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负九十八层 ...
-
这些干尸带着面具，但是却莫名地感觉他们盯着自己，不由得头皮发麻。
陈灿又往后退了两步。当他发现脚底也是这些干尸的时候，感觉天塌了。一股想要呕吐的恶心感涌上，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鞋底有些黏，是渗出的不明粘液。鞋从地上拔起的时候，还粘连有一根一根的白丝。
更嫌弃了。
那些干尸没有眼球，却从眼眶处不断渗出白色的粘液，在地上蜿蜒汇聚出无数线条。
陆之的脸色本就不太好，因为失血而有些发白，现在更是又阴了几度，缓缓地闭上眼。
在医院病床上瘫了太久，刚才一番对他而言已经是很大的运动量，他有点累了。
已老实，求放过。
身上的血已经凝固了。陆之的手上现在也满是干涸的血迹。
在游戏里恢复起来似乎比现实要更快些。
陈灿的手臂上是刚才前往电梯时、途中不知碰到了什么残留下的粉紫色液体。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液体已经蔓延到了手臂的地方，形成一个个六边形的小方格。
“妈呀！”这下更头皮发麻了，连脸颊都仿佛有鸡皮疙瘩顿起。他苦着脸，自觉从陆之兜里掏出了纸，擦了半天，发现。
擦不掉。
“这啥啊！救命啊！我不玩了！”他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陆之也有点生无可恋。
游戏动动脑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动手。
所以现在，无论是他们还是这一圈干尸，我们都不要动，各自保持岁月静好好吗？
岁月静好下，隐隐有些什么动静。
陆之睁开眼，看到之前墙壁裂缝流出的银色液体，此时正扒着干尸向周围呈网状结构向前爬行。
陆之：“……”
总有些东西要破坏他们的岁月静好。
隐约察觉到，这些东西好像在腐蚀电梯。
它们挪过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片缺口。
陆之抄起大刀向那团液体划去。
陈灿却突然捂着手臂皱眉哀嚎：“陆哥！我胳膊，好疼！”
那些粉紫色的六边形菱格仿佛变成了一个一个人脸，缓缓凸起或凹陷下去，下一秒，齐刷刷睁开双眼，开始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灿爆发出比手臂上几十张小小的人脸更加高分贝的尖叫。他一边甩着手一边急得跺脚：“这不对啊！这不对啊！怎么退出游戏啊？我找不到退出游戏的地方！意识无法连接现实！”
一阵电子机械音响起：“温馨提示。游戏过程中不推荐强制离开游戏挂机哦～”
“去你吗的哦！”陈灿想捂住胳膊让它们别叫了，“能不能别整这么恶心渗人的玩意！”
又不敢捂胳膊，怕被咬。
陆之捂住他的眼睛：“别看，放松。”
“陆哥……”
“我在，别怕。深呼吸。”
然而，不知是手臂的尖叫还是陈灿的尖叫，仿佛激起了什么开关一般，面具下的干尸纷纷睁开眼，有的开始哀嚎，有的开始哭泣。所有的声音乱作一团，中间还混杂着陈灿时不时绝望的一声。
隐约从电梯顶部传来的，是仿佛人类的血肉身体不断增殖生长的声音。
电梯还在缓缓上升，陆之被这些声音吵得有点心神不宁，右手又紧了紧手中的刀柄。
20、21、22……
电梯屏幕上的数字不断闪烁跳动着变化。
透过刀刃上的反光，陆之却看到上面变幻着的是不同的数字。
-20、-21、-22。
他又变换了一下刀刃的角度，擦了擦刀刃，反复看了好几眼，这才确定，刀刃反光露出的与屏幕上确实多了一个负号。
电梯内的灯光有些昏暗。
他们现在究竟在往哪个方向？
他沉思片刻，用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却没有血液渗出。
原来不是在这里伤口愈合很快。
而是血液逆方向倒流。
方向倒置吗？
他抬头，在顶部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陈灿扒开了陆之的手，向四周扫了一圈，打了个冷颤：“现在我们该干嘛？”
“攻击那里。”陆之抬手指向那堆银色液体。
陈灿也没问为什么，立刻掏出枪来扫向液体。一簇激光打出，银色液体“滋滋”冒出了白色的烟。
电梯深处传来管风琴般的长鸣，声波与四壁的干尸碰撞化作诡异的频率。
液体已经腐蚀了顶部半壁，露出的电梯钢缆，俨然是类似生物脊椎骨组成的。
陆之沉了一口气，踩着面具攀附上了电梯顶端。
“陆哥你干什么！”陈灿站在下面喊他。
外面的空间是一片黑暗。
电梯的数字已经跳到了五十八。
