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位面》商秋和

4、第四章

　　布兰文和烈马德域主弗弥沙的恋情在新视野联盟高层不是什么秘密，虽然对外来讲弗弥沙的绯闻对象普遍被认为是卡沃金三殿下卡波科洛·暮那舍。
　　而布兰文的绯闻对象更多，不限性别，不限种族，甚至不限死活，安子白记得他上学期间还读过布兰文×客星河岸的同人。
　　……怎么说呢，玩真花。
　　反正，这位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烈马德域主和现代历史公认的杰出活动家光明正大的地下恋情曾经给安子白幼小无助又可怜的心灵带来无限的伤害，以至于这么多年没见过弗弥沙的安子白在和白嘉金面对面坐一起吃晚饭的第一反应仍然是神经兮兮担心某个角落无声无息踏出一位面无表情但是死神索命的旧爱，还搭上他的肩凑近他的耳边说——
　　“我假设，我没同意你坐在他对面。”
　　对对对！自头顶跟浇盆冰水一样凉丝丝又居高临下的大提琴嗓音，仿佛下一刻他的脑袋就要和身子说下辈子还跟你的感觉，太对味了！
　　两秒后，安子白刀扎屁股跳起来大叫：“挖槽！！！”
　　不过叫完他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自己嘴，熟练的令人心疼地往桌椅之间一蹲，脸不红心不跳留下白嘉金一人接受四面八方射来不满的视线。
　　“……某种程度上，你还真是子紫亲生的。”被独留的白嘉金嘴角一抽，没好气道，“滚出来，刚刚叫服务员布置隔音磁场了，没人听得到你犯傻。”
　　末了，他又慢悠悠补上一句：“但是人人都看得到你坐那坐一半忽然跟狗咬大腿根跳起来往桌下钻的蠢行为。”
　　心跳如雷间，尽管白嘉金这么说，安子白也不敢冒然站起，他像只受惊的小兽般从暗红色桌布椅垫探出栗色脑袋，虚着眼小心翼翼观望一周，确定没见到那双冰冷的黄河琉璃色竖瞳才微微松口气。
　　“我不是很懂你们为什么这么怕他。”白嘉金将他反应尽收眼底，恶趣味地又改一次声线，独具特色的收合尾音一听就知道是谁，“我假设，我知道你知道他不是不喜欢小孩子。”
　　破案了，他就说才几个小时，哪怕是神仙也不可能那么快从烈马德到伦米约找前任啊。安子白死鱼眼，他从现在开始讨厌所有会变声还会读心术的乐子人……
　　“弗弥沙确实不是不喜欢小孩子，但是他不喜欢混血儿啊！”尤其不喜欢当年黏在白嘉金身边的混血儿，他一般轻蔑友好地称他们为“野孩子”，现如今艰难保持微笑的安子白曾被特殊对待。
　　所有应激反应背后都有一段男默女泪的悲伤故事。
　　“现在还是？”见安子白一脸告状地狂点头，白嘉金一点儿也不意外道，“没事，等我把祁佞邪推上去搞混血当权，你就趾高气昂到烈马德去贴脸嘲讽小弗，让他看看什么叫混血张狂，时代荣光。”
　　安子白：……？
　　他一时不知道该震惊白嘉金这个□□貌似是认真的，还是对嘲讽异族平均武力最高的珅种的域主这件事感到荒谬。
　　“小舅舅，你完美计划里的傀儡主角，阿佞他还不知所踪呢。”安子白麻木道。
　　白嘉金充耳未闻，专注于嚼嚼嚼。
　　……
　　据帝星军层调查司统计，最早的混血儿在人类异族战争开始之前就已经出现，换句话说，在两方第一次混战前就有族人暗度陈仓，一夜风流，这种情况在伦米约和烈马德较为严重，而在卡沃金就很是轻微。
　　可能和卡沃金风俗文化有关，毕竟珉种与珣种的排外在星际是出了名的，加上卡沃金整体精英贵族统治，风格傲慢优雅，让他们这种骄傲的大小姐大少爷自发去和那时候异族普遍认为低下的人类搅合，高呼什么真爱无罪，大喊什么羁绊感情，显然比基层混乱的伦米约和烈马德难很多。
　　“共和国还流传着卡沃金高层在战时嘲笑伦米约烈马德底下出现不断尖叫爱情家庭就冲上去帮人类的笑话呢，哈哈哈哈。”
　　但是，在共和国成立以后提出的人类异族联姻政策下，卡沃金又是最先响应的一方，不少珉种珣种与人类明媒正娶或风光大嫁，其中甚至有卡沃金当权的十位殿下处于核心之一的二殿下。
