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度》却话

2、礼物

　　清晨的薄雾正与青翠的竹林玩着捉迷藏。沾着夜露的蛛网在青砖石瓦的屋檐间颤动。灶屋瓦楞腾起炊烟，宛若游蛇腾空而上。溪流边的石上青苔吸饱了一夜的水汽，能拧出汁子，大娘捣衣杵的闷响惊散河里的游鱼，小孩的笑声和犬吠声交相呼应，宛若一首灵动的交响乐。

　　6岁的林青悟蹲在门前等着爸爸，10月27日是她的生日，她希望得到一份生日礼物。可以是一只会跳的小青蛙。她前几天看蒋汀兰玩过，青蛙一蹦一蹦的有意思极了。还好，汀兰看了出了她想玩，主动问她：“给你玩吧，我妈妈给还买了一只小兔子，改天也拿给你玩好不好？”。青悟小心翼翼的拿小手指按了按，青蛙就跳了一下。她蹲在那里和汀兰一起傻笑，露出一对小梨涡。

　　当然礼物也可以是别的，一顿饭也行，爸爸昨天出去，到今天早上也没有回来。青悟知道爸爸又去赌牌了，没有一夜是回不来的。通常两三天不回家也是有的，饿了她有时候走几百米去二婶娘家吃。二婶娘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偶尔一碗饭还是让她吃的，但经常去就不太行了。二婶娘会不开心。

　　林青悟的父亲林福成，弟兄有三人，林福成排行老三。家里的小儿子，林福成的妈妈和两个哥哥十分疼爱林福成，60年代的农村，没什么好吃的，家里的白面都舍不得吃，林福成母亲会给他煮面，烙馍吃。大哥，二哥读了几年书，算是识了字，再多也没有钱读了。父亲死的早，母亲身体也不好，地里的活，需要人干。当然家里还有个弟弟，留给林福成去读书。后来两个哥哥一边干农活，一边去城里打工，供他上学。林福成也是聪明，学习成绩一直挺好，还考上了大学。但恰逢母亲病逝，也就没去上大学。镇上给安排了一个合作社的文职，偶尔跑跑外省进木材。林福成三十一岁经过相亲，结识了17岁的赵婷。两人一见钟情，第二年生下了林青悟，赵婷也难产而死。

　　李清照的《念奴娇》里「清露晨流，新桐初引」 梧桐新绿，暗含生机与高洁。林青悟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林福成自赵婷死后，一直萎靡不振，经大哥、二哥的劝解。倒是认认真真的照顾起了林青悟。有记忆之前的林青悟都是幸福的，林福成会给她做各种好吃的，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好吃的，水果也会偶尔买。不知道从哪天起，林福成被人带着染上了赌瘾，自此林青悟连见都很少见林福成了。

　　等到天黑了，林青悟，也没等到林福成回来。她想，生日不过也没关系的，只要父亲回家就行。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半夜听到门响，她蹭的掀开被子，跑去门口。林福成胡茬冒了很长，头发乱糟糟的，有一簇甚至翘上了天，一身浓烈都劣质烟味熏的林青悟皱起了鼻子。林青悟喊了一声“爸爸”，林福成听着林青悟的声音，青悟发出的尾音总黏着半融化的棉花糖，飘到耳膜上就软软地化开。林福成低头：“嗯，过来”。青悟哒哒的跑到林福成的跟前，乖乖站好“爸爸.....今天是我生日’”。林福成愣了一瞬，然后又恢复了刚进屋的疲惫状态，懒懒的说:‘‘爸爸今天有些累了，改天给你过生日，行吗？’’ 林青悟有些委屈，眼泪已经在眼眶里，很快就要溢满了。她点点头，跑回了自己的屋子，才敢让眼泪流出来。林福成盯着旁边的木椅子，那是他成婚的时候的自己亲手做的，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椅子已经有些发黑了，有的边缘还泛着油光，清漆是他亲手拿刷子刷的。林福成有些恼怒的想：为什么清漆这么不中用？这才过几年？它就不能保护底层的木头了？算了，烂了就烂了吧......反正已经烂了，还不如去睡觉，明争取把今天输的钱赢回来。
　　“青悟，快出来，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第二天已经恢复了悲伤情绪的林青悟，听到这声呼喊，出了门就看到汀兰和朱流。朱流比林青悟大一岁，虽然是男孩子，个子和青悟差不多，一张脸没什么给人留下记忆特别深刻的点，当然除了稍挺的鼻梁。朱流和汀兰跑过来拉着林青悟的手，汀兰倒豆子似的：“朱流给你缝了个沙包，还是粉色的，也不知道他哪里找的这布料，咱三个打沙包吧，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我送你这个兔子。新的我没碰过的，妈妈新买给我的，喜欢吗？”。林青悟兴奋的直点头，对着朱流和汀兰说“喜欢，喜欢，谢谢汀兰，朱流，你家里那么困难，谢谢你给我缝的沙包”。朱流盯着林青悟：“哈哈，你喜欢就行，晚上去我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林青悟掰着手指：“烤土豆、还要吃你烙的葱花饼”。

　　林青悟想，她是幸福的，即便父亲没陪她过生日，可是她有汀兰和朱流。朱流对她是极好的，她最喜欢吃朱流做得葱花饼，也喜欢去朱流家玩，朱流家只有他和他奶奶两个人。朱奶奶人好极了，心疼她和朱流一样多。青悟的衣服也是朱奶奶洗的，有一段时间林青悟头上长了虱子，朱奶奶和朱流就一起坐在院子里给她捉虱子，捉完在给她洗头。林青悟舒服的都能睡着。她甚至想要是虱子永远长在头上该多好，可虱子这么讨厌的东西，甚至一夜之间就能长满一头，很快就被朱奶奶和朱流一起给消灭完了。

　　蝉蜕挂在槐树上，朱奶奶给她和朱流缝的书包，已经放在木桌上，不知道在哪找的旧书页已经给包好新书，笔是汀兰给的，削笔刀和橡皮擦以及本子是朱流分给她的。林青悟只觉得她有了盼头，汀兰说只要读书好，将来就可以走出去。

　　林青悟希望她快快的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