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后颈》二十有六

3、白菜汤年糕

　　回到公寓，乔沫来到602门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顾医生，你在家吗？”

　　乔沫没有听见室内传来丝毫的动静，神情有些落寞。

　　她看着手里提着的纸袋，抿了抿唇。

　　也是，今天可是元旦，顾医生应该是和家人团聚在一起吧。

　　她提着原本计划给顾木槿的元旦礼物，回到了隔壁601。

　　关上房门，拆开年糕袋子，准备自己吃掉。

　　毕竟年糕这种东西，不在当天送就没有意义了，为表谢意的礼物下次再重新去买好了。

　　乔沫打开冰箱一看，神情瞬间凝固，居然只剩一颗孤零零的白菜了。

　　看来只能做个简单的白菜汤年糕了。

　　她利索地将年糕切片，水开入锅后，放盐、白菜，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今晚的晚餐便完成了。

　　这时，乔沫又扫了眼旁边的厨余垃圾，心底轻叹。

　　还是先去倒个垃圾吧，反正年糕现在还有些烫嘴。

　　想罢，她迅速将灶台擦拭干净，准备下楼扔垃圾。

　　就在她准备再次返回公寓时，眼神忽然一凝，似乎见到了某位应该在于亲朋团聚的人。

　　乔沫缓缓靠近，又揉了揉眼睛，目光朝着独坐在公园座椅上的女人打量一番，有些不确定地出声：“顾医生？”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乔沫只得站到顾木槿面前，微微弯腰低头，脸上带着些许疑惑：“果然是你，顾医生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原本对着天空正发呆的顾木槿，忽然看到一张漂亮的脸蛋在自己眼前放大。

　　不由得被吓了一跳，脖子带动身体向后微移。

　　待撤退到安全距离后，顾木槿才缩了缩瞳孔将视线聚焦：哦，原来是住在自己隔壁的邻居，小乔主播。

　　“我在看烟花。”

　　“烟花阿”说着，乔沫也来到顾木槿身侧坐下。

　　果然看到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在空中肆意绽放着。

　　“确实很美，但顾医生你不冷吗？”

　　顾木槿摇头否认：“不冷。”

　　乔沫细细凝视身侧女人轮廓清晰的侧脸，烟火映脸，美得像一幅画。

　　却又莫名给她一种星空下女人掩面哭泣的感觉。

　　微风吹来，带起一阵鸡皮疙瘩，乔沫缩了缩脖子，试图将下颌缩进黑色高领毛衣内。

　　真的不冷吗，乔沫盯着依旧毫无反应的顾木槿暗暗思忖。

　　“顾医生，你吃晚饭了吗，要是没有的话不如赏个脸？”

　　顾木槿像个机器人般，脖子缓慢地转动，看得乔沫一阵牙酸。

　　顾木槿灰暗的眼神扫向歪头一脸笑容的女人，瞳孔一缩，仿佛被女人的热情烫到。

　　不由自主地回道：“还没吃。”

　　“那去我家一起吃吧。”乔沫一把拉过顾木槿放在膝盖上被冻得冰凉的双手。

　　嘶，真冷，都快成冰棍了。她余光瞥了眼身侧亦步亦趋的女人，严重怀疑是不是冻坏脑子了。

　　大冬天坐在公园看烟花，三岁小孩都干不出来这种事。

　　“快喝一口。”

　　乔沫回到家迅速地倒了杯热水给顾木槿暖身。

　　“那啥，顾医生，白菜汤年糕可以吗？”

　　乔沫指了指锅内还冒着热气的菜肴，才反应过来有些招待不周。

　　“要不我们还是点个外卖吧。”

　　“不用了，年糕我挺喜欢吃的，就它好了。”

　　顾木槿低垂的目光看着锅内，朝着乔沫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看到这一幕的乔沫耳尖微微通红，顾医生笑起来可真好看：“好、好的。”

　　两人坐在餐桌前，相顾无言。

　　顾木槿夹起一块年糕放入嘴中，细细咀嚼，喉间有些梗塞，自己已经多年没吃过如此简单朴实的餐食了。

　　却给她一种儿时难忘的温馨与幸福。

　　乔沫没有错过顾木槿面上一闪而过的愉悦，她心底忽地松了口气，看来还挺合顾医生的胃口。

　　一碗简单的白菜汤年糕既熨帖了顾木槿的胃，又仿佛同时温暖了她的内心。

　　饭后，顾木槿站在玄关处，神情柔和地告辞：“乔小姐，今天多谢招待。另外，祝元旦快乐。”

　　“元旦同乐。”

　　是日，顾木槿休息，她来到海城繁华的商业中心。

　　考虑到礼尚往来，自己前两天受人恩惠，度过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元旦夜。

　　自己也应该买点礼物送给对方。

　　正当她在挑选礼物时，一道熟悉得让她窒息的身影映入眼帘。

　　顾木槿脚步一顿，生出一种想要逃离此地的想法。

　　“阿槿！”

　　一道女声传来，叫住了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顾木槿。

　　那道悦耳声音的主人，曾将她从地狱中救出，却又带给过她无尽的痛苦。

　　沐莹，她曾经亲密无间的恋人，如今即将要与她人共同迈入婚姻的殿堂。

　　顾木槿转回身来，看向眼前穿着一袭雾霾蓝长裙的沐莹，以及并排站在她身侧的陌生长发女人。

　　“阿槿，我要结婚了。”

　　顾木槿沉默地注视两人十指交握的双手，艰难地启唇吐出两字：“恭喜。”

　　“阿槿，当年的事没有对错，我们依旧是朋友，我真心希望你能来见证我的幸福。”

