿奖,你看她接手之前年年特等奖,她退了之后别人照样年年拿特等奖,炒作什么科学届第一美女,她要不是嫁入豪门,谁记得她。”
珍珍一个头两个包,向如黛求救。
如黛问:“现在他们哪里去了?”
“我管他们哪里去。”白曦气恼说,顺手抓起手机,又说:“我不中用,他自己哄老婆去了,自己带她下去走了。”
如黛说:“罢了,珍珍你做事仔细我们都知道的,下面就差十步一个岗了,有什么问题我们也会马上知道。我看他们也未必就喜欢被人跟着,就由得他们自己逛逛吧。”
珍珍点头。
如黛又和白曦说:“你少不得吃这个亏了,他肯定不会为你讲自己老婆,再则这种小事你也不便去吵,就是去吵赢了也没用,这会子他可能都不记得了。”
白曦说:“我当然知道了,不然我刚才就吵了。这事吵起来没意义,就是赢了也没用,我就是气不过,以后她再来,珍姐可别再安排我,我绝对不理她的。好稀罕哦,炒作什么人淡如菊,结果常年上热搜,点进去一看就几个评论,还是清一色水军。还说什么不接广告,实际上还不是接了,我家电视每次出现她的脸,我都怀疑我的电视变宽屏了。”
珍珍笑,劝她作罢。
这边事了,如黛瞧瞧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下楼。
会所大门陆续有客人进来。
绕着旋转楼梯,迎面而来的一个花白头发、模样六十上下、身着旗袍颇为优雅的女子。那女子一直看着如黛,如黛便对她点头微笑,走到她跟前:“您好!我是会所这边的,有什么帮您的吗?”
那女子道:“你们这些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不懂得戴帽子啊。海军帽是这样戴的吗?”
如黛问:“那,应该怎么戴呢?”
“过来。”她帮如黛整理帽子。
“您是做设计的吗?”
“我年轻那会可是文工团的。”
“真的?好厉害,你是跳什么舞的呢?”
那女子帮如黛整理完,见其他小姑娘也好奇上来,便一一帮她们整理。
如黛瞥见卫少进了门,往下走了两步。
他也看见了她,自然地走上来。
一路许多宾客和他打招呼,他自然是习惯这种场合的,礼貌地一一点头致意,脚下不停径直走向她:“今天戴了帽子?”
今天这会所里的工作人员,只要是女生,都戴着这种帽子,倒偏来问她。
“海军主题,女生都是这款,男生是白色那款。”她快速回答。
“哦这样啊。”
她不习惯成为别人注目的焦点,道:“宁总在那边等你呢。”
他却不接话:“呆会我在哪里剪彩?”
明知故问,上周看过场、彩排过,现在倒问起来了。
“在码头那边。”
“你带我过去看看流程怎么走。”
“珍珍是负责流程这块的,我叫她过来陪你。”
她本不该这样对他说话,毕竟他是最大的VIP客户,可是刚刚卫夫人那事的气恼还没从心头散去,又是恼怒地位的不等,又是疑心和他过于亲近会让别人怀疑她攀龙附凤,话便出口了。
说完,她立即后悔了。
本来嘛,她哪来耍脾气的资本。
“不用,你跟我下去就好。”
人与人之间有个信任度,如果没有信任度,你就是为对方牺牲了性命,对方也疑心你有什么目的,或得了什么好处。反之,信任到了某种程度,怎么做对方都能为你找到合理理由,就像现在。他一点也没意识到她在拒绝一个最大最重要客户的合理要求,只是往前走,她只得跟着他下去,故意落后他半步。外人看来便不突兀,分明是老板助理一般的关系。
他侧身看她一眼,好像反应过来她的心思,把两个手机塞到她手里:“活动后还给我。”
没多会,宁总也带了一帮人过来,他们便在舞台上讨论起来。
人越多,她越站越后,直到下了舞台,只假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主要视线还是落在他身上,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打量他。
他不是很高,讨论事情时认真的样子却很吸引人。
喜欢认真工作时男人的样子,也许喜欢的是在某方面专业自信的掌控力吧,毕竟人生,到处随时都会失控。
他也不过三十出头,身边围着几个明显年纪比他长、领导模样的男子,在这一行都比他资深,却都乖乖地垂手听他讲话指挥。
这到底是他本人的魅力,还是权力的魅力?
