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梦昔笔谈

7、第 7 章

　　方栀影愣了一会儿，小心的挪过去，心不怎么静的跟着看镜头里的自己，一直看到最后，赵莘也没有点暂停，也没有再像昨晚一样讲戏给他听，显然是真的一次性过了。
　　方栀影发挥超长，心里也并没有很得意，只是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这其实是他演戏的一种技巧，因为他演过太多无关紧要的角色，所以在无关紧要的戏份上也总能得心应手。
　　见赵莘没有什么话要说，方栀影便朝阮墨弦看过去，四目一对，他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师哥”，最后在嘴边拐了个弯喊道：“阮老师。”
　　阮墨弦就跟不认识他一样，礼礼貌貌的朝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方栀影见没有他什么事了，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老远的还能看到阮墨弦和赵莘说着什么话，规规矩矩，端端正正。
　　这时候赵莘喊道：“演员换衣服，休息一下，拍第二场。”
　　第二场依然是周隽同杜崇山的下属再次见面的戏，之所以要换衣服，实在是因为第二场和第一场大同小异，好巧不巧，周隽再次准备的药材又被赵衡给抢走了，换衣服是因为戏里面有时间差，虽然演员是在同一天拍摄，但实在不能因为衣服这等小事而穿帮。
　　这位演姓孟的下属的演员在周宅只有三场戏，按照戏里面时间线，其实第一场是替杜崇山当说客，客客气气又带着点压迫性的意思，要周隽在五天以内准备十几箱的药材，结果在第四天的晚上被赵衡给抢走了。但是这场戏里面的周隽比较正经，不用很是夸张的大呼小叫，所以安排在了最后。
　　衣服换好了，导演似乎还在忙，于是演员们都等在一边，随时准备着开机。
　　方栀影不自觉的看向阮墨弦，心里面着实有些不安。阮墨弦作为地地道道的实力派演员，手上还拿着大满贯，站在那里简直比导演还可怕，想着他这等演技不佳的人怎么好意思在大影帝面前卖弄？方栀影不知道阮墨弦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刚刚那场戏有没有被阮墨弦看到，正胡思乱想之际，周子敬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显然也看到了阮墨弦，很是惊讶的四处看了看，然后小声问：“小影，那是阮墨弦吧？”
　　方栀影点点头。
　　周子敬奇怪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你说片场这些人是没看到他？还是认不出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那些演员居然也没有什么反应。”
　　“……”方栀影问，“应该有什么反应吗？”
　　周子敬很不可思议：“粉丝你没见过吗？堵在机场的，堵在路上的，甚至堵在剧组门口的，你没见过吗？这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方栀影说：“那可能就是这里没有粉丝吧。”
　　“不可能！”周子敬肯定道，“那可是阮墨弦诶，不过确实挺神奇，这里居然一片和谐。”
　　恰巧周延庭走过来，周子敬赶紧叫住他：“周老师？”
　　周延庭一脸问号，私下里东北腔又冒了出来：“咋的了敬哥？”
　　从前和方栀影一起拍《暮南征》的时候周延庭就这样称呼他，周子敬自然应了一声，接着一阵儿寒暄，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然后才顺着话头极其自然的引到阮墨弦身上：“咦，赵导那边那个人是阮……？”
　　周子敬特意没把话说完，周延庭果然跟着望过去，“哎呀”一声，见怪不怪的：“阮老师又来了！”
　　“……”周子敬问，“阮老师常来吗？”
　　周延庭说：“是啊，他几乎每天都要来，说起来好像也有两三天没见到他了。”
　　周子敬：“……”好吧。怪不得人人都没有反应，这天天都能见面，还能有什么反应啊！
　　方栀影默默的想，幸亏他刚刚没有太大惊小怪的。
