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堂英今天枢控了吗》百叙里

12、嫁接的精髓

　　黑夜静悄悄，最适合作妖。

　　小森唯注意到了蓝堂英的神情明显严肃起来，是在听闻她不小心说出的话之后。

　　回头细想了一下，这句话暴露了她一无所知的短板。
　　她的运气似乎真得不太好，本来这事还有补救机会的，三言两语就被自己作没了。

　　思路完全跑偏的少女疯狂反思责备中。
　　自然没注意到蓝堂英看过来的复杂眼神。

　　“你想知道蜡像以及那些人偶的秘密吗？”

　　太过于沉浸在自我懊恼中，小森唯缓了半拍才意识到对方在跟她讲话，而在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是点过头了。

　　蓝堂英笑了声。
　　湛蓝的双眸转瞬变成赤红，华光在其中流转，诱导人不自觉地坠入他精心编织而成的陷阱里。

　　小森唯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
　　脑海中突兀地多出了一部分陌生的记忆。
　　是那天她在维多利亚风格的人偶小店里的后续。

　　和现实中的选择不同，那段记忆里的她踏足了明确禁止外人进入的地下室。

　　透着陈腐气息的台阶非常老旧，脚踩上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辛，还有咯吱咯吱随时都会断裂的脆弱声响。

　　那之后，她看清了地下室的场景。
　　昏黄的灯光只照亮了工作台上的一小片区域，匍匐在地的光影衬托得暗处的物件格外诡异，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悄然栖居其中。

　　小森唯陷在陌生的记忆中无法自拔，这感觉很奇怪，明明从未有过的经历，却又好像似曾相识。
　　脑海中的画面还在继续。

　　她听见有谁哼着歌曲，调子十分随意，连歌词都是即兴发挥的。
　　工作台前的身影注意到了擅自闯入进来的少女，歌声停下。

　　“是你。”
　　素未谋面的人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话一般，自顾自地打起招呼。

　　布料擦过桌面一角带起细碎的摩挲声。
　　灯光摇曳。
　　小森唯几乎没看清台前的身影怎么缩地成寸，转瞬到了触手可及的近处。

　　她瑰丽的双瞳沁出些微的水雾，彼此过分接近的距离让小森唯不自在地抬起手，抵住对方想要继续靠近的身体。

　　身量颀长的人碰起来很冷，被迫受困在墙壁和对方怀抱的狭小区域，让眼前之人的体温直白地传递过来。

　　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又是吸血鬼。
　　小森唯有些混乱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认知，无论过程如何，现下的处境就宛若木已成舟的无奈，她想起自己在逆卷宅被戏弄被欺负的画面，心脏倏然跳动地快了几拍。

　　“不要……”
　　率先表现出来的示弱反倒是助长了面前人的恶劣因子，小森唯颤抖的声线落下后，对方将脑袋蹭到了她的脖颈边。

　　那里敏感的皮肤探知到了外人的靠近，细小的绒毛被呼出的气流刮动，肌肤泛起一层浅淡的红晕，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尖锐的獠牙伴着刺痛扎入颈部的血管之中。

　　“你在害怕，为什么？”
　　寺本铃的声音透着不解，她圈着人，故意压低了声线，凑近到闯入者耳边。
　　“明明选择了越过告示牌，却还是担心自己会因此受到惩罚。”

　　“你不该把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情当作惩罚，而是嘉奖，为自己有勇气冒险，为明知不可为、还非要为之的叛逆行为，发自内心地称赞自己。”
　　小森唯颤了颤双瞳，因过分的震惊而微失了色泽。

　　俯首在她肩窝的少女探舌舔舐着表层的肌肤，间或用牙齿厮磨着那里的软肉，她张开的唇间，细尖的獠牙闪着寒光，却始终没有真正咬下去。

　　故意的试探，简直就像在人脆弱神经上蹦迪。

　　寺本铃能感觉到对方躯体时刻的紧绷、细微的颤抖越发明显。

　　“你——”
　　不知道是否有幸得以撞见过生气的兔子，那种仿佛豁出一切的觉悟，狠狠咬下去时的力度似被赋予了野兽那能将猎物撕碎的犬齿。

　　小森唯作出的反抗僵在了半途，推搡的手臂尚且悬在半空，最终卸了力气，无力而独显挫败地垂下。
　　她与寺本铃的目光在那一秒交触，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
　　无法形容那双眼中蕴涵的情感。

　　因为背光而格外暗沉，深紫中混杂着些许黑色的斑纹，仿佛琥珀中烙刻着的杂质。
　　像是正透过她在看着别的什么。

　　小森唯不禁被这样的想法占据了脑海。
　　等意识到时她已经伸手触上了对方的脸颊。

　　寺本铃愣了愣神，侧颊贴着小森唯的手掌心蹭动了几下，像是猫在进行着无声地撒娇。
　　她顺势握着了对方的手腕，侧首落下轻轻一吻。

　　“就算现在道歉也没用哦，我已经决定的事，很少会有改变的时候。”

