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星昭昭》莫格里奈

3、试镜

　　剧场里的光线忽明忽暗，昏黄的顶灯自天花板投下微弱的光芒，深色的幕布在暗处沉睡着，等候被唤醒的机会。

　　陆清淮和许念真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相望，许念真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她逐渐走近，她和他之间的距离随着她的脚步声响起而一步步缩短。

　　陆清淮英俊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暖色灯光下他的脸庞轮廓分明，线条流畅，深邃又温柔的眉眼间下鼻梁高挺，嘴角微微上扬。

　　他穿了一件杏色V领POLO卫衣，搭配深蓝色的牛仔裤，整个人随性温和，透出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

　　关樾顺着陆清淮的视线也跟着回头，发现许念真和向云筝来了，招呼着站在身旁的选角导演张明悠说：“老张，看，我们的女主角许念真小姐来了。”

　　张明悠打量了一下许念真，说：“许小姐，你好，我是《秘密时光》的选角导演张明悠。”

　　“张导您好。”许念真点点头应到。

　　向云筝主动和张明悠握手寒暄：“张导您好，我是许念真的经纪人向云筝，非常感谢你们邀请念真来试镜，能有机会和贵组这样的优秀班底接触，我们感到非常荣幸。”

　　张明悠说：“我们是机缘巧合下看到了许小姐的照片，也算是很有缘分了。之前已经面试过很多女演员了，可至今没有定下来合适的女主角人选，希望今天的试镜能有个让人满意的结果吧。”

　　向云筝认真地说：“您放心，念真是今年电影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在演戏上很有天分和悟性，相信今天的试镜一定不会让各位失望的。”

　　“可不是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不，我们的男主角也已经等他的女主角很久了。”关樾搭上陆清淮的肩膀，插进话来。

　　众人的视线转到陆清淮身上，他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笑意，语气闲散地说：“是呀，我今天也是为了女主角而来的。”

　　陆清淮的声音磁性温柔，像一片轻盈的羽毛挠在许念真耳畔。

　　“陆老师您好。”许念真赶紧向陆清淮鞠了一躬。

　　陆清淮眼底的笑意更深，他朝许念真伸出一只手：“你好。”

　　许念真连忙握住了他的手，陆清淮的手心干燥又温暖，和他整个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两人简单握了下便松开，站在许念真身旁的向云筝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贸然向陆清淮伸手，而是身体前倾，略微低下头，笑容满面地说：“陆老师，久仰您的大名，您的作品我一直非常喜欢，今天能有机会见到您，我真是感到太荣幸了。”

　　“向先生客气了。”陆清淮彬彬有礼地回道，也主动伸出手和向云筝握了一下。

　　众人一番寒暄后，试镜工作正式开始。

　　许念真站到镜头前的位置，关樾在镜头后面说了几个简单的朝不同方向走几步路、抬头和侧身的要求，许念真应他的要求一一照做。

　　关樾的视线停留在监视器上许久，和坐在身旁的张明悠简单交流几句后，两人一起抬头看向许念真，以一种导演观察演员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片刻后关樾侧过脸和张明悠交换了一个眼神，张明悠立即让一个工作人员拿来一张印着部分剧本内容的纸递给许念真。

　　关樾说：“许小姐，我跟你简单说一下故事背景和女主角的人设。”

　　“我们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画家、他的妻子和一个年轻模特之间的悲剧性情感纠葛。画家因画妻子的裸体画像而成名，他们的女儿在母亲的严苛管教下患上精神疾病自杀，导致夫妻关系彻底破裂。”

　　“妻子策划让经济困顿的小模特勾引画家，拿到画家出轨的证据，以便在离婚时谋取更多的财产，但模特在勾引画家的过程中真的爱上了画家。”

　　关樾对许念真提出要求：“我现在给到你的剧本是妻子找到小模特商量勾引画家的情节，你先大概把小模特的台词背下来，不用很准确，背完后和我说，我扮演妻子和你演这段情节。”

　　“好的，关导。”许念真说。

　　许念真背台词的速度比关樾想象中快，身为导演加编剧之一，关樾对这段情节自然非常熟悉，他没有拿剧本，空手走到许念真面前，说：“开始吧。”

