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车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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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归途路漫漫，而回家的心，却似箭。
光芒在前方闪烁，在身后流淌，在左右两侧交织，而那辆车，正稳稳地行驶在中间，一路向前。
王哲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再过20分钟就到高速出口了，下了高速再开一会儿就是机场。王哲常来这边出差，因为修路的关系，原本常走的那条路双向都堵得水泄不通。早些时候他来时，就在路上堵了很久。这次回去，司机特意选了一条有点绕、少有人走的路，希望能避开拥堵。
还有20分钟。车速逐渐慢了下来，前车减速，他们也只好跟着减速，慢，慢，慢，几乎快要停下来。
“原来是车祸哦。”司机大哥用带着广普的口音对王哲说道。
两辆车一前一后相撞，现在停在路边。撞得有些惨烈，车头凹陷，碎片散落一地。借着驶过事故现场的空档，王哲瞥了一眼。现场，一男一女站在车旁，正激烈地争论着什么，语气急促，手势频繁。后面那辆车的驾驶室里，司机捂着额头，神情痛苦；后排座位上，另一个人也低着头，手按在太阳穴上，似乎受了伤。
王哲收回目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条路虽然绕，但平时车流稀少，没想到今天竟会碰上这样的事故。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表，时间还来得及，但心里那股莫名的焦虑却挥之不去。
“这条路平时没什么车哦，看上去有人受伤。”司机嘟囔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你也看到啦？”王哲接话，默默地看着窗外。
光芒依旧在车窗外流动，忽明忽暗，像是某种无声的预示。他不知道这场车祸是否会影响到他们的行程，但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车继续向前开了没多远，就靠边停下了。司机走下车，在停车位置不算太远的地方放下了警示标。王哲也下了车，朝着车祸的方向走去。
“这是撞上了？”王哲问站在路边的一男一女。
“是啦。”男人回答，语气里带着几分焦躁。
前车里的人都没事，但后车的情况正如刚刚路过时所见——司机和后排的人都受了伤，后排是一位长者。王哲从随身的急救包里取出手套，迅速戴好。
“我学过急救，可以看看吗？”王哲问道，语气平静却坚定。
那男人望向女人，似乎在等她做决定。女人看了王哲一眼，没有说话，但轻轻点了点头。
“你看啦，我们已经报过警了，警察和救护车应该快来了。”男人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哦，但是看样子得快点止血。”王哲一边说，一边从急救包里取出一块纱布，递给后排的长者，让他按在额头上。长者的额头一角正在流血，王哲迅速帮他处理了伤口。接着，他又去看前排的司机。司机的鼻子在流血，王哲正努力帮他止血时，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先后赶到。
有专业人员在场，王哲便迅速将情况与急救人员做了交接，整理好自己的急救包，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车上。就在这时，那始终站在一旁的女人突然开口，轻声说了句：“谢谢。”
王哲微微一笑，答道：“客气，应该的。”
女人转过身，和那位长者低声交谈起来。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南粤口音，显得格外温婉。
那边，司机在喊：“阿哲，我们走啦！”
“好，来了。”王哲应了一声，大踏步朝着司机走去。
在他背后，那女人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眼神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注视。她约莫三十岁上下，身材娇小，面容端庄，典型的南粤女子模样，眉眼间透着一股淡淡的清冷与疏离。
“哲哥，你什么时候学得急救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随口问道。
“有段时间了。”王哲笑了笑，语气轻松。
“他们很严重？”
“还好，还好，急救，急救，救急不救命，我也就帮他们止血，其他的则是医生的工作。”
“哦～”司机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佩服。
“对了，哲哥，”司机突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调侃，“你刚刚在处理的时候，那女的好像一直在看你哦，她气质不错哦。”
王哲笑了，摇摇头：“哈哈，你想认识人家？那刚才蛮好给你要个联系方式的。”
“哲哥说笑啦！”司机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那女的像是有钱人家的哦，我可高攀不起。”
“这你也看得出来？”王哲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我们老板家的小姐也是这样子，气质差不多。”司机解释道。
