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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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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赵莘这样不按常理的一出牌,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被打乱了节奏,虽说后方战场确实是存在的,只是还没有一场戏在那里拍过,所以就显得有些冷清,布置起来也很麻烦。
冷清其实也有些符合戏里的季节,因为到了那时候已经是冬天了,现实却还没有那样冷,等演员穿上了厚重的衣服,就显得他们隔外的热。
方栀影一整个下午都在看剧本,背台词。因为这段戏他是不熟的,而且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杜崇山也会在这时段出场,只是饰演杜崇山的演员邓少杰此时不在剧组,所以也只有将有杜崇山的戏份跳过,直接就到了赵衡与沈木楹的分手戏份。
没有前因,只有结果,这样拍摄起来当然是有难度的,尤其他们三个都不算是什么演技派。方栀影虽然没有演技,但他很有经验,周延庭也有经验,毕竟两人在娱乐圈已经算是老人了,只有饰演沈木楹的白蕊一直都很紧张。
白蕊之前只拍过两部网剧,而且还是两部喜剧,前一阵儿在剧组也一直在拍赵衡与沈木楹一见钟情,再见定情的戏,每天情绪都很稳定。沈木楹本身也很清冷而且刚烈,她是医生,见过太多生生死死,所以在感情上从不会优柔寡断。最开始她能因为与周隽的一纸婚约坚定的拒绝赵衡,到最后她也能因为赵衡的欺瞒而决绝的离开。
白蕊紧张,实在是紧张她不能将沈木楹的情绪发挥出来,白蕊实际上的年龄还不大,而且没有一点恋爱的经验,她幻想过的爱情是甜蜜的,美好的,而不是沈木楹这样的,沈木楹的爱情伴随着家国天下的动荡,这里面掺杂着赵衡的欲望,自古以来“爱江山还是爱美人”,都是天下英雄都不想面对的选择,因为无论他们选择哪一个,都会留下遗憾。而赵衡,当然是选择了天下。
天刚刚黑下来,所有演员都准备到位,赵莘喊了开机。
周隽此时和沈木楹正在杜崇山的营帐之外,不远处火光冲天,一片混乱,周隽也趁着这场混乱拉住沈木楹的胳膊,小声说:“快走,我带你出去!”
天气太冷了,前两日才刚下过一场雪,虽说已经清理出一条路来,却还是不太好走。沈木楹跟着周隽,开始走的很慢,后来又越走越快,耳畔不停的传来呼啸的风声,他们躲过了巡逻的侍卫,也躲过盯梢的士兵,全凭着这点主角光环,就那样成功的闯出了杜崇山的地盘。
顺着积雪一直往前,后面没有追兵,前方道路还很长,好不容易到了赵衡的地盘,刚刚舒了一口气的同时,沈木楹又犹豫起来,她被杜崇山抓走,那些天她都不曾心惊胆战,可是如今她自己逃了出来,倒开始心惊肉跳了。
沈木楹看着脚下皑皑的白雪,眼睛被刺的生疼,可她还是极力的睁大眼睛,抬起头来望着前方的营帐,对周隽说:“师兄,我不想回去了。”
周隽也望着前方,一言不发。
这时有人从营帐走出来,大概是出来解手,那人先是搓了搓自己的双手,摸摸索索的找了个黑暗之处,才正要去解腰带,却忽然看到了前方有两个人,那人眯着眼睛瞧了瞧,待看清了两人的模样,瞬间就忘记了要解腰带,突然大声说:“军医,是沈军医!沈军医回来了!”
没一会儿,陆陆续续走出来不少人,所有人都在欢呼,在这片欢呼声中终于又走出来一个人,沈木楹老远望着,心里砰砰跳着,她以为会是赵衡,却不想是孙副将。
沈木楹面向周隽,突然决绝道:“我们回苏州。”
话音刚落,孙副将已经跑过来,喊着:“夫人,”他神色恭敬,像述职一样说着,“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将军一直念着您。”
沈木楹淡然道:“不必称我为夫人了,你们将军呢?”
孙副将虽不明其意,但还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说着:“将军去找您了,您没碰上吗?”
沈木楹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周隽已经嗤笑一声:“这么说杜崇山那边那场大火是赵将军放的?那他可真是有心了。让我猜一猜他带了多少人,十个?还是二十个?虽然人是不多,可孙副将竟好好的在这营帐中坐着,看来赵将军此行胸有成竹。”
孙副将实话说:“将军是一个人去的。”
周隽惊讶了一瞬,很快又明白了:“也是,就放把火而已,哪里就用得到那么多人了。”
孙副将知道周隽是有意埋怨前一阵儿赵衡不肯出兵的事,他不确定沈木楹此时是否也已经知道,只得轻声安抚:“将军也是情非得已,沈小姐不要怪他。”
谁料沈木楹依旧淡然,冷静道:“你快找两匹马给我,我和师兄去寻寻他。”
听到此话,孙副将也没有怀疑,赶紧命令人牵了两匹好马过来,沈木楹和周隽一跃而上,一句废话不说,扬长而去。
沈木楹当然不会去寻赵衡,待赵衡得到消息,她和周隽已经向着苏州跑出了十几里地。
各方都有镜头在追随着拍摄,方栀影和白蕊看似跑出去很远,实际上一直在围着场地兜圈子,最后赵莘选了个宽敞的位置,老远看着周延庭带着一队人跟着机位一路骑马奔来,等三个人凑在一个画面里,立刻有工作人员上来安排走位,赵莘看到演员们不会再出画了,又一次喊了开机。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赵衡的脸色不好,大病还没有初愈,就拖着这病秧秧的身子来回奔波,可他还是昂首坐在马上,垂着眼望着眼前的两人,最后视线停在沈木楹身上,不可置信的样子:“你要走?”
