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水》捉鲤

4、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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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世求兴冲冲地说，“现在有了画像，我们就可以寻人了。”
　　我站在屏风后，“来不及了，明日就是大选。依照姬泱的性子，明日要是选不出皇后，定会隔一日便拿你们这些朝臣喂鱼。我可不想濠城河再有任何血腥。”
　　孔世求拿到画像的喜悦被我一盆冷水扑灭，静坐许久，开口道，“希望虽渺茫，但也总比等死好。”
　　我抬眼，看向屏风外。打从这时起，我方才正眼打量起这位不问苍生问鬼神的世家浪荡子。他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因着近日大阙巨变，家人惨死，他眉目间尚有郁气和肉眼可见的憔悴。
　　但此刻他那一双醉人的桃花眼，罕见地晃荡着坚毅。
　　“祖父和父亲都去了，大阙也没了，我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只求自己想要的路。我生于大阙，长于大阙。如今山河破碎，祖父和父亲也被叛贼所害，能做的我都会做。”
　　孔家的小公子以前总是被父亲嫌弃不误正道，沉迷于鬼怪之事。当孔大人又翻到他儿子书房里全都是志怪小说时，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把这小子塞进夫人肚子里重新造一回。这时那个桃李满天下，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是深不可测的内阁首辅总是笑意盈盈地将世求拉到自己身后，“好了好了，只要我还在一天，我的孙儿定能自由自在，做他想做的事。”
　　现在祖父真的不在了，他也应该放下那些事情了。
　　少年一身鸦青色长袍，修长的身影静静坐在那里，看向垂容的眼神落寞又坚定。
　　我一时晃了神，垂下眼眸，继续说道，“不用大费周章，你忘了吗？”
　　“我可是妖怪。”
　　我从屏风走出，青丝披发，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碧霞色锦衣长裙曳地。抬起面容，眉如新月，算不得绝世佳人，却也是清莹秀丽。
　　但这副面容，竟与画像上的应家姑娘面容一般无二。
　　就这样第二日孔世求伪造身份带着我上了殿，也如计划般姬泱选了我做皇后，如今便只待皇上皇后成亲之日的祭天大典。
　　叛贼姬泱，于祭天大典，遭受天谴，偿还一身的罪孽。
　　这是我为他选的结局。
　　我回头看向我出来的地方，定定的白瞳森然。其实我的眼睛从昨日就看不见了，现在我的世界只余微微光亮。因着我水下不能视物，常年靠着听力辨物，瞎了之后靠着耳朵行走无碍。
　　昨日在我变换容貌后，孔世求急着去帮我做假身份。
　　我伸手拉住他，“还差一点。”
　　孔世求问：“还差什么？”
　　我扬起嘴角，一道寒光闪过，手起刀落。
　　“那位应小姐是位瞎子。”
　　两道血泪从我脸上缓缓流下，经过我仍扬起的嘴角，滴在了我的襦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