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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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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砚南便是镰刀团中的一员,长期的饥饿和营养不良,让他身材又高又瘦,脸部呈现出一种健康的苍白。长期作战使他与刀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在四下无人的时候,甚至会亲昵地称呼它为妻子。也许,在这残酷的世界里,刀是他唯一的慰藉。
对于那些拥有异能的超能异族,李砚南心中既有羡慕,又有嫉妒。他妒忌异能者在战场上的所向披靡,憧憬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拥有强大的力量,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更好地生存下去。而那些抛弃民众独自逃生的联邦领导者,则成为了人们心中永远的恨。人们痛恨他们的自私自利,将每一笔被迫的杀戮都记在他们头上。
不过好在,休战之后,所有组织都分到了联邦军火库里最新型的武器和枪支弹药,迫击炮,激光弹,高爆发加特林…这种质变的进化被李砚南戏称为“精准扶贫”。
而赵淮,好巧不巧,是李砚南行星撞地球前还在看的电视剧的男三号。
“真的,你演的很好。”赵淮不搭话,李砚南也不生气。
赵淮尴尬地笑了笑,“我以为那种玛丽苏剧没人看呢,哈哈。”
“啊,其实是我邻居家的孩子爱看。”李砚南眼睛忽闪,记忆中女孩向他分享着剧情,指着赵淮的脸说喜欢,马尾辫蹦哒的那么欢,好像一切都发生在昨天。“不过可惜她在灾难开始的时候在地上。”
在地上,这话隐藏的真相不言而喻,就算在地下也有由于上面的地质太硬,生生闷死的主题屋,他们爬了进去,不等重见天日,所有带进去的粮食和水用光了,空气吸尽了,还是会被活活闷死或者饿死。
“节哀顺变。”赵淮遗憾地拍了拍。看到他终于愿意交谈,李砚南的嘴一刻不停 “你那些艺人朋友呢?”
“他们啊…”赵淮的眼轻轻眯着,眼波流转,一双下垂眼就像流光的彩虹。“他们留在地球了。”
啊,李砚南听到这个出乎意料地回答,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之前偶尔听到其他连长所说的那些秘闻。他们说,有些学者深信,那所谓的探索∞星计划其实是领导人的一场阴谋。这些学者觉得,领导人跟一些外乡人勾结在了一起,才推行了这么个看似恢弘实则暗藏玄机的计划。
此时,远方那劫难过后的地球。行星撞击地球再加上连日不断的战争,这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整个星球是一个巨大的、被撕裂的废墟,也是他们自愿留下的牢狱。原本高耸入云的山脉,此时像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削平了顶端,只剩下参差不齐的残躯,光秃秃地裸露在夹杂着尘埃的空气中。岩浆就像一条条凶猛的深红色巨蟒,肆意流淌着。它们炙热滚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高温,不断地冒着气泡。
学者秦谦昌感觉到脚下热浪阵阵,他那双本还算结实的鞋底,在这高温的烘烤下瞬间变得薄如蝉翼。他没有动,站在那里,像植物的根,又像照亮前方的灯塔,被牢牢地与这片永恒的土沾黏在一起,平静下的失序,乱奏的月光曲。
那些选择留守地球的学者们身影浮现,他们带着最后一抹黄昏般的苍凉与决绝,一起缓缓地隐入地下。他们心中怀着某种信念,即使如今的地球已经变得如同地狱一般,可这里毕竟是人类文化的摇篮。他们坚守在此,尽力地保留着人类文化的火种。在他们看来,哪怕自己的□□即将面临的是如同但丁《神曲》中所描述的地狱般的淬炼,他们的灵魂也依旧能够升入天堂。
“谁知道呢,∞星的未来是怎样的,我们没有带走多少科技,也许他们留在地球活的更好。”李砚南自来熟地直接揽住了赵淮的肩膀。
“啊,不是,他们演戏的时候吸赛博冰成瘾了,不知道在哪找到了一片好地方继续生产那些东西,囤积的食物够他们再享受几年的。”赵淮的口吻有些侥幸,他的脸依旧软萌而且无害,倒让李砚南觉得有些尴尬,“是这样啊。”他赶紧拉着赵淮天南地北地乱说了一通,打个哈哈过去了。
在那枝叶繁茂、高大得宛如巨人一般的树下,他们显得有些慌乱地胡乱搜索了一通,像是完成了一场漫长而艰辛的抗战般结束了这番动作。
休息扎营的时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真的好久没有这般和和气气地一同聊天了,遇到曾经认识的人,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有一个群体却被众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了,那就是超异能族。他们所拥有的能力足以让旁人忌惮,只要一想到可能会与他们产生什么纠葛,人们心里就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李砚南站在那里,忍不住远远地回头望去。沈雨柔的长发就像燃烧的火焰,高挑的身姿,双眸勾人心魄,此时她带着众人,其他人的身影都变成抽帧的色块,只留下那一片火红在李砚南的眼中晃荡。
“我们最接近的时候,我跟她的距离只有0.01公分,57个小时之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六个钟头之后,她喜欢了另一个男人。”李砚南像着了魔一样喃喃自语。
赵淮噗嗤地一声笑出了声,愈演愈烈,接着变成捧腹大笑,赵淮是提笔的画家,李砚南作为围观者,也被画布上的颜色渲染了,忍不住也笑起来。
这种情绪的夸张表达吸引了他人的注目,灾难的压抑,联邦独裁下集体的失声,表达自己的行为让人感到恐惧,李砚南和赵淮,就像两个异类。
一通探索之后,整个∞星根本没有可以狩猎的食物资源,李砚南不得不跟着第二连连长交谈。怎么说,超异能族几十人走后,数千人聚集起来,他们携带的东西都是有限的。必须要找到生活在这的族群,找到他们赖以生存的关键,能达成共识就和平解决,一旦谈判破灭,就只能使用强攻。这是下下之策,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见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先去前方探探路。”李砚南带着赵淮走在前面,穿过几十米丛林,就看见前面一些白大褂研究员倒了一地,“这是…盖亚研究员吗?”
