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将酒厂安全撤出米花町》七月时间

2、第 2 章

　　它说它会一直在的，雨宫月见相信。
　　可是，目前来说，她和它的处境都很危险。君度死了，偏偏死在了她要回国的这天，以那个怪物的疑心秉性，一定会不放过任何一处的搜查，到时候，她要怎么保住它呢？
　　君度！
　　她一时后悔不该忍不住杀意，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作什么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可是一想到那个男人侵略如实质的眼神，她就忍不住想要再开几枪！
　　为什么呢，她不该心急的！不该急于联系诺亚方舟，不该急于执行计划的！不该被君度拿到把柄！可是！可是！
　　可是回了日本，就完全是在组织的大本营了，就更加不方便行动了，况且这次回去，也许一次就会死掉，她身上的血，能禁得住几次折腾？
　　怎么办！怎么办！她不断在问自己该怎么办，君度说明天一早的飞机，实际上也就是今天天亮后就会离开这里，如果到时候没有登机，那边也没有联系上君度，会被视作叛逃，她手上现有的一切都会付之一炬，更不要说，她的叛逃下场远比组织其他人更加惨烈。
　　那些人或许也不过是被琴酒送去一颗子弹，而她则会被带回组织，送到最严密最核心的实验室，作为身上流着与那个怪物相同血液的人，又是这样年轻的身体，只怕会被圈养在透明玻璃柜中，重复一次又一次的人体实验…
　　只要稍微一想，就开始浑身战栗，毕竟，她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出来的…距今18年，那样的地狱一般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冷静下来，想到那个怪物还需要她，她不是无路可走。她找到手机，拨通那个长久没有打过的电话号码，七只乌鸦的铃声传来，少许，那边便响起声音…
　　那是一道堪称来自地狱的声音，由变声器改变过的声线粗粝，“真是稀奇，你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雨宫月见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的道：“父亲大人，君度死了，他妄图冒犯于我，出于自保，我只能杀了他！”
　　“哦，我的孩子，你肯定是被吓坏了，我会通知朗姆，将由他派人前来接手后面的事情，洗个热水澡吧，我想冷腻的血腥气一定不好闻吧！”状似关心的话语，却令雨宫月见心头一跳。
　　“亲爱的，我想你不会想要进琴酒的审讯室的，所以最好把事情的起末一字一句都说清楚！”
　　“是，我明白的！父亲大人！”她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声线平静的将今晚发生的事情有条理的讲出来。
　　那头，听罢良久，也不知道信了没信，才道：“好了辛苦你了。”
　　电话挂断，雨宫月见也不敢松气，看向正对着这边的监控摄像头，迟疑的问道：“诺亚方舟，你会被抓住吗？”
　　电脑屏幕闪烁，“不会的，月见姐姐。”
　　“那么，这次停电也不会被察觉出异样吧？”
　　“放心，月见姐姐，不会的，现今还没有可以追查到我的技术……”
　　“那就好…那就好…诺亚方舟，下次见。”
　　电脑屏幕再次闪烁，一个张开双手的类似拥抱姿态的马里奥显现：“月见姐姐，下次见，放心吧，我时刻在您身边…”
　　马里奥小男孩笨拙的拥抱，雨宫月见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松了口气，起身将电脑的芯片拿掉，想了想并没有将它放回手表里。
　　此时，楼下传来刹车的声响，朗姆的人来的还真是够快的。
　　不多一会，高跟鞋踩地的声音越来越近，雨宫月见将那件外套披上，打开了门，一个与她差不多高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加半裙的组合，银色的长发扎成低马尾，神色冷漠的看了过来。
　　雨宫月见让开身子，“交给您了，拜托了。”转身便去了卫生间，她急需洗掉身上的血液，此时的场景，她也无心在笼络眼前这个组织成员。
　　女人动作利落的，将尸体装进袋子里，迸溅到血液的地方全部喷洒了某种液体，无法处理掉的痕迹全部装起来销毁掉，等到雨宫月见出来的时候，床上的一切都已经不在，而在一楼的地方，还不到冬日开启的壁炉燃起熊熊烈火，空气中，布料烧焦的味道转瞬即逝。
　　简单将衣服首饰装起来一些，其实也就那些东西罢了，在这里生活这么久，没有必要的东西实在不多，那个怪物虽然恐怖，但是从不吝啬给与金钱，她的衣服和首饰包包这些都是从不缺，也从不害怕丢弃的。
　　等到将一切收拾好，也不过是天亮不久，七点钟的样子，幸好美国人注重隐私，她住的地方更加偏远，是位于整个社区最偏远的一幢别墅，即使两声枪响也没有人听到。
　　七点钟半，女人将尸体扔进后备箱，确定别墅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两人坐上车一路疾驰而去。
　　在路上飞速行驶大概两三个小时候，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荒野湖泊处，女人将尸体绑上石块扔了下去，等到这具尸体被发现，大概也是若干年后吧。