也许这两者从来都分辨不出来。
台上的他彬彬有礼、礼貌有加,举手投足,都自然得可以直接上电视。按流程进行了沟通之后,他便瞧了一眼台下,视线便定在了她身上。
她一羞,低了头,过了一会再抬头,他还在看着她。
台上台下的距离,隔这么远,对视应该没关系吧?
他居然还真的一直盯着她看,直到他旁边的人觉得奇怪望过来。
她慌忙假装忙碌做事,恰巧珍珍带着卫夫人和其他领导上台,活动准备开始。
十一点多活动结束后,人群散去,现场陆续拆展板和收拾道具,天又阴了起来。
虽然不关她的事,见珍珍忙不过来,她也跑去帮忙,把一些办公室的物件推到电瓶车上。
谢民说:“黛姐你别动,让我们来。”
“满的先走。”她把大家塞到不同的电瓶车上,一人照看一车,和众人说:“行,你们都回去,不用回来了。”又和谢民说:“你还得再来一趟。”
大家相互吆喝:“快点,满的先开走。”
她留在原地,归纳剩下的物品,等电瓶车来。
雨略大了点,但也只是星星点点。
谢民很快回来了,步哥在车上向她挥手。
“步哥你怎么来了?”
步哥笑道:“我也不想来,我正喝着茶呢,卫少叫我给你带雨伞,我只好来护花了。快上来,我看要下大雨。”
步哥和她坐到电瓶车后面,步哥说:“第一次见卫少这么照顾人。”
“你这话我听出来了,是说卫少不照顾你了。”
“我没这个意思。”步哥大笑:“别胡说啊,我老板是天下最好的老板。我是说他真的很关心你,看见你在这里,就叫我过来。”
“那是,关怀下属是老板应尽的义务,何况这么好的老板。”
步哥虽朦胧感到老板似乎过于关心她,又自觉无这可能,身份地位差得太多,如黛也不是倾国倾城的貌,想是自己多心了,便不再去想:“我看这雨得下很久。”
“嗯,你看飘过来那块云,那么大那么沉……”
刚进会所,白曦站在门外,看见她进来便快步走过来。
她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进去跟着卫少,不用靠近他,也不必多说话,让他知道有事在哪找你就行。”
白曦说:“黛姐,卫少找你。”
她一愣,今天她没有要汇报的事情:“找我做什么?”
“原本珍姐也是让我在这等他,他说不用跟着他他认路,又问你去哪了,就叫我不用进去了,等你回来就去见他。我只好在这等你。”
“我知道了,那你先回办公室,我有事打你电话。”她拍了拍衣服。
雨不大,滴到深蓝色的制服里面,被吸收了,倒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头发,是滴到些许雨水,没那么干爽,但也不湿。来不及换,只得这样了。
她对着门的铜边抿抿发丝,方推门,里面一片觥筹交错,环视一圈,他坐在厅里面的大长桌边,正和他对面的哥哥弟弟说话。
他眼尖,马上看到她进来了,招手示意,又拉开他旁边的椅子。
她把手机握在手上,想在桌底偷偷地传到他手上。
不料他光明正大地接过来,换个手放到自己左侧。
这让对面几个人都吃了一惊,卫明德瞥了她一眼便继续打电话,卫明泽惊讶地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她。
椅子已经拉开,他示意她坐下,她担心裙子湿了,起身时椅子有水渍,又不愿在旁人面前显得与他过份亲密,便只挨着椅子边缘半悬空坐着。
“场地都清了?”他偏贴近来问。
想是场地嘈杂,他不得不靠近。
“清了,只留下最大的那个背景板,宁总说明天活动要用。”
“哦,我看见有一只猪。”
她眼睛一亮:“就那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
“原来那是兔耳朵啊。”
她憋着笑低声说:“那是一只兔子,我们一开始就觉得是一头猪只有宁总觉得是兔子。”