　　许念真点点头。她沉下心，快速回想了一遍画家妻子和小模特的对话内容，以及当时所处的天台场景。

　　许念真身体前倾，左脚向后一步，脚尖点在地上，然后抬起双手，手臂弯曲，悬空做出手臂搭在栏杆上的姿势，右手食指和中指张开，假装夹了一根香烟在指间。

　　她将香烟咬在嘴里，点着火，吸了一口后仰着头吐出烟圈。

　　许念真的背后传来脚步声，她侧过脸，在眼睛的余光看到关樾朝她走来。

　　许念真眉头一皱，似乎是对于自己的私人空间被他人侵占有些不满，叼着烟直起身准备离开这里，另寻一个清净地。

　　她刚走出一步，背后的关樾出声叫住她：“等等。”

　　许念真停下，双手抱在胸前，懒洋洋地说：“您有何贵干啊？”

　　关樾又走近一步，细细打量许念真的脸，自言自语道：“像，真像。”

　　许念真挑眉，莫名奇妙：“像什么像？什么怪人啊。”

　　关樾正了正神色，眼神幽深：“我这里有一笔报酬丰厚的交易，你做不做？”

　　“那你要先说说有多丰厚啊。”许念真表现得兴致缺缺。

　　关樾说：“你都不问问是要干什么？”

　　许念真嗤笑一声，自嘲道：“我这种人能干什么？无非就是那些跟皮肉有关的生意罢了，不是吗？”

　　关樾说：“你猜得确实没错，不过我不需要你陪人睡觉，就可以给你一大笔钱。怎么样，感不感兴趣？”

　　“哦，还有这种好事？你不会是要割我的腰子吧？”许念真明显不信关樾的话。

　　关樾平静地说：“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勾引我的丈夫。”

　　许念真被烟呛到，咳了几声，不敢置信地说：“我活了快二十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葩的要求，人家都是忙着打小三，你倒好，居然给你老公找小三，真是有趣。”

　　“当然不止是勾引他那么简单，你还必须以未成年人的身份接近他，拍下和他亲密接触的照片发给我。”关樾声音越发深沉。

　　许念真有点明白了：“嘶，你是想抓住他出轨未成年人的证据，让他身败名裂是吧？”

　　关樾说：“我不仅要他身败名裂，我还要在离婚后分走他大部分的财产。”

　　“哦，闹离婚是吧，那我就懂了。”许念真恍然大悟地长吁短叹，“所以说，婚姻就不是好东西，真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非结婚不可。”

　　许念真嘴角扯起一抹笑：“说吧，你能给我多少钱？需要我做到哪一步？”

　　关樾说：“你答应了？”

　　许念真笑容更盛：“有钱不赚王八蛋，更何况是赚男人的钱。”

　　“好，成交。”关樾假装从皮包里掏出一沓钱递给许念真，“为了表达我的诚意，这是订金，更具体的要求下次见面我和你详谈。”

　　许念真在手上颠了癫那沓不存在的钱，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可以，我就喜欢像你这样大方又有诚意的雇主。”

　　许念真和关樾交换完电话号码，许念真歪着头笑笑：“我等你消息哦。”

　　许念真抬腿要走，关樾叫住她，她面带疑惑地转过身来。

　　“要扮演未成年人，你得先戒烟戒酒，正经高中女生是不会抽烟喝酒的。”关樾提醒道。

　　许念真什么都没说，深深吸了一口烟后，将烟头随手丢在水泥地上，高跟鞋踩过发光的红点，摇摇晃晃走到关樾面前，缓慢吐出那口烟。

　　她眯着眼，笑容狡黠：“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找家理发店把这头黄毛染黑，保证下次你来找我，我一定是个非常正经的乖乖女。”

　　许念真拿着钱大摇大摆地走了，留关樾一人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给到许念真的剧本内容到此为止。

　　关樾心想，向云筝所言不虚，许念真的确在演戏上颇具天分和悟性，而且还很有想象力，反应能力也很不错。

　　其实给到许念真的剧本上没有让她戒烟戒酒的内容，这段情节是关樾即兴发挥的，就是想看看许念真能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没想到她不仅没有因为意外情况的发生而卡顿，反而非常流畅自然地接下了关樾的戏，完整地演绎了这段画家妻子和小模特初步达成交易的剧情。

　　这完全在关樾的意料之外。

　　关樾欣喜地说：“许小姐，我对你的这段表演很满意，我能感觉到，你真正地理解了角色，抓住了角色的精髓，不仅准确地传达了角色的情感，还加入了自己的理解。”

　　“我一直在找真正理解这个角色的演员，你不仅做到了，还给了我意外惊喜。”

　　许念真受宠若惊地说：“谢谢关导夸奖，我很喜欢这个角色。”

　　在旁边目睹了试镜全过程的陆清淮不发一言，他望着许念真因兴奋而泛红的脸，温润的眼眸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