　　周子敬半是疑惑半是八卦：“他每天来干什么？”
　　周延庭思索了一下，说：“大概是来当副导演的吧。”
　　“……”方栀影和周子敬不约而同的将头转过去，一言不发的盯着赵莘和阮墨弦，只见那两人一直盯着显示器说着什么，看样子真的是在讲戏。赵莘昨晚熬了大半夜，脸色不怎么好，阮墨弦的脸色也称不上是好的，就像是两天两夜都没有睡觉一样，即使他这次依然戴着口罩，方栀影还是能看出阮墨弦的疲惫。
　　周子敬顿时敬佩道：“想不到阮老师这样多才多艺。”
　　事实上多才多艺的阮老师都快睡着了，他不是来当副导演的，也从来不看镜头里的演员演的怎么样，他是来看这搭设的那一排实景拍出来好不好看的。他当然也不会和赵莘讲什么戏。
　　赵莘说：“周宅的内景终于是拍了，你觉得怎么样？”
　　阮墨弦说：“还可以。”
　　赵莘一歪头：“你说可以说明就是过关了，不然今天晚上还得重新拍。说起来都是你那个师姐的功劳，果然女人的审美和我们就是不一样。”
　　阮墨弦实话说：“师姐在软装配色这一块确实更胜一筹，让她设计方案却不怎么行。”
　　赵莘果然白了他一眼：“你倒是行，我也没见哪张图纸就是你画的，要是没有你师姐，光凭你一张嘴估计连根柱子都搭不起来，我这戏就不要拍了！全部用特效算了！”
　　阮墨弦一笑：“是是是，师姐功劳最大！要不是她加班加点画图，这一片实景也搭不起来。”
　　赵莘稍稍满意了一些，这才注意到他这一副鬼样子，唏嘘道：“瞧你这眼底发青，印堂发黑的模样，这两天干嘛去了？”
　　阮墨弦伸出两只手指揉了揉额头，说：“在家里，追了一部剧。”
　　赵莘奇怪道：“什么剧这么上头？”
　　阮墨弦一点没隐瞒：“爱情片，我看了三遍。”
　　“果然这么上头吗！”赵莘大吃一惊，“到底是什么剧？等我空下来也看看。”
　　阮墨弦“唉”一声，将手拿下来，神神秘秘的凑到赵莘的耳朵边上，小声说：“这剧适合血气方刚的男子半夜躲在被窝里两个人看才合适，要不然精气上头无人排解，容易失眠头昏脑涨。”
　　阮墨弦讲的绘声绘色，赵莘更唏嘘了：“就像你这样？”
　　阮墨弦无辜道：“我怎样？”
　　赵莘说：“你眼底发青印堂发黑啦，浑身都散发着欲求不满啦。”
　　“是吗？”阮墨弦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相信了，“我脸色真这么差？看来真是不能熬夜了。”
　　赵莘立刻斜了他一眼，“说这么多，你直接说少儿不宜观看不就好了。”
　　“确实是少儿不宜，”阮墨弦一点不否认，“但他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
　　“什么？”赵莘嘴上一接，心里却在想，一个黄色录像能有什么好名字？正这样腹诽的同时，只见阮墨弦说：“——《暮南征》。”
　　赵莘大吃一惊：“什么？！”
　　《暮南征》他还能不知道吗，方栀影刚进组的时候，赵莘见他和周延庭如此熟悉，还特意去问了问，这才知道原来两人是合作过，合作过是好事，只是他没有细究《暮南征》是讲什么的，他还以为是个什么文艺片，只是为什么阮墨弦讲起来这么不正经？
　　赵莘不确定道：“你说的是方栀影他们演的那部戏吗？”
　　阮墨弦说：“是啊，你也知道那部戏？”
　　赵莘知道，又不知道，听阮墨弦说过后就更加不知道了：“爱情片？”
　　阮墨弦确定道：“爱情，让人头脑发热，奋不顾身的爱情！让人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爱情！”
　　赵莘懒得听他说话，已经拿出手机开始百度百科了，却发现除了能看到剧情简介外什么视频也搜不到。
　　“同性题材，怪不得下架了。”赵莘嘴里念叨着，一点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疑惑，“你在哪找的资源？还看了三遍！”
　　阮墨弦对此很是小家子气：“那我不能告诉你，这是私家珍藏。”
　　“……”赵莘无语道，“你珍藏这个干什么？”
　　阮墨弦说：“因为我喜欢他啊。”
　　“谁？”赵莘这纯粹是条件反射。
　　阮墨弦却一本正经：“方栀影。”
　　赵莘马上“啊？”一声，然后开始在人群里寻那个方栀影的身影，好不容易寻到了，却发现方栀影正和周延庭站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赵莘回头看了看阮墨弦，然后又看周延庭，恍然大悟般的又“啊”了一声，喃喃自语：“怪不得周延庭和方栀影拍对手戏时眼神总是不对。”说完这句话，还不等阮墨弦反应，他又突然灵光一闪，赶紧喊：“演员准备，第二场，开机！”
