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有时》浅浅蓝淡淡粉

17、山高水远情难寄 捌

　　十里春

　　位于蕲州城内最北面的一条街，也是整个蕲州城最繁华的一条街。而它的繁华还要归功于其中远近闻名的三楼十二巷。

　　传说这三楼十二巷里汇集了这个世界上最甘美的佳酿，最风情绝色的女子。也流传着无数另人唏嘘不已的才子佳人的悲情故事，亦或是另人艳羡不已的千金买笑的风流传奇。它既是达官贵人的销金窟，也是所有男人的温柔乡，不管你是富贵与否，总能在其间换得一夜温存。

　　除此以外，十里春的繁华也让各种或真或假的小道消息都纷纷汇集于此。

　　要说最近，这十里春里流传得最多的莫过于这蕲州城首富的女儿——季茹年的各种传闻。

　　——听说这季家小姐不是十年前就失踪了吗？

　　——哪是啊？俺记得明明说是被山贼掳上了山……

　　——啧啧~~你们傻啊？十年前季家小姐才多大啊？掳上山干啥？当童养媳啊？还不如向季老爷换点钱来得实际。再说了，人家小姐明明是因为从小身体孱弱多病，一直在青梅峰上调养着。哎~~想想也罢，十年前你们这些小子才多大，没听说也属正常。

　　——青梅峰？连云阁所在的那个青梅峰？苏神医居住的那个青梅峰？

　　——你认为天下有几座青梅峰，我看若不是这苏季两家有着那斩不断的渊源，这季家小姐恐怕还上不了山。

　　——有啥渊源？

　　对啊！到底是有什么渊源？

　　晓年竖起耳朵，极力向旁边倾着身子，正想听个明白。

　　“小姐，小姐……你这样会挡着别人过路的。”阿绯扯了扯晓年的胳膊，想提醒她注意下现在所处的环境。

　　下午离开积雪楼的时候，晓年从阿绯处得知十里春是整个城内最繁华的一条街，便风风火火地拉着阿绯寻到了这里，选了街边一家相对嘈杂的茶肆坐了下来。原本阿绯还被晓年这一系列举动弄得云里雾里的，到现在总算是看明白了。她的小姐啊，就是来专门偷听各种市井传言的。

　　晓年听到阿绯的唤声回过神，向周围望去，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都快贴上隔壁那桌的大叔后背了，她赶忙往回缩了缩，冲着阿绯傻笑了两下，却仍是没防碍她将隔壁的谈话一字不落地全听入了耳中。

　　——十几年前，这蕲州城首富可不是季染云，而是苏园真正的主人——苏白，苏白病势后，留下了一双儿女，就是苏神医和他的姐姐苏未央。如今你们这些小子啊，只知道三楼十二巷里的那些个名妓花魁，却不知这名噪一时的蕲州城第一美人——苏未央，当年可是让多少蕲州男儿为之魂牵梦萦，茶饭不思啊……

　　——瞧你那样儿！我看你这老头子也对人家存过非分之想吧？

　　——去，少打岔！再说，就是有也是人之常情，那样的美人只需见上一眼，便再难忘记……只可惜红颜自古薄命，嫁给季染云没几年，也跟着病逝了……

　　“大叔，还记得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吗？”晓年撇过身子冷不丁的问了句。

　　隔壁一桌八卦得正起劲的大小男人们纷纷转过头，眼神莫名地望着旁边这个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小听众，一脸胡渣的落魄大叔也有些没反映过来似的，愣愣问道：“什么？”

　　晓年语气有些急：“就是那个苏未央是多久前逝世的？”

　　大叔挠了挠头，思索了片刻回道：“唔……算来该是有个十年左右了吧。”

　　又是十年啊……

　　十年前季茹年四岁多些，那时她娘嫁给爹应该也是好几年了，如果苏未央是爹的妻，那她的娘当时会不会只是爹的妾？但不管怎么说，都脱离不了情敌的关系啊。要果真是这样，她娘对师父的态度就很好理解了。

　　只是他爹呢？怎会对师父也是不闻不问呢？师父再怎么说也算是爹的小舅子吧，而且照这样看来，苏园如今真正的继承人应该是师父才对，难道说是爹贪了苏家的财产！？

　　可是不像呀，师父该是从小就在青梅峰学医，这么多年来很少归家才对，若爹真要做什么，怎不将苏园彻底换成季园呢？

　　晓年总觉得当年众所周知的只是一些表面的真相，一定还有很多事并不如外面传言的这般简单。爹和那个苏未央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江湖第一侠客和蕲州城第一美人，不发生点什么都觉得对不起这两个名头。