他也忍着笑凑到她耳边说:“我还奇怪为什么放一只猪在那,是有什么风俗习惯吗。”
“兔子,今年兔年,只是一只比较肥的兔子而已,你不能因为它肥就管它叫猪……”
“兔子耳朵也不长那样吧……”
两人交头接耳笑。
她的余光瞥到卫明泽的手肘猛推了一下卫明德,卫明德便也看着他们。
她这才意识到他的右手放在她的椅背上,两人的肩膀几乎快贴到一起,说话间脸和脸之间不到几厘米的距离,而他靠得这样近,她若是不偏过头去,恐怕唇鼻便会碰到一起。
“你在我旁边吃饭吧,我有事找你也方便……”
卫明泽却听见这话了,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悄悄推了一下卫明德的手肘。
这次卫明德头也没抬。
他话音未落,她看见大卫夫人迎面走来,两人目光短暂相碰,大卫夫人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好的我去叫宁总过来。”她迅速站起来,拦住过路的服务生,在服务生的托盘里挑了一杯西瓜汁,一边加大音量公式一般地说。
这话没头没尾,但她却知道不需要和他解释,更不需要执行。
杯子未到桌面时他右手拇指和食指夹紧杯脚不让杯子往下放:“呆会,”左手点了一下手机界面,界面亮了:“12点半在内厅等我。”
她不答话,手上用力,把杯子直放到桌面上,回身时感觉他的手似是要拉她一般,她却赶紧缩回手,他塞了什么给她,她也不敢细看,拿了就走。
卫明泽笑眯眯地看着他,他拿起西瓜汁吸了一口,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和前面的人说话:“何律师,你刚才说规章……”
出门时宁总正好进来,她说:“宁总,卫少刚问起那只猪。”
“猪?什么猪?”宁总一愣,旋即大笑:“那明明是一只兔子!”
她扑哧一笑,看见步哥站在酒水桌旁边挑选,调酒师和他说:“试试这个,这个好。”
他摇头:“我不喜欢荔枝。来一杯这个。”
她走过去:“不要喝这个,试试我的手艺,我昨天刚学的,味道很好呢。步哥,卫少的外套呢?”
“外套?在这。”步哥抬了抬左手。
如黛便把外套接过来。
走到旋转梯一半时向下看,大厅的门关得严实,听不见里面推杯换盏的声音。
外面很安静,玻璃门很厚重,虽然看得见雨水像细针一样,打得玻璃模糊,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看了一会,才觉得自己很可笑。
这种伤春悲秋的情感,一旦没有人怜惜,便没有意义。
她以前去柬埔寨旅游,有一天中午导游带他们去一家餐厅吃饭。餐厅中间底下是一个水池,养了许多鳄鱼,中间用网兜起来,有一只猴子被脖子上的绳子牵引着,限制在这网上。
那只猴子很瘦、毛发掉得七七八八,旁边有几个人在逗它、打它。
它若是反抗,便有人拉紧绳子,它怕掉到鳄鱼池里,只得努力地往边上靠,可是那些人又抽打它不让它靠边,逼着它在网中间走。
底下许多鳄鱼张着嘴。
她只是一个游客,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能为它做什么。
多年后她仍然会想起那只猴子,不知道它后来怎么样了。
它那么努力地想躲到网的边缘。
不知道老天爷有没有给它机会。
她低头看,刚才卫少给她的,是他的手帕。
白色的底,镶边也是白色,只有一角绣着一个青色草书卫字和一朵水仙花。
这会子,他倒有点旧式贵族的味道了。
她看看玻璃门外,又看了一眼宴会厅的门,叹了一口气,才回去自己的办公室吃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