　　“真要说起来，你很喜欢我的人偶是嘛。”
　　那明明该是一句疑问的话语，却被十足笃定的口吻叙述出来。

　　寺本铃微虚着双眼，往后退开几步。
　　画面跳闪而过，带着明显缺页少篇的不流畅，那之后才缓缓进入正题。

　　小森唯一瞬觉得自己对这全然陌生的记忆，产生的那种熟悉感，可能是来自它与梦境有异曲同工之处。

　　地下室的灯光被挪过了位置，原先被黑暗笼罩的地方显露出了原貌。
　　小森唯看清了角落里堆放着的东西，是尚未彻底完成的人偶，露着明显的关节接榫。

　　掌心触及到的肌肤冰冷僵硬——那是自然的——不再属于活人的感觉。
　　一切生理功能都停止了其原本的运作。

　　小森唯自极度震惊中脱出，想要后撤的手被牢牢地扣住，牵引着强迫她接触人偶的皮肤。

　　如果那真的只是人偶——！
　　瞬息闪过脑海的片段式画面，勾起内心深处的不安颤栗。
　　小森唯咬紧了牙关，抵不过身体本能恐惧引起的颤抖。

　　‘擦拭得雪亮的玻璃橱窗倒映出的艳丽少女模样，繁复图纹的长裙包裹其身。’
　　曾被她当作做工极其精细的仿真人偶，从而忽略去心头一闪而过的诡异违和感。

　　那个瞬间眼前的画面与记忆相重合，她想起误入的逆卷宅那间诡谲的间室，被精美打扮过的蜡像新娘——
　　祭品。
　　她指不定会被眼前微笑着的少女……

　　哈、哈呼！
　　她像极了溺水缺氧的人，意识恍惚之际，原本被遗忘的记忆重新冒头，来势汹汹地一并涌现。

　　一时间，小森唯都分不清到底她有没有去过那间人偶工作室的地下。

　　“你对我做了什么？”
　　好不容易恢复到清明状态，看到近在咫尺的蓝堂英，小森唯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对方刚刚动用了能力，一定程度上窜改了她的记忆。

　　“这是在明知故问吗？”
　　蓝堂英微笑着调侃。
　　“我不过是好心帮你梳理了一下记忆，现在是不是好多了，想起全部事情的感觉。”

　　“不用再疑神疑鬼为什么看到蜡像会有种莫名的心悸感。”
　　小森唯抿紧了嘴，没对他的反应做出肯定或者否定。

　　“这是……交还瓶子的条件吗？”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了。

　　按小森唯目前的猜测，金发少年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告诉她，寺本铃展出的人偶和蜡像实际都曾是人类。

　　作为交换，她得想办法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知教会，等她做完这一切，瓶子连带着里面的东西都物归原主。

　　“如何，这主意不错吧，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小森唯搅动着手指，现在的她确实没有拒绝的立场。

　　“那你怎么确认教会一定会听我的话，我说到底不过是新的一个……”
　　祭品。
　　被丢去逆卷宅的祭品，最终说不定也就落得那一个下场。

　　“这就要看你自己的本领了。”
　　蓝堂英闲适地靠着走廊边的立柱，侧头看向展柜所在的地方。
　　现在距离他刚到学校，过去了有挺长一会，蜡像展前面稀稀拉拉的没剩几个人。

　　彻底散场也就时间问题了。
　　他遥遥地和寺本铃对上了视线，朝她浅浅地弯起嘴角。

　　“当然，这只是我的提议，你完全可以不做，反正瓶子放在你这里也不安全。”

　　“……我答应你说的。”
　　小森唯心里想着，希望对方真的能说到做到。
　　等她跟教会的人报备完这件事，就能把瓶子里的东西交还给她。

　　“嗯，那我先走了。”
　　蓝堂英一手搭在另一只手臂上，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
　　冲小森唯摆摆手，转头就走，走前还不忘说道。
　　“那边有个人正超凶地瞪着我呢。”

　　“等等，蓝堂君。”
　　小森唯喊住真得要走的金发少年。
　　对方配合着停下脚步，微转过来，侧脸隐在立柱的阴影之中，瞧着有些冷。

　　“关于那段记忆……”
　　“我真得有下去过那家店的地下室吗？”

　　蓝堂英愣了一秒，看起来像是已经忘了刚才往人脑子里塞了几个包的垃圾信息。
　　他恶作剧地对人眨了下眼。

　　“你说那个啊。”
　　少年说到这里，故意捉弄似的停顿了一会，在对方明显紧张起来的反应中，他笑着摇头。

　　“当然没有。”
　　“那是我从朋友硬要忍痛割爱送给我的漫画书里看来的剧情。”

　　蓝堂英只是把故事的主人公替换成了寺本铃和小森唯，没想到对方这么在意，还特地跟他求证事情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