陆之挥刀，一刀斩断了挂着电梯的脊椎骨。失去了挂绳的电梯瞬间开始加速下坠。电梯内的陈灿脚下不稳，靠在了电梯壁上，又迅速弹开，发现根本无处落脚，只能在陆之跳下来之后抱着他。
“陆哥，这是干什么？”
“……砍着玩。”
陈灿：“？”
陆之想，总不能是闲着没事拿电梯磨刀吧。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只是觉得，如果方向倒置，那么或许让电梯向下走，就会到达顶层？
电梯急速下坠，屏幕上的数字在经历最后一次剧烈闪烁后，停在了-98。“砰”的一下，电梯砸在地上，震得大脑嗡嗡作响，两条腿都生疼。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周围环境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哭泣哀嚎的干尸也不叫了，陈灿的手也不叫了。鼓起的褶皱缓缓平坦回去，连六边形纹路都消失了。
“……”
电梯外是一条漆黑的走廊。在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白色的实验室大门。
此时这般安静到能听到针掉落在地上的环境，让两人反而不太适应了。
陆之犹豫了一下，走进走廊。比起满世界干尸的电梯，还是走廊更有些安全感。
陈灿揉着自己还有痛感残留的手臂跟了出去：“感情这个电梯就是起到一个损害人耳膜的作用？”
“如果电梯一直上升，也不一定面对什么。”
“哦！”陈灿这才想起来，刚才陆之爬出去断了那根……脊椎？
所以他们现在究竟是在九十八层，还是负九十八层？
眼前只有一条路，没有别的道可以选。走到尽头，站在这个白色的实验室大门前。
大门上面一个三角形的logo，与注射器上的一样。
“这到底是个什么游戏啊……不修仙，不打怪，纯挨揍？”陈灿仰头看着这扇大门，“现在我们要想办法进去吗？”
似乎也不用想办法。
大门顶部一道白光从头到脚扫射过头，自动打开了门：“身份验证成功，请通行。”
“？”
“这是什么验证机制？”陆之带头进了门。陈灿却被拦在了外面。
围绕门一圈蓝色的光瞬间变为红色。陈灿觉得自己前面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
“陆哥，我进不去！”
随着大门缓慢打开，里面的灯也缓缓亮起。
陆之又退回了门外：“你先进试试。”
进不去。
“为什么你可以进，我进不去？”
陆之目光一瞥，拉着陈灿走到一边，“这里有个指纹验证，你试试。”
“我哪来的指纹记录啊？”
“人工智能本就是一个概率事件。”陆之干脆抓起他的手往里放，“有较高的概率就能通过。这公司里总不能也有我的身份记录，但是我可以过。”
“等一下，这只手上面还有……”
“滴——身份验证成功，请通过。”
陈灿：“？”
陆之：“有什么?”
陈灿：“前面留下的液体。”
进入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无数高大的容器，里面装着蓝色的液体。整整齐齐左右两排向前排去，几乎看不到尽头。
正对过去是一个圆形的巨大实验台。
一直到走近那容器才发现，容器里不单单装着蓝色的液体，还有一个……
人。
每一个容器里都有一个人。他们都有不同的部位被改造成了机械的模样，而另外一半则或多或少维持着海洋生物的特征。当呼吸的时候，脸上的鳞片还会随着呼吸起伏。
有的是有呼吸的，有的已经失去了呼吸。
陆之下意识地轻触了一下玻璃的容器壁。
就在那一瞬间，陆之脑海里闪现出一个画面。那个画面并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碎片，倒像是与容器中的人瞬间共振了一般。
画面中，是那串钴蓝色的佛珠，尾部笨拙打着蝴蝶结的扣。
他猛然收回手，迟疑片刻又重新触碰上去。
这次不是那串佛珠，而是一个小女孩。她认真地穿起佛珠，笨拙地挽着绳子。
“我去，陆哥！你看这个长得有点像你！”陈灿在一旁突然喊了他一声。
陆之震了一下，扭过头，看到液体中安静浮着的那个人。
容器里的人基本都看不清样貌了。有的人长着鱼尾，有的人手臂化作鳍，甚至有人头部已经成了鱼头。
但是这个人面部变异程度比别的要更轻一些，还保留着基本特征，乍一眼看上去与陆之确实有几分相似。
连陆之看到他的时候心跳都顿了几拍。
他将手指轻触上那个玻璃壁，尖锐的声音瞬间划过耳膜。
是那天的车祸。
却是另外一个不同的视角。在片段的那个视角，他几乎正面看到了自己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负九十八层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