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拾荒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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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1.1.21】
“说起来，你平时都到什么地方去了？上午你总是不在。”
“呃。”萨沙一大清早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去垃圾场捡废品，攒一攒可以送去回收站卖钱。白天在巷子里多转转，运气好还能捡到更抢手的烟丝。”
没过一会儿，佐助听见萨沙懊恼地跺了两下脚：“发芽又不是长腿！……真是傻子！我昨天怎么就把它扔不见了呢？”
“你在找昨天的土豆？”
“我想着虽然冬天气温低，种植可能麻烦点，但土豆很不容易死，万一能种活就不用天天光啃面包皮饿肚子了——结果现在它没有了，连墙缝里都找不出来！”终于放弃寻找失踪土豆氏的萨沙正在抓着头发作自我调解，“唉算了，说到底这么冷的天还是有伊诺会天天给我带书和面包，伊诺人真好。”
佐助的脑海中浮现出土豆芽变成许多条长腿、带动一只方土豆被一蛇一鸟追着在地上狂奔乱滚的奇幻场景，并被这个过于激进的想像激得赶忙摇了摇头。他若无其事地引开话题：“以后能一起出门吗？”
——
本来在佐助的设想里，他只需要单纯地坐在一边吹吹风，顶多再和萨沙聊点“马洛维特外面的事情”，权当给自己也给勤勤恳恳搬砖养家的小孩解闷。事实倒也是如此，但在他俩去卖废品的路上却出了岔子，走着走着，萨沙突然把废品们往佐助怀里一塞：“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措不及防被纸箱塞个满怀的佐助：“？”
萨沙尴尬地磨牙：“碰到平时不对付的家伙了，我先去引开他们。”
总之就是这样——萨沙很不巧地迎面撞上以前和他发生过矛盾的一帮流浪儿，又顺理成章地被他们找上麻烦。佐助靠在巷子的砖墙上，蹙眉听着对面飙来的垃圾话和肢体冲突的响动，最终还是往那边走了几步，想从几团模糊的影子里去找自己熟悉的那一小团：“萨沙？你没事吧？”
——于是从旁人的视角来看，一只陈旧的纸箱在空中飘浮着前移，动作稳定且诡异。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最先注意到这堪称白日闹鬼的场景，“有鬼啊”的叫喊声，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纸箱上……伴随着惊恐的尖叫，找萨沙麻烦的孩子们顷刻间作鸟兽散，只留下萨沙和佐助面面相觑。
“你……”佐助把箱子放在脚边，试探地去摸萨沙的脸。
“别碰……！”萨沙下意识拍开他的手，“咝——我不是别的意思——就是，疼。”
“家里还有药膏吗？”
“药贵，买不起。绷带去年年底用完了。”萨沙揉着胳膊上青肿的地方小声抽气，“想开点斯特列尔科夫，你可是拿弹弓打了他们几个的手，还狠狠地揍了领头那家伙的下巴……”
——
佐助跟萨沙后来再去卖垃圾的时候听见别人在回收废品的店铺门口讨论关于在马洛维特城里某个流浪儿的灵异传闻，据说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枉死在垃圾场——矿场——几十年前乌萨斯和东国战场的鬼魂。
小孩听见传闻后真心实意地表达了他对佐助的崇拜，“你比弹弓厉害多了，直接一步到位，成功吓得那帮孩子全部再也不敢来找我麻烦了。”
抱着一大箱杂七杂八的金属塑料纸壳子的佐助：“……”
平常心，他是个成熟的、比这小孩年长了九岁的死人，平常心。
——
硬币叮铃铛啷地从钱袋里落入摊开的手掌心，萨沙认认真真地伸出手指点数自己和回收废品的老板讨价还价老半天才挣到的钱。
“虽说垃圾本来也卖不了几个钱，但这老板居然又往下压价了……走吧，去城外。我和伊诺讲过了今晚我们要在外面过夜，他这两天不会来。”
