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水》捉鲤

3、我叫垂容

　　孔世求和我一起慢悠悠地走在皇宫的玉砖道上，碧玉无瑕，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是格外得好看。据说这是大阙最后一任皇帝花重金和人力铺成的玉砖路，只是因为他爱妃嫌这条砖道硌脚。
　　其实，姬泱推翻这样一个王朝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他手上沾染的血污太多了，多到天怒人怨。还记得我救了孔世求之后，他问我的问题。
　　“为什么要帮我？”
　　孔世求难得正色，他虽然不聪明，但也不会轻易相信会有无缘无故的帮助，尤其还是妖怪的帮助。书上说，妖怪都是靠替人实现愿望来蛊惑人，借此吸取精气。
　　我看着孔世求他那惊恐的眼神，就知道他脑袋里想着些什么。
　　无奈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我其实是濠城河的水灵，护佑了蕴都百年，那日濠城河流的血实在太多了。”
　　“他姬泱不是要天谴吗？我就是他的天谴。”
　　孔世求不愧是久浸润于志怪小说的人物，很快就接受了我是怪物的事实。
　　“你是鱼？什么鱼，以后我命府上通通禁止捕捞你的同族。”
　　我扶额长叹，“我不是鱼，至于我是什么你也不用关心了现在重要的是如何诛杀姬泱吗？”
　　“你当我没想过吗？朝野上下谁不想杀姬泱，不都杀不了，连姬泱的身都近不了。”孔世求摊倒在石滩上，一脸愁色，“该用的办法都用了，谁也拿他没办法。”
　　“你不是妖怪吗？”孔世求突然直直地坐起来，眼神发亮地看着我，“你应该可以用妖力杀了姬泱。”
　　我：“……”
　　“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孔世求：“你不是说你是他的天谴吗？我以为你会很厉害呢。”
　　“……”
　　“真的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吗？”我抑制住自己嘴角的抽搐，一把拽起孔世求的领子，一双眼睛明净清澈，直勾勾地看着他。
　　“不是还有选皇后吗？”
　　孔世求脸上突然诡异地起了两朵红晕，他能不明白我的意思，苦着脸说，“这我们能没想到吗？我们送去的人不都没选上嘛！姬泱他谁也没看上！”
　　我松开他的领子，背过身去，“姬泱幼时曾与伯父家的一小姐订婚，二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孔世求大喜，“这好办啊，我们去将姬泱的心上人绑来，还怕他不就范！”
　　我闻言指尖微颤，将未尽的话语说出，“只不过那女子早在四年前就死掉了，阖府尽灭于一场大火中。”
　　孔世求在听到那女子早已死后，面露可惜，又转而想到，“我们可以寻与之相像的女子，姬泱见那张与他心上人肖像的脸未必不会动心。”
　　我接下来说出的话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幻想，“只可惜那女子之前就未曾出阁，因体弱见过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如今知道她面容的人，大概全都葬身于那场火灾中了。”
　　孔世求憨傻的样子中带着深深的绝望，“这可怎么办啊！难道天要绝我们？！”
　　“这不尽然。”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话语里留着钩子。
　　孔世求也似是见到希望，欢快地咬上我的钩子，“怎么说？”
　　“据我所知，那位小姐的父亲曾与尊府是同门，都拜于内阁首辅孔大人门下。那位父亲喜得女儿，也曾想与孔家结为姻亲，只不过那位小姐与姬泱两情相悦，此事也就作罢。”
　　孔世求指了指自己，疑惑道，“与我？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此事。”
　　“后来那位父亲与姬家定亲，这件事也就结束了，再提难免坏人家清白，也平白惹人膈应。”
　　“原来如此。”孔世求思考片刻，点了点头，但又心生疑惑，“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些？”
　　我眉梢微挑，“我啊，我是妖怪啊。”
　　笑眯眯看着孔世求，“又有什么是妖怪不知道的？”
　　孔世求撇嘴，“那你还不是不知道那位小姐的容貌。”
　　我张了张嘴，辩解道，“我终身待在蕴都，又未曾见过那位小姐，怎会知道！”
　　得知父亲有可能有那位小姐的画像，孔世求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孔府，将父亲的书房翻个底朝天才在一个密格里找到一幅女子画像，画像边写着作于广宇。应该就是那位小姐要与孔家定亲时所送过来的画像，孔世求拿着画像嘀咕着，这位小姐长得倒是清秀可人，不过父亲怎么将这定亲画像藏这么隐蔽。
　　他拿完画像急急忙忙跑到他安置垂容姑娘的院子，把画像拿给她看。
　　至于垂容姑娘，是孔世求说总不能叫我妖怪，我便将名字告诉了他。
　　“我叫垂容，‘叩头至流血，垂泣有哀容’的垂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