　　雨宫月见想，她该放心了，也许她都活不到那个时候吧。
　　可是一闭上眼睛，那双深窝眼眯着眼睛的视线仿佛还在，落到她的身上，皮肤上，黏腻冰冷。
　　突然脚踝处钻心的痛传来，原来是被子弹擦过的地方，本来血液都已经干涸，踩在荒野的石头上再次一崴，伤口又裂开了。
　　“子弹擦伤，消毒后包扎起来，很快就会好的。”女人略显平淡的声音响起。
　　雨宫月见应声望去，那个朗姆派来的女人，视线从她脚上轻轻扫过，落在她脸上一瞬，又移开，她打开驾驶座下的储物盒，取出两样东西递过来。
　　是碘伏和一卷纱布，雨宫月见愣了一下接过，弯下身去够脚踝，棉签还未碰到，头先撞到了前面的台子。
　　似乎是看不下去，女人再次开口，“脚伸过来。”
　　雨宫月见迟疑迟疑了一瞬，才脱下鞋子抬起左腿伸到副驾驶，冰凉的手捏住她的脚掌固定住，用沾着碘伏的棉签给伤口消过毒够，再用纱布裹了两圈，随后将她的腿推了回来。
　　“隔天换一次纱布，这几天尽量不要碰水了。”说完便发动汽车再次疾驰起来。
　　雨宫月见默默的观察着身旁这个女人。朗姆的人。
　　朗姆，组织的二把手，她从未见过其人，听说是出了名的惜命谨慎。
　　眼前这个人，值得拉拢吗？
　　雨宫月见低下眼眸，“还来得及吗？昨天那个人和我说，是一早的飞机。”
　　“是朗姆先生的私人飞机，随时可以起飞。”
　　私人飞机？那就是一定要在今天起飞了。这么着急，日本本部是出了什么事情吗？雨宫月见大脑飞速旋转中。
　　雨宫月见抬眸从后视镜中看去，正对上女人看过来的眼睛。
　　与她同样的黑色瞳孔，透出一丝蓝色。
　　是隐形眼镜，左眼是蓝色的，至于右眼，未见瞳色泄露，不排除是异瞳的可能性。
　　视线下移，方向盘上的手修长有力，刚刚捏在她的脚上时，可以明显感觉到她指腹上的茧子，是个右撇子，且用枪次数频繁，考虑到是朗姆的人，却并不出名，十有八九是新收的人，或者由于某项杰出的能力，不适合在人前暴露，是心腹也说不一定。
　　从凌晨两点多起，体力和脑力的双重消耗下，雨宫月见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疲倦，她从随身的包包里取出一盒巧克力，拿出一块吃掉，再拿起一颗时径直递到那个女人嘴边，却被她率先侧头躲开。
　　反应十分敏捷。
　　女人看过来，见她没有收回手，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嘴吃掉，是抹茶味的巧克力，从未尝试过的味道。
　　眼角瞟到要再次递过来的巧克力时，“够了，你自己吃吧。”
　　雨宫月见也不坚持，一小盒巧克力全部吃完，喝了点水，稍微感觉好了点。
　　“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雨宫月见。”
　　“库拉索。”
　　毫不意外，又是一个酒名。
　　“库拉索吗？”雨宫月见微微抿唇看过去一眼，“你该知道我问的不是代号，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代号为库拉索的女人沉默良久，在雨宫月见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说道：“没有名字，没有过去。”
　　没有名字，没有过去？被谁洗过脑吗？是朗姆？
　　想起库拉索眼中的那抹蓝色，突然觉得很可惜，于是窸窸窣窣的从包里找出某样东西，漂亮的蓝色宝石，似花似鸟的样子，在中午的烈日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她握在手中递了过去。
　　“你听说过飞燕花吗？像燕子的花，风吹起来的时候，轻盈的像要飞起来一样。”
　　库拉索脚底的油门缓缓升起一些，车速明显慢了下来，她看过来，似乎不明白她的举动。
　　雨宫月见笑了起来，带着少见的真实，“也许你见过，那不是很少见的花，说是夺人眼球也不正确，但确实是见过就会难忘的颜色……”
　　她顿了顿，看向库拉索的左眼，已经看不到那抹蓝色了，“那是和你眼睛一样漂亮的颜色…”
　　车子缓慢的停了下来，库拉索移开目光，声线冷漠的说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给不了你任何帮助。”
　　“并不需要你的任何帮助，只是答谢。”雨宫月见说道，接着拉起她的右手，这次没有被躲开，她将那对蓝宝石耳钉放进她的手心里。
　　雨宫月见虽然有拉拢的心思，却也知道组织成员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会被收买的，这是她真心实意的谢礼。
　　为那脚踝上那道柔软的纱布。
　　“偶尔也戴戴看吧，Miss Blue。”
　　说完这句话，雨宫月见偏过头闭上了眼睛，不确定到达东京后boss会不会让她倒时差，她必须养足精神。
　　库拉索在接过那对耳钉后看了一眼后随手就放进的置物盒中。
　　在油门踩到底的时速中，眼睛偶尔瞄向置物盒，又偶尔抬头看向后视镜，在看到一对黑色的隐形眼镜后又移开。
　　好像是，第一次有人说她的眼睛很好看。但她见过的人也不多，说得上话的更没有几个，大部分没说上几句就被她干掉了。
　　她又偏头看向右侧的女子，她已经睡着，烈日落在她脸上，照的一片通红。
　　“刷!”的一声，挡光板被拉下来。