“不对哦，”王哲摇摇头，“你们大小姐看上去凶凶的，和人家不一样，而且那大姐奔五了吧，不适合你。”
“哲哥说笑啦！”司机笑着反驳，“我是说我们二小姐哦。”
“二小姐？”王哲愣了一下，“听说过，她似乎没在你们厂而是在广州？”
“嗯，是啦，”司机点点头，“我们家二小姐很少见，她不管家里的事啦，她在广州这边做建筑师，我们老板山里的别墅就是她的设计。”
“哦～～”王哲拉长了音调，语气里带着几分赞叹，“听起来挺厉害的嘛。”
“好像比哲哥小几岁哦，”司机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哲哥要不要考虑下？”
“我啊？”王哲笑了，摇摇头，“这种不适合我。”
“那哲哥是在想，刚刚的女生么？”司机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不是，不是。”王哲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对了哲哥，”司机突然换了个话题，“他们都说你还没结婚，有女朋友吗？”
“对，我还没结婚，也还没女朋友。”王哲坦然回答。
“所以嘛，”司机笑得意味深长，“哲哥可以认识下刚刚那个女生啦。”
“哈哈，那个啊，”王哲摇摇头，“广东的，算了，你们广东规矩太多。”
“是哦，”司机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认同，“我们规矩是有点多。”
“哎，哲哥，停哪里？”司机看了看前方，问道。
“随便哪都行，看你方便，我最多走两步。”王哲随口答道。
“好。”司机应了一声，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停下车。
王哲开门下车，从后备箱取了行李，对着车里的司机挥了挥手：“谢啦，路上小心。”
“哲哥慢走！”司机笑着回应。
王哲转身，朝着候机厅的大门走去。他深吸一口气，拖着行李，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二
摆渡车把王哲放在了东航休息室的门口。下车后，他到前台登记，随后在靠近窗户的地方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来。这个位置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几个登机口，长椅也足够宽敞，能坐下两个人。放好背包和行李，王哲拿了两瓶可乐，回到位置上。距离登机还有段时间，他翻开手中的书，开始读了起来。
“哎，是你。”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王哲抬头，愣了一下：“啊，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说话的正是刚刚在高速上遇到的女人。她的出现让王哲有些意外。
“哦，受伤的是我们总工，他们已经被送去医院了。”女人解释道，语气平静而从容，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那就好。”王哲点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刚刚真的谢谢你。”女人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真诚，但又不失分寸。
“客气，客气。”王哲笑了笑，摆摆手。
“哎，杨蓉！”不远处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在这呢。”原来这女人叫杨蓉。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招了招手。一个身形和杨蓉差不多，但略微高一点、丰满一点的女人走了过来。
“这不就是前面那位先生吗？”新来的女人看了看王哲，转头问杨蓉。
“是的。”杨蓉答道。
“刚刚谢谢您。”女人对王哲说道，语气礼貌而客气，但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自信。
“哈，不客气，应该的。”王哲笑着回应。
“我们小杨和小邝站在那有一会儿了，您是第一个停下来帮忙的。”女人补充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激，但更多的是对王哲行为的认可。
“只是我刚好可以做点什么。放在前几年，可能也只是路过时看看。”王哲谦虚地说道。
“我坐在前面那辆车里都看到了，真的谢谢你。”女人继续说道，语气坚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单纯的客套。
听她这么一说，王哲才想起来，刚刚那辆前车里似乎确实坐着人。他打量了一下这女人，发现她肤色比杨蓉白一些，面容精致，目光中除了和杨蓉一样的冷静外，还多了几分自信和锐利，仿佛能看透一切。
“美女，您是……”王哲试探性地问道。
“这是我们总工的助理，我们公司最年轻的主任设计师，我的同事苏瑶。”杨蓉介绍得很详细，语气里满是钦佩。
“你好，苏小姐。”王哲说道。话一出口，他却有些后悔了。他不知道这一声“小姐”是否合适，对方是否在意。这个时代，这一声“小姐”说不定就犯了忌讳。
许是看出了王哲的窘态，苏瑶微微一笑。这一笑很浅，却让人感到格外舒服。她轻声说道：“还没请教您贵姓呢。”
“我叫王哲。”