“去城外？”
树立在城市边缘的铁丝网向他们投下冰冷的阴影，萨沙给出了答案：“去偷马洛维特北边矿场的源石。”
“？？？”
“是开采源石矿的矿场。源石不管在哪里都有用，所以值钱。”萨沙珍惜地把硬币一枚一枚塞回小布袋子里。“矿场是在我来马洛维特之前就被炸毁了，现在也没有监工在看守。”
源石这个概念还是佐助之前借着闲聊从伊诺嘴里套出来的，似乎是一种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矿物。从孩子叽叽喳喳的叙述中，他还梳理出了另外一些微妙的信息：源石具有人体易感性，存在被人们称作“源石病”的绝症。得了源石病的人，或者说——感染者，体表会长出源石结晶。源石病感染者目前仍然无法被现有的医学手段治疗痊愈，也可能会传染给别人，感染者因此普遍被社会排斥。
萨沙在描述北矿场的现状时，用的词是“清空”。
病痛，贫困，歧视，多数感染者面临的窘境。
……那么原本在北矿场开采源石矿的人恐怕全都是——或者说在严酷的生活环境中最后都成为了感染者。
廉价的，无人在意的，被驱使的，被他人榨干价值以获取利益后被“清理”掉的感染者。
意识到隐在所谓“清空”一词背后是怎样沉重的事实，佐助久违地感受到了反胃。
……真恶心。少年在心底喃喃自语。
“上午和我打架的孩子，还有藏在垃圾场边上的人，他们中很多其实都是没有钱的感染者，有的人就会去北矿场赌运气，在坍塌的矿山里挖源石回来到马洛维特的黑市卖。我跟过两三次，马洛维特对进出城的人的管控在某些时间点会很宽松，找个空当再混进来就行。”
“听起来你似乎并不害怕感染者。”
“老实说还是怕。”萨沙抬头看向铁丝网外面，“但我遇到的感染者只是得了病，又没有干出杀人放火的勾当。城里的军警一发现感染者就会把他们都驱赶到城外去，还会把被打死的感染者吊到矿场边上烧掉，这才是最过分的事情吧？而且……发病是很痛苦的事，妈妈就是因为这个病才走的。”
【1091.1.23】
“对嘛，总闷在地下哥哥你要发霉的！”伊诺趴在佐助耳朵边嘀嘀咕咕。刚刚萨沙和他悄悄咬了半天耳朵，也许是在讲笑话，佐助没注意听，反正两个小孩歪在佐助身边笑作一团。
前天萨沙带着佐助走了很远的路才走到北矿场。北矿场当年并没有完全被炸毁，边缘还剩下几幢塌了半拉的房舍，天色已经趋于昏暗，两人进了其中一间相对不那么漏风的屋子，将就着过了一夜。萨沙昨天早上起来在废墟里还捡到一支手电筒，试了试竟然能用，便和挖到的源石一起装小布包里带回来了。
“回来时我听到街边上电视机里的天气预报说后面几天有暴风雪。”伏在佐助腿上笑够了的萨沙支起身子，“我得把睡觉的垫子搬到上面来，不然下边房间出口的地砖被积雪压住会很麻烦。”
伊诺在一旁补充：“暴风雪后整个院子都会被雪埋起来呢。我明天多带点吃的来吧。”
于是今天的读书会到此结束，两个孩子跑回下水道去搬东西。
“为什么一开始不住在这个房间里，这里住起来应该要比下水道舒服吧？”佐助帮萨沙在地板上叠毯子时心血来潮地多问了一句。
“天知道巡逻的家伙们会不会突然发神经跑到这儿搜查感染者，平时在下水道住总归安全得多。”装着书和生活杂物的木箱被先后推进房间，所幸两个箱子不算太重，光凭两个孩子的力气也抬得动——萨沙随即又想起来一件事，“还有水，我得去井里打水！”
原来院子里还有一口井。
急急忙忙拎起水桶跑出门外的萨沙冲佐助喊：“对了，你的刀！刚才搬上来的箱子，你的刀我也放在里边了！”
佐助铺完床垫后便去找箱子，不止自己的草薙剑，他还摸到了箭袋和一张对于八岁孩童来讲尺寸过大的长弓。“那些都是萨沙的妈妈留给他的。”察觉到他的疑惑，伊诺轻声回答。
佐助了然，小心地将两样东西都放回原处。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佐助远远地听见情绪低落的伊诺在询问萨沙：“那我们是不是又有好多天都要见不到面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拾荒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