　　方栀影闭了闭眼睛，索性破罐子破摔，完完全全沉浸在角色里，比第一场还要放的开：“他太欺负人了，抢了我的人，还要来抢我的药，一夜之间我就人财两空了！人财两空你知道吗？太没有天理了！”
　　周公子声泪俱下，根本不听别人说话，马上又喊：“你们杜将军那么厉害，就看在我辛辛苦苦筹了两次药的份上，来日两军开战，可一定要替我报仇雪恨啊！”
　　那下属也是有些不可思议，摸不准周隽说的是真是假，仔细问道：“那批药材果然是又被抢了？”
　　周隽脸上还挂着泪，哭哭啼啼的：“我骗你干什么！他那么大的阵仗，又是抢亲又是抢药的，全苏州谁不知道？而且他又拿着枪，枪！他拿着枪！而且他又开枪了！”
　　那下属也是愁眉苦脸，一副不好交差的模样，他替杜崇山办事，虽说这事没办好，却突然觉得周隽这人还挺可怜。说起来确实是人财两空，大婚之日新娘跑了，原本的洞房花烛之夜大半财产又被洗劫一空，虽说周家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样来回折腾。
　　时也命也运也，那下属不禁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杜将军此番真的与这批药无缘？竟三番两次的被那个赵衡捷足先登，可恨。
　　周隽此番更是深受打击，咬牙切齿，那下属才刚一提出再筹一批药的话，周隽马上哭的更惨：“非是我不肯为杜将军效力，我是真的有心无力啊！那个赵衡他肯定在我身边安插了什么奸细！不然怎么每次他都掐的那么准，声势浩荡的就来了，还恨不得闹得人人皆知！”哭了一阵儿，他又一转话头，极其凶神恶煞的献出馊主意来，“你赶紧派人快马加鞭的告诉杜将军，那个赵衡他肯定还没走远，拖着那么多药材他们也走不快，让杜将军多派些人马，半路拦杀，出其不意，一定能把那些药抢回来！”
　　那下属瞠目结舌：“你这是逼着两军再次交战！”
　　周隽似乎不明其意：“两军不是迟早会有一战？先下手为强，这江山迟早会是杜将军一个人的！”
　　就是杜崇山自己目前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更何况前一战已经损失惨重，正是修生养息之际，战场上的物资严重不足，药材更是稀缺，人力物力都不足的情况下，哪一方都不敢轻易出手再次交战。
　　那下属一阵儿目瞪口呆，半晌哑口无言，最后还安慰起周隽来：“周公子突然遭此变故，我心里是理解的，但也不能乱了方寸。沈小姐既然无意于你，你也不必太多计较了，横竖这天下的女子多的是，周公子丰神俊朗，不怕遇不到良人，何必要和那个赵衡争个输赢。”说完这些，他又叹了两口气，自顾自的离开了。
　　赵莘有史以来第一次喊了：“Cut！”
　　紧接着所有演员都被导演这句话瞬间带入现实，方栀影还没来得及去观察阮墨弦的表情，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做什么，赵莘紧接着就发布命令了：“带着所有设备去后方战场上，给女主打电话，叫她赶紧过来，还有赵衡，赵衡在哪？”
　　周延庭赶紧说：“我在这呢，导演！”
　　赵莘看到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喊：“马上准备下一场，天一黑就拍，赶紧给演员上妆，拍第62场，分手大戏。”
　　场记拎着板子，也喊道：“赵导，今天的第三场不拍了？”
　　赵莘说：“不拍了，先去战场。”
　　这可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连阮墨弦都看呆了：“这分手大戏就这么着急？”
　　赵莘难得抽空看了他一眼：“着急，我怕夜长梦多，再拖下去赵衡的眼里就没有情了。”
　　阮墨弦马上就想到了：“你是说那个周延庭？他现在能演的好？”
　　赵莘回答：“说不准现在就真的能演好，这还得谢天谢地，谢谢他和方栀影一起演过《暮南征》。”
　　阮墨弦顿时“哼”一声，带着一股子醋酸味：“我倒要看看他能演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