无论历经了多少残酷的战役,那浓烈得几乎能凝结成实质的血腥气,依旧令李砚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他的目光落在这些曾经备受敬仰的研究员身上,神情变得极为复杂,他眼中一会儿闪过满意的光芒,那是一种看到敌人溃败后的快意。但转瞬之间,一抹浓浓的悲伤又将他笼罩,他的内心在为同胞们的命运而滴血。
在这片土地上,王府井为了独裁,为了能够巩固自己绝对的统治地位,把象征着联邦主义的条规密密麻麻地悬浮在各地的上空。在教育这一至关重要的领域里,更是变本加厉地强化着联邦自信和规训的宣传。大街上滚动的广告牌上,那醒目的字条向所有人高调宣告着:没有人比联邦人更爱联邦。
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下,人们心底藏着的个人怨恨,都被眼前的场面冲击得无所遁形。
镰刀团携带的飞行探测器投射的影像,一座白色的高科技不明建筑物清晰可见。
李砚南冷静且谨慎地吩咐赵淮于原地镇守。随即便指挥三连部队轻落脚步,将脚步压低至几不可闻。
李砚南每一步都仿若蹑足于虚空之中,眼神专注而警觉,周顾四方,直至确认万无一失,李砚南长舒一口气,作出前进的手势。刹那间,这手势仿若唤醒了教堂里礼赞之钟即将敲响前的一瞬,充满神圣意韵的轰鸣乍起,仿若来自遥远天际的梵呗,直击心魄。许攸年听着这个钟声,和圣殿的晨钟别无二致。
敞亮的室内,有一男子仰卧于手术台上。他那发丝长及耳根,面庞俊朗,眉如墨画,唇线优美而紧抿,白皙而匀称的身躯贴满生物电传感器,如雪山上的寒玉,不见丝毫血色,那身白色的研究服开敞到地上,像一袭神父的圣袍。一时间,没有人选择惊扰他。
这是许攸年和李砚南的第一次相遇,十七岁的许攸年和十九岁的李砚南。
“报告连长,声响是盖亚发出的。”其他搜寻的士兵神色紧张地看向李砚南,“看来这个人是个重要线索,赶紧把他和盖亚带回去。”
不等他们有任何举动,大钟那沉闷而悠长的钟声渐渐停止,戛然而止让整个空间都陷入了短暂的死寂。许攸年的双眼猛地睁开,漆黑得一如永夜。而此刻,那双眼睛里全然被恐惧所占据,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啊,异族来了,是王府井让盖亚叫来灭口的吗?这个叛徒,他们已经拿我爸爸妈妈的生命要挟我做实验,这难道还不够吗?”只见许攸年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仿佛已经看到那些凶残的异族在向着自己逼近,他的脸上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我们不会杀你的,是王府井杀的研究员吗?”李砚南拉着其他几位连长上前一步,许攸年看着站在面前的四个人,又看了看剩下的十几个士兵,帕雷托定率,只要控制20%的意见领袖,就能撬动80%的盲从者。啊,刚刚好。
“什么?杀了杀了杀了…”他走火入魔般重复着,许攸年脸上的震惊和痛苦令人不疑有假,“你是说他们杀了我的父母?”
研究所外传来战斗的声音,许攸年听着声音,这绝对是异族人单方面压倒性的胜利。异能打击的光芒透过玻璃窗照射在许攸年的脸颊,“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快跑快跑!” 破音的语调裂开分叉,像撕掉的裂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