“哦，王生，非常感谢您前面的帮助。”说着，苏瑶伸出手来。王哲握住她的手，感觉她的手有些小，有些软，但握手的力度却坚定而有力。就在他刚刚感受到这触感时，苏瑶的手已经轻轻抽了回去。王哲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怎么就像和男性握手一样握了人家整个手。这样一想，王哲又是一阵窘迫，脸上微微泛红，说话也有些乱了。
“哦，哦，抱歉，抱歉。”
“呵呵，呵呵。”杨蓉在旁边笑出声来，苏瑶也再次微微一笑，但她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调侃，仿佛在说：“你紧张什么？”
“王生，这是去哪里？”苏瑶问道，语气自然，似乎并未在意刚才的小插曲。
“我回家，上海。”王哲答道，语气恢复了平静。
“原来王生是上海人。”苏瑶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对。”
“上海好地方。”苏瑶微微一笑，目光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欣赏，但更多的是对这座城市的熟悉与掌控感。
“你们不坐下么？”杨蓉问。
王哲这才发现，他和苏瑶一直站在位置旁边，而杨蓉已经坐在了自己位置的对面。王哲再一次感到一阵窘迫，连忙招呼苏瑶坐下：“苏小姐，请坐。”他下意识地想去拉椅子，却发现这哪里用拉椅子，又哪里有椅子可拉。那做拉椅子动作的手在空中划了一圈，又被王哲收了回来。这个动作有点滑稽，苏瑶和杨蓉看了都笑了。
“王生好像有点紧张。”苏瑶调侃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淡淡的自信。
“见到两个美女肯定啊。”王哲笑着回应，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紧张什么？我们又不会吃了你，对吧，Rachel？”杨蓉笑着看向苏瑶。
苏瑶点点头。这Rachel自然就是苏瑶了。通过交谈，王哲了解到杨蓉叫Sue，她们是一家外资建筑设计公司的职员。苏瑶是公司最年轻的主任设计师，负责多个重要项目，甚至公司老板山里的别墅也是她的设计。她不仅在设计领域有着卓越的成就，还以其独立自主的性格和冷静果断的决策能力在公司中赢得了广泛的尊重。
本来这次是苏瑶、杨蓉和那位受伤的总工一起准备去上海开会。这次他们一行七人拜访客户后，几个同事本来想送他们三人来机场，谁知道在路上他们的两辆车发生了追尾。这事正好让王哲遇上。现在总工被送去医院，这次出差也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人。但苏瑶显然并不慌乱，她迅速调整了计划，确保会议能够如期进行。
“这次会议很重要，我们不能因为意外就耽误了。”苏瑶淡淡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王哲看着她，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敬佩。这个女人，不仅有着出色的职业能力，还有着强大的内心和独立自主的精神。她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的价值。她就是她自己，一个完整而独立的个体。
“对了，王生是学医的？”苏瑶突然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不是，不是，只是参加了急救培训。”王哲笑着回答。
“哦，但这个很有用哦。”苏瑶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
“遇上了总要管一管，何况学急救就是希望能帮到人。我常出差，遇到事的时候总是想，如果自己能做点什么就好了，哪怕只是争取一点时间。”王哲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一般人见到这种情况很少会管。”杨蓉插话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每个人都不一样，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选择，这样世界才精彩。但生命总是最宝贵的。我觉得应该尊重和爱护生命。”王哲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坚定。
苏瑶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她看着王哲，仿佛在重新审视这个刚刚帮助过她们的男人。她的眼神中不再只是冷漠和自信，还多了一丝淡淡的欣赏。这个男人，虽然有些拘谨，但言语中透出的坚定和对生命的尊重，让她感到一丝共鸣。
正聊着，休息室的广播里开始播报登机的消息。他们这才发现，虽然都是去上海，但苏瑶、杨蓉和王哲并不是同一个航班。离开前，苏瑶和杨蓉与王哲互留了联系方式。
“王生，有机会再聊。”苏瑶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
“好，一路平安。”王哲点点头，目送她们离开。
苏瑶和杨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王哲重新坐了下来，继续读手中的书。光芒从那巨大的玻璃幕墙穿透进来，洒在王哲的身上、手上，还有面前的桌子上。一切看上去温暖而宁静，仿佛时光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柔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