沈木楹也直视着他,不卑不亢:“是,我要走。”
赵衡几乎在这一瞬间就想通了来龙去脉,心里无端的有些害怕,他喊她:“阿楹,”而她不哭也不闹,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他,他问她,“……你都知道了?”
听完这话,沈木楹朝他笑了笑,凄切但无怨恨:“赵公子的伤已经大好,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初,亦不会留下病症,我这样不中用的医生,实在不该再留在这里了。”
赵衡恍然想起,沈木楹多年前就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他们初次相识,两人还没有互表衷肠,亦没有暗生情愫,她着急上京,也说了这样的话。可那时候他可以大方的让她离开,而今却有些不能,他舍不得。
赵衡本能的跨马上前一步,轻声细语的哄她:“是我对不住你,你恼我是应该的,可不管你怎么恼,怎么生气,你都不要离开,好不好?”
沈木楹直直的瞧着他,并未说话,赵衡又上前半步,说道:“阿楹,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你可以恼我恨我,但不能不理解我,我是爱你的。”
沈木楹突然悲哀起来,唇边的笑意也带着几分凄凉:“赵将军这样穷追不舍,不该完全是为了我吧?师兄应该也占据了很大的分量,甚至还远在我之上。”
赵衡兀自一愣,只见沈木楹继续说道:“师兄出国之前医术便在我之上,后来因为周伯伯的原因又留洋学了西医,论救死扶伤的本事,师兄一直远超于我,赵将军当年若是稍微用点心,也就不必日日假戏与我,传出那色令智昏的话来。”
赵衡立刻僵在原处,心烦意乱似的:“阿楹,你又何必妄自菲薄,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木楹说:“不是我妄自菲薄,是我终于知道,将军是将这天下放在心头的第一位上的,我一介小女子,何能与天下相比。”
赵衡解释道:“阿楹,我知道你此刻恼我恨我,这是应当的,可我,我……”
沈木楹打断他:“你要说什么?你想说你爱我?”她如此聪慧,怎么能不知其意,可她偏偏要往他心上捅,“或许你是有几分喜欢我的,可与这天下比起来,儿女情长实在微不足道,世轩,我爱的人若不能全心全意的爱我,我自会潇洒离开,绝不纠缠,赵将军睥睨天下,自不会优柔寡断,连我一介女子都不如。”
赵衡又要向前,沈木楹纵马退后两步,周隽立刻牵着绳索斜跨一步过去,横立在两人中间,抬眼道:“赵将军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天下都要唾手可得了,不会没有这点气度,非要和个女子过不去吧?”
赵衡越过他直望向沈木楹,说道:“你要走?即使你知道我的心意,你还是要走?”
拍了这里,赵莘再次破天荒的在中途就喊了:“Cut!”
喊完这一声,赵莘也没有太多表情,依然是没有生气,只盯着显示器来回看着什么。
三个演员面面相觑,任谁都发自内心的觉得是自己演技有问题,要不是知道赵莘脾气好,白蕊估计都要哭了。
三个人都没有下马,周延庭看着方栀影,今天的方栀影和昨日不同,昨天的夜戏里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单薄但不禁欲,松松垮垮的让人想入非非,而今日的他穿着西装,外面披着厚重的大氅,还骑着马。《暮南征》是一部现代剧,不会有骑马这样的戏份,很显然方栀影是在别的戏里练就的这种本事。
方栀影脸上还带着妆,这样的妆容显得他歡骨消瘦,下巴上隐约冒出一点胡渣,西装也算不上是干净,看的出很是狼狈,但狼狈又不失那副贵公子的模样。周延庭想起他们拍《暮南征》时,方栀影在戏里也是这样贵气,因为沈末承会弹钢琴,可贵气的沈末承也曾这样落魄。
不待他细细回想,赵莘已经开始喊了:“演员准备,赵衡,重复刚刚的话。”
周延庭顿时想,是什么话?但前后也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方栀影已经再次牵着缰绳横在他与白蕊的中间,然后抬起眼睛望着他。
赵莘马上喊:“开机!”
周延庭有那么一瞬间的混乱,眼睛还未来得及从方栀影身上挪开,就已经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你要走?”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想起来,赶紧顺着这视线越过去,看到白蕊,继续说,“即使你知道我的心意,你还是要走?”
赵莘依然喊:“Cut!”
周延庭愣在当场。
赵莘说:“赵衡,你看谁呢?”
周延庭有些底气不足:“……沈木楹。”
赵莘沉默了一会儿,说:“演员下马,休息一会儿。”
周延庭挪到一边,拿起剧本,心里隐约觉得,他的问题最大。那么是他的表情不对,还是情感表达的不准确?他又不知道了。
赵莘老远看着周延庭这幅愁眉苦脸的模样,长叹一口气,问阮墨弦:“你觉得怎么样?”
阮墨弦一点面子也不给:“一言难尽。”
“是谁?”赵莘还有些期待。
阮墨弦说:“都半斤八两吧。”
赵莘也知道是这样,他盼了一下午的戏,没想到会呈现出这么一个结果,可惜道:“明明昨晚周延庭还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阮墨弦“嗤”一声:“你剧本上又没写,你怪得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