　　沐莹面上带着些许释然，当年她们都很年轻，彼此相爱却无法相守。

　　“阿槿，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

　　顾木槿闻言，心底狠狠一抽，看着眼前面上一片风轻云淡的女人，嘴中吐出一串串无情的话语。

　　曾经深爱过的人怎么还能成为朋友。

　　她默不作声，不做回应。

　　看着眼前沉默寡言的顾木槿，沐莹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2年前。

　　年轻冲动的她无法接受面对争吵时，总是沉默不语的顾木槿，更无法忍受她偏执的占有欲。

　　尽管她们曾彼此相爱，但当激情逐渐褪去，生活中的细小挫折开始突出。

　　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开始有了裂痕。

　　当她意识到这些时，却已经晚了，自己已然深深地伤害到了顾木槿。

　　她们也再无法回到从前。

　　沐莹眼中闪过一丝忧伤，而后看了眼如今身侧的爱人开口介绍道：“阿槿，这位是秦梵，我的未婚妻。”

　　“你好。”秦梵一边拢过爱人的肩膀，一边朝着顾木槿伸出手。

　　“期待能够在我和阿莹的婚礼现场见到你。”

　　见到状似挑衅般的秦梵，顾木槿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并未接过对方的手和话题，只是道了声：“你好。”

　　秦梵倒也不在意，低头看了眼自己怀中的女人：“刚买的东西会有商场的人送到家，我们回去吧。”

　　沐莹点了点头，展颜一笑。

　　“阿槿，我们先回去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携伴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顾木槿余光注视着两人逐渐走远的背影。

　　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又何曾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呢。

　　既然沐莹已经走了出来，她再执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会去参加的，就当是为了将彼此这段感情彻底画上句号。

　　“帮我把这个包起来吧。”顾木槿指了指知名品牌的护腰带，刷卡付完钱。

　　离开商场后，她提着袋子，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心底反倒平静。

　　回到车内，顾木槿拿起手机，想要给乔沫发消息询问是否在家有空时。

　　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细细想来，她们两个居然都不约而同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不过自己倒是收到过对方的某音私信。

　　一边想着，顾木槿手指不自觉地点开软件，走进【小乔助眠】的账号。

　　【抱歉宝宝们，感冒发烧，身体不适，今日休息一天。】

　　顾木槿皱眉地看着主页置顶的文字。

　　果然，还是感冒了吗？

　　当初她在中医馆外见到穿着单薄，大冬天还露着腿的乔沫时，心中便预感她迟早会生病。

　　身为邻居，自己又是医生，还是去看望一下吧。

　　顾木槿很快来到601门外，“叮咚叮咚”。

　　“谁呀，来啦。”乔沫沙哑着嗓音朝着门外回应道。

　　她迷迷糊糊地朝着门口走去，没走几步只觉得天旋地转。

　　好不容易打开门来，乔沫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朝地上摔去。

　　“小心！”

　　顾木槿猝不及防，条件反射将人接住。

　　她看着怀中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的女人，无措地眨了眨眼。

　　顾木槿一手扶着乔沫，一手抚上她的额头。

　　果不其然，额间滚烫。

　　顾木槿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发着烧的她一只手还无力地垂在地上。

　　“顾、顾医生？”乔沫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站起身来，却仿佛一条搁浅的鱼儿一般，挣扎无果。

　　“是我，你发烧了。”

　　顾木槿将手中的袋子放下，道了句：“冒犯了。”

　　她一手揽在乔沫腰部，一手放到她双腿膝盖下，将乔沫公主抱至卧室。

　　601的布局和自己家内一样，自己上次来便注意到了，故而非常轻易便找到主卧位置。

　　将乔沫放到床上，顾木槿甩了甩胳膊，暗叹幸亏自己有健身的习惯。

　　“乔小姐，乔沫？”

　　顾木槿拍了拍对方的手臂，试图叫醒对方，可乔沫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看来烧迷糊了。

　　顾木槿只得环顾四周，寻找医药箱的位置。

　　很快她便在厨房内找到了医药箱的痕迹，旁边放着退烧药和一个空水杯。

　　明显是她自己吃过药了。

　　顾木槿又从中翻出一张退烧贴，将它撕开贴在乔沫的脑门上。

　　而后静静守在乔沫身侧，时不时地用湿毛巾给她擦去脖颈处不断渗出的汗液。

　　时间逐渐来到深夜。

　　“唔”，顾木槿听见耳旁传来些微的动静。

　　抬头一看，乔沫已经醒了过来，正用她那双水灵灵的杏眼疑惑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说完，顾木槿又再度抚上乔沫的额头，已经有些退烧了。

　　“喝点粥吧。”

　　顾木槿将放在保温板上的热粥端进室内，又细致地拿过枕头放在乔沫腰后，让她半坐床上。

　　乔沫愣愣地接过碗勺：“顾医生？你怎么会在我家。”

　　“你不记得了吗？是你给我开的门。你发烧了。”

　　回忆开始在乔沫脑海中浮现，自己听见门铃声，然后去开门，之后便没有印象了。

　　所以当时门外的是顾木槿吗。

　　“咳咳，”乔沫挠了挠头：“抱歉，我有些烧迷糊了，所以刚才是顾医生在照顾我吗？”

　　顾木槿颔首回应，面色严肃告诫道：“乔小姐，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很容易烧成重度肺炎。”

　　乔沫听着顾木槿一本正经地提醒自己，仿佛像个老学究一般，扑哧地笑了出声。

　　见状，顾木槿瞬间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

　　“顾医生你别生气，我不是在笑你。今天多谢你了。”

　　乔沫感受到久违的关心，忍不住想要表达自己喜悦的情绪。

　　她朝着顾木槿绽放一抹灿然的笑容，语气撒娇道：“我记住啦，顾医生～”

　　现在反而轮到顾木槿不知所措，讷讷道：“你自己清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