　　坊间传说，卡沃金是在贴面嘲讽烈马德和伦米约底下人私奔。
　　“只有异族和异族才能孕育异族。”反对党异族高傲道，“人类和人类只能生育寿元短暂的人类，联姻对异族毫无作用。”
　　“啊对对对，你们异族好，出生先是50%死亡率，两次亚成年再是50%，成年还要50%死亡率，知道以外你们在繁衍，不知道一位你们戒赌宣传片呢，我们抽卡要是有着概率，做梦都能笑醒。”某个人类高层的少年孩子翻白眼。
　　“你！”
　　“安静，”当年参会的新视野联盟首脑布兰文敲桌，斜眼瞥反对党异族派“联姻支持投票超过三分之二，与其各种贬低，不如动动你的小脑想想怎么从未来亲家手里抢过更多利益。”
　　人类某少将：“什么话什么话。”
　　布兰文毫无诚心道歉：“抱歉，我的意思是说，希望人类方施舍更多彩礼给他们，毕竟对于某些异族家族来说，这和卖女儿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女性人类的身体无法支持混血儿的诞生，往往一尸两命，所以按照约定，将由女性异族同男性人类联姻孕育孩子。
　　“可惜……布兰文，你真的没有姐妹可以来联姻吗？”
　　布兰文掀起眼皮，诡谲的青绿色眼睛好似毒药：“首先，我本身并不完全赞同联姻这项议程；其次，我是孤儿这件事望周知；然后，这么喜欢我要不要我去变个性嫁给你；最后，谁给你的胆子把注意打我头上来？”
　　全会议桌人齐刷刷忽略这个话题，继续热火朝天讨论联姻事项，默契的将新视野联盟排除在外。
　　而祁佞邪也就是这场“联姻运动”中某位珉种大小姐与人类功绩赫赫者的结晶。
　　但是据说祁佞邪的母亲由于异族第二次亚成年度过的并不好，虽然没有像很多同胞那样死于非命，但是落下病根，身体一直不好，即使没有死于生祁佞邪，也在他小时候就过世了，他的父亲当年忙碌于付维拉的建设，实在腾不出手照顾祁佞邪，偏偏祁佞邪极度排斥保姆，绝食到差点饿亡。
　　好在他的母亲同卡沃金二殿下似乎有什么远房亲戚关系，所以那位亲近人类派的殿下便接手了这可怜孩子，而好巧不巧二殿下的联姻对象和安子白他爹是上下级关系，于是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算是一起长大的。
　　“安子白！闹闹闹，一天到晚就知道闹闹闹的！你就不能学习一下祁佞邪安安静静看看书什么的吗！？”
　　“臭小子，再凶我孙子一个试试？你在团团这个年纪还拿粪球丢你老子头呢！”
　　“爸……我这不是看子白老是打扰祁佞邪嘛……”
　　“小孩子就该活力满满的，团团带人家小朋友玩有你什么事！你常规训练做完了吗？？”
　　“爸，外面全是我下属，你别揪我耳朵啊……”
　　“你上司都是我手底下的兵！”
　　小朋友安子白抱着比他脸还大的西瓜啃啃啃，圆溜溜的大眼睛自左向右追随被爷爷拽出去的爸爸，小脸蛋上红一道西瓜汁，黑一粒西瓜籽，残渣撒的满身满地毯都是。
　　他盘着都不太够盘起来的小短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啃的整个肚皮冰凉凉圆滚滚，香甜的西瓜肉堵在嗓子眼才想起来还有一个朋友，于是安团团仰起浅色脑袋，努力将剩下的大半个西瓜举过头顶展示给上方人，顺便附赠一个大大的灿笑。
　　在栗发小团子左上方，一个三头身精致小人拿着黑皮笔记本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面对猝不及防怼到脸前的宛如被狗啃的坑坑洼洼的西瓜，很是礼貌回拒：“谢谢，我不要。”
　　三头身小人祁佞邪比安子白还要小上好几岁，说话还带着奶音，软叽叽坠着甜甜的芝士丝，拒绝和撒娇根本分不开。
　　“好次。”安团团沾满西瓜汁的手抓两把头发，歪头，手脚并用爬上沙发，坚持将怀里的宝贝瓜递给祁佞邪。
　　冰西瓜贴上祁佞邪洋娃娃的脸，冷的他一哆嗦，但是小孩还是很认真注视另一个小孩的眼睛，片刻后仔细收起笔记本，接过西瓜。