　　再次被叫醒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雨宫月见从朦胧困意中清醒过来，库拉索打开车门正在等她。
　　她只觉得浑身疲累不堪，动身都觉得没有力气，但是她没有多余的选择，努力提起脚步，经过一系列检查后上了飞机。
　　库拉索在确定她行李没有落下后便离开了。
　　看来，她只负责把她送上飞机，以此推测，朗姆近期应该都在美国。
　　那么，这次会由谁来互送她呢？琴酒？还是贝尔摩德？亦或是波本？基尔？
　　她猜错了，都不是，直到飞机起飞，都没有见到任何一个组织成员，当然两个空乘服务人员就不知道是不是了，想来贝尔摩德不至于无聊到易容成服务人员来捉弄她。
　　况且也没有必要，因为他们之间都没有见过。
　　浑浑噩噩中她睡了过去，中途被空姐叫醒，担忧的目光看向她：“雨宫小姐，您看上去很不对劲，还好吗？”
　　她张了张嘴，觉得喉咙又痛又嘶哑，不得不开口道：“不好意思，我应该是感冒了，请给我一杯热水。”
　　“只要热水吗？我精通护理专业，不考虑静脉输液吗，那样好的会快一点。”
　　雨宫月见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空姐，从脸到脖子，脸上敷着一层妆容，脖子上系着丝巾，看不出是否是易容的。
　　可她却不得不多思考一层，静脉输液，轻易可以采集到她的血液信息，这又是朗姆的私人飞机，boss难道没有告知过朗姆她的作用吗？
　　还是说，朗姆有他自己的打算？
　　“不需要，谢谢，请给我一杯热水就好。”
　　见她坚持，空姐只得离开，不一会儿推着餐车过来了，既有热水，也有饭菜，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
　　“不好意思，擅自提前为您做了饭菜，如果不合胃口的话请告诉我，这边后厨会为您重新准备。”
　　挑不出什么毛病，雨宫月见让她放下就走了，适合病人吃的，白粥，一些高级小菜，微微抿了一口，没有异味，这才慢慢吃了起来。
　　想来，朗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脚，不过这一趟飞机之旅，倒是有不错的收获，朗姆是个有野心的人。
　　余下的时间不过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养足精神，到东京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在长达十几个小时后，飞机终于落地，刚好可以看到朝阳升起，一时间令人恍如隔世。
　　接机的人也不是什么酒，统一一身黑西装戴着墨镜，在坐上林肯加长的豪车后，开往了不知名的方向。
　　还好这次的路程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车子停下后，一个男人打开车门，“小姐，请…”
　　雨宫月见随着他一路走，周围都是一层楼高的研究所的样子，每个出口都有重武器人员守着，唯一幢五层楼高的楼，门口守着更多的重武器人员，而在这空旷的空白处，有三队成员交互巡逻，抬头望去，随处都是监控，而在远处的瞭望塔，稍高一点的地理位置，都有狙击手待命。
　　粗略估计，仅眼前看到的地方，起码就有百人重武器武装人员，能看到的狙击手明哨约摸有三十个，看不到的暗哨就不知几何了。
　　这是个几乎没有死角的全方位保卫中心，如此大的规模，只可能是组织核心基地了。
　　不对劲，雨宫月见心如擂鼓般跳动着，第一次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她都是被蒙着眼睛的，为何这次放开了她的视线？
　　走向五层楼高的那幢楼层，给她带路的男人就被拦下来了，先是摸索身上的东西检查，接着被带到密闭的房间由女士全身检查，紧接着，通过两道机器扫描后，她终于被带到电梯里，带路的人见她进了电梯后便停住了。
　　感觉到明显是往下的方向，她扫了一眼电梯头顶八个监控，电梯厢里没有任何按钮，是远程操控。
　　如果仅仅只是五层楼，根本不需要这么神秘。
　　不知道是停留在地下几层，电梯门打开后，同样的带墨镜一身黑的人等在门口，带她走过长长的走廊，奇怪的是这一层楼并没有多少安保人员，可是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更加强烈了，看不见的暗哨很多。
　　终于停留在一间房门前，为她带路的人转身离去，留她一人在厚重的密码门前。
　　过了一会儿，雨宫月见也不知道是多久，也许时间对于此地来说没有意义。
　　门开了，从里面打开的，那声音很轻，敲在人的心上却很重。
　　她走了进去，身后那道门随即便自动关上，这很大的一间房，一眼望去，却全部都是一台台电脑，密密麻麻的挂在墙上，最中央的那一台，显示器最大，链接的线路最多。
　　此时此刻，雨宫月见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却只能努力按捺住，她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良久良久，在雨宫月见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空气中响起换气扇的声音。
　　“我的孩子，欢迎来到我的身边。”那道声音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