　　晓年混乱猜想着走出了茶肆。阿绯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前方穿梭在人群里异常沉默的少女，有些欲言又止。

　　“小姐……”

　　“恩？”晓年顿住脚步回头望她。

　　“市井传言随便听下就好，别胡思乱想误会了夫人。”

　　阿绯的语气仍是如常的不急不缓，晓年却从她那踌躇的脚步中看穿了她深藏的担心。

　　晓年抿唇笑了起来，带着几分释然：“安啦，不管怎样，我们都是母女，阿绯不用担心。”

　　阳光下笑容柔和的少女让阿绯有一瞬间的晃神，一不注意，那少女便又跑回了她的身边，握住了自己的手往前走去，边走边唠叨着：“阿绯呐~~今日就陪小姐我好好逛逛这十里春吧，你都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些呢，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新奇得不得了。”

　　“你看你看，这上面挂着酒字旗的是酒楼吧。”

　　“还有这些，面具，面人，虎头帽子我全都要买回家。”

　　“阿绯阿绯，你看这个帽子可爱不可爱不啊？”

　　阿绯看着这个圆圆脸，圆圆眼，头戴虎头帽，在自己面前摇晃着脑袋的的小小少女，终于破天荒地露出了些微的无奈表情。

　　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夫人将自己从那条满是泥泞的冰冷幽暗的巷子里救回苏园的那天，自己跪在夫人的身前，发誓这一辈子都要好好效忠夫人，然而夫人却摇着头慎重地告诉她

　　——阿绯，你入这苏园，只需记得，你要伺候的人永远只有一个，那便是我的女儿季茹年。

　　——你只需忠于她一人。

　　——尽力保护着她，为她扫清前路的一切障碍。

　　于是从那之后，她开始被安排着学习很多东西，静待着她宿命里唯一重要的那个人的归来。

　　“阿绯，愣着干什么。”晓年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塞进阿绯的手里，自己也拿了一串小口小口地轻舔着，又转身朝着街边那处人群聚集地地方挤了进去。

　　这就是自己从小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啊……

　　阿绯试探着尝了一口手中的红果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像是冬日的阳光般将整个人的身心都浸泡得柔软而温暖。阿绯从来没有吃零嘴的习惯，小时候是家里太穷，根本吃不起，进了苏园后，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她又总是忙碌着学习各种技能，自身所有的喜好都被统统抛在了脑后。因为她清楚，自己越强，她要保护的人就会越安全。

　　阿绯紧了紧手中的糖葫芦，抬头，目光坚定地向前走去。

　　那个少女早已被杂耍摊子前的人群淹没得不见了踪影，只依稀可从混杂在众人喝彩声中的脆嫩嗓音，辨认出她所在的位置。阿绯轻松地拨开层层人群，就见着那个少女一手抱着大包小包的各种东西，一手拿着糖葫芦，撇过头，兴奋得脸色通红地笑望着她，嚷嚷道：“阿绯，这边这边，胸口碎大石呀，实在太厉害了！”

　　晓年将糖葫芦叼在嘴里，在腰间那绣着一双金线鲤鱼的钱袋子中，翻找了一番，无奈地发现铜钱都被自己花了个精光，只剩下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晓年忍痛挑了一个最小的扔了出去，那银子躺在一地零零散散地铜板中，格外的显眼。

　　瞬间，人群安静了，一个个齐刷唰地向她望来，有不屑的，有羡慕的，有惊讶的，也有像看是傻子的。

　　晓年被盯得满身不自在，意识到自己也许是太过招摇了一些，打算脚底抹油地向后溜去，哪知身后也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堵着，寸步难行。

　　正发愁时，阿绯上前揽住了晓年的肩膀，将她顺利地带出了人群。

　　“咣当咣当……”身后一阵铜锣声响起，围观杂耍的人群又继续喧哗了起来。

　　“小姐，你那锭银子够一户普通人家一月的生活开销了。”阿绯解释道。

　　“哦……”晓年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心中那个悔呀，发誓下次逛街一定要多带零钱。

　　阿绯将晓年抱在怀里地大包小包接了过来，晓年有些不好意思，说：“阿绯，我自己拿得动。”

　　阿绯手顿了下，将两包比较轻巧的东西留在了晓年的怀里。

　　“小姐，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别叫夫人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