　　但是他仍然没吃，而是突兀地问安子白：“你知道——哪里的西瓜最好吃吗？”
　　安团团眨眼，忽然拍了下脑门，留下一个淡红色的巴掌印，他欢快地说：“吃进嘴里的！”
　　祁佞邪面无表情地轻声嘟囔一句，转而挖出一勺子果肉观察，他道：“是伦米约。”
　　伦米约是大自然钟爱的地方，环境好污染低，很适合种植与疗养，最大的瓜果基地和最大的疗养院都在那里。
　　“但是伦米约很乱。”在祁佞邪盯着勺子发呆时，安团团按住他的手，嗷呜一口吃掉果肉，吐字不清，“辣里横的红红红的……”
　　“你去过伦米约吗？”祁佞邪问。
　　安团团摇头：“没有哦，安老登说这也危险那也危险的，他非法囚禁我！”末了这孩子还强调一番，“安老登就是我爸爸，我舅舅和我妈妈的朋友就这么叫他的。”
　　看上去安团团并不了解这个称呼。
　　祁佞邪又挖一勺喂给他：“是你舅舅和妈妈告诉你伦米约很乱的吗？”
　　“巴斯哦~”安团团腮帮子鼓鼓，“司哦康见哒。”
　　栗发小团子边努力舔着唇边西瓜汁，边在口袋翻翻找找好几圈，终于摸出一个手环状的光脑，他冲小伙伴大大一笑，磕磕绊绊往光脑输入界面一顿操作，眼花缭乱的黑绿数字和层出不穷的光屏闪现后——
　　屏幕上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一棵苍天大树矗立在银白湖水中央，身姿挺拔而坚韧，粗壮有力，树皮布满岁月，扑面而来一股历史的斑驳厚重感，最与众不同的是她四面八方舒展的树枝上层层叠叠的叶子，一半灿烂如阳光，一半宁静似月华，沙沙低语着伦米约自然的奥秘。
　　那是伦米约最显著的地标，金银树。
　　“伦米约什么监控防护水平是最差的，”安团团咽下果肉，露出可爱的笑容，“比卡沃金的差多了！”
　　“瑶种们不在意除了医疗以外的科技，”祁佞邪犹豫地伸手，轻轻触碰光屏，大眼睛第一次流露出惊喜，“不可思议！”
　　安团团笑的鼻子都要伸长了：“厉害吧！这叫网络技术！我以前和妈妈生活的时候拜师学艺学来的！”
　　被感染般的笑容绽开在祁佞邪面容上，他夸赞道：“好厉害哦，可以教我吗？”
　　“嗯……可是……”安团团纠结苦恼，不是很忍心拒绝小孩亮晶晶的眼眸。
　　祁佞邪抿唇，失落道：“好吧……那……”他小心翼翼抬眼，小心翼翼问道，“我可以和厉害的小朋友做朋友吗？”
　　安团团震惊：“我！都！把！西瓜！分给你吃了！我们还不是朋友吗？！”
　　一抹喜悦划过小孩的眼睛，他高兴地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很用力点头。
　　“我们是朋友！以后我罩着你！有什么事可劲找我帮忙！我找我爸！”安团团被漂亮小孩看的飘飘然，男子汉般拍胸膛承诺。
　　祁佞邪笑不露齿：“我会的，安子白，我会的。”
　　……
　　可怜的孩子，白嘉金擦净手，不动声色瞥了眼心神不宁的安子白，心道：从小被祁佞邪那小鬼忽悠到大。
　　“走吧，子白。”他起身。
　　安子白回神：“嗯？去哪啊？”
　　“找H？找阿佞？随便吧，找点事干。”一张银白的卡夹在食指和中指间递到安子白眼前，顺手往上望，白嘉金抬了抬光洁的下颚，“老规矩，我请客，你结账，去。”
　　安子白接过，道：“您到底哪来的钱啊？”不是说好的死而复生，目前黑户吗？
　　白嘉金张口就来：“抢的？偷的？反正最赚钱的方法《星际法典》上写的一清二楚，各个一本万利。”
　　安子白一个白眼：“是是是，各个一本万利，场场十年起步。”
　　白嘉金：“别怕，要干干票大的，大到来行刑的是你爸。”
　　“子白，你说我们炸一个伦米约够不够引来你亲爱的上将爹爹？”
　　安子白刚想笑笑算了，结果一看白嘉金的表情，以他最佳小外甥的了解——他舅舅这个好像，大概，可能，不是在开玩笑o(╯□╰)o。
　　他是真想炸点什么。
　　好歹也是军层家属的安子白彻底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