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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不想说的话 ...

  •   黎少懔抱了莫青青回住处,把她安置在床上,摸了摸她的头发,折身去浴室拿了吹风机。把她的头搁在大腿上,撩起一簇头发,开了小风吹起来。
      莫青青一张脸红扑扑的,牙齿时不时咬咬嘴唇,黎少懔轻翻过她的头,没忍住俯身亲了口。莫青青不满的撇撇嘴,嘟囔道:“臭阿书,痒死了。”
      一边说话一边伸了手在空中乱抓了两下,黎少懔见状故意在她颈窝处蹭了几下,直到莫青青眉头皱成一陀才罢休。莫青青直咂嘴,五官挤在一起十分有喜感,黎少懔不禁笑了,卷起一缕头发在指间把玩:“莫小白,我真爱你。”
      莫青青迷迷糊糊间残存了最后一丝神智,黎少懔这句轻微到尘埃里的表白慢慢转达进脑子里,奈何脑袋沉得厉害,眼皮也睁不开,不多时,便真正睡过去。

      天色渐黑,黎少懔给陈一峰打了电话说明早回去,又请许靓帮莫青青请半天假,两件事解决好后自己也爬上了床。莫青青蜷缩成一团,黎少懔展开双臂把她抱进怀里,慢慢用巧劲使她手脚伸长伸直。即使睡了一个多小时,莫青青手脚依旧冰冷,黎少懔把她的脚放在自己双腿之间捂着,一手包住她的手放在心口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脚终于回暖,黎少懔亲了亲她的发顶,叹了口气:“莫小白,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在加州的生活?”
      这话突兀的响起来,声音里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痛楚:“我希望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样你就不会心疼了,哪怕你怨我恨我。”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的呼吸变得绵长稳定,怀里却冒出一句话:“阿书,告诉我吧。”
      明明应该是睡着了的人,话语却十分清晰,似从心底深处冒出的一句幽远问候。
      又过了许久,黎少懔终于开始讲诉。

      和莫青青从丽江回来,他被押送去了珠海,两个月后,又被送往加州理工读预科,王宝华只帮他交了预科一年的学费,生活费少得可怜,他不得不去打工。找了几个礼拜终于在china town找了份洗碗工的差事,每天五点到十点,管一餐饭,中国老板十分刻薄,每小时才给一美元。虽然钱少,但这是他那时唯一的稻草。
      晚上下班后他徒步走三小时回学校,第二天清早六点起床背单词,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过了一年他通过建筑科的考试,比来的时候瘦了三十斤。虽然申请到了半额奖学金,但剩下的一半和生活费王宝华迟迟没有寄过来,幸好这一年来他存了一小笔钱,又找中国留学生借了一部分,勉强凑齐了学费。
      这样不停地打工赚学费生活费,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大学毕业,开始工作,工作一年之后,他终于还清了债。大学期间他参加了建筑大赛得了几个奖,所以毕业后还算容易的进了美国一家非常有名的建筑公司。
      这期间的心酸过往,许多东西只存在与回忆里,譬如手上的冻疮到了夏天才好,三年里基本处于饥饿状态,赚了人生中第一个一百万的那一夜累倒在办公室里……

      他三言两语简洁道出,避重就轻,所以莫青青只从他话里晓得他大学不断打工,过得不容易。
      “你家里为什么不给你钱?”
      莫青青扯了扯黎少懔身上的衣服,问道。
      “怕我回国。”

      所以黎少懔到加州第一年,王宝华每个月给他的钱加起来都不够一张机票钱,因为在珠海时他想过各种逃走的方法,所以王宝华在这一点上非常小心谨慎。
      他起初想回国得发疯,后来功课渐渐上手,也不那么心浮气躁了,便打算认真读下去。

      “黎少懔,你不是他们亲生的吗?”
      莫青青死命睁着眼睛,压抑着不让自己流出眼泪,可泪水一颗颗往下落,掉进脖子里,蹭在了他胸口上。黎少懔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轻抚着她的发顶:“应该是亲身的。”
      “那他们怎么……”
      黎少懔并没接话,转念说:“有一次我发烧、咳嗽,一个人在公寓呆了两天。是何诗找舍监打开房门,送我到了医院。医生说,再晚送到半小时,我就没命了。很多次我找别人借钱,别人根本不愿意借给我,是她塞钱给别人再让他们借给我,她是为了给我留面子。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我欠的不止是命和钱,还有情。”

      异国他乡孤苦无依的时候,有个人陪在身边肯说中国话给你听,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黎少懔从小开始就尝过太多冷暖心脏早已麻木,可加州那些年,他的神经被压迫得十分紧绷,他不能否认,何诗的确是一股暖流。虽然他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但她始终不离不弃。

      “你是不是很感激她?”
      “是的。”

      黎少懔不加犹豫的回答让莫青青胸口闷得再也不想说话了,她又凭什么不高兴呢,何诗多么高尚伟大啊,默默付出了那么多年。
      黎少懔的确感激何诗,所以他才选择无视何诗与王宝华之间的勾当,虽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但感激也是占了一部分的。

      “看吧,我就不该告诉你的,你果然不高兴了。”
      黎少懔把莫青青捞起来,手贴在她脸上,满满的都是湿的,一点点抹干净。
      室内光线黑暗,他们脸对脸挨得十分近,黎少懔说:“莫小白,看在我曾经非常可怜的份上,你可不可以少恨我一点?”
      “那你告诉我当年是怎么一回事?”
      莫青青瞪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说的非常慎重,而黎少懔只是静静凝视着她,咬紧牙关,直到牙根麻木了也没回答。

      莫青青扭转头,冷冷道:“所以我不会少恨一丁点!”
      “莫小白,你不要这么执拗好不好?我们离开宁城,去北京或者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忘记那些事好不好?”
      莫青青的脖子折过去几十度,盯着天花板:“我曾经告诉自己,除非我死,我不会忘!”
      黎少懔翻转过莫青青,从后抱住她,使得她的脖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吧。”

      两人再没对话。
      第二天回到宁城,他们再也没提那晚的事情,只有一天夜里,黎少懔抱住莫青青说:“跟我生个孩子吧。”
      那晚之后,他每天晚上都会缠着莫青青。
      从两人第一次开始,他就不戴套,也不准莫青青吃药,莫青青就真的没吃,只是回来之后对黎少懔态度冷了很多。

      十一月初,莫青青休年假。
      她并没告诉黎少懔,这八年来第一次奢侈了一回,与许靓两人一起踏上北上的飞机。却没想到在飞机上碰到熟人,陈一峰坐在过道的另一边,笑得十分无辜:“真巧啊,你也去首都。”
      “是挺巧的。”
      “去玩吗?”
      “嗯,你呢?”
      “公干。”

      可谁知道,说“公干”的陈三少自打下了飞机就跟上了许莫二人,随着她们一齐定了北大外的宾馆。安顿好之后莫青青与许靓一起到了北大正门口,才开机给草草拨电话。
      过了一会草草才接电话:“姐,我现在有点事呢。”
      “莫草草,限你五分钟到大门口,不然我跟你姐就闪了!”许靓抢过手机,大吼了一句,“啪”一下爽利的关了机。
      这时正值上午放学时间,很多学生老师进出,非常热闹,莫青青看着人群,想象着不多久弟弟就会出现,不自觉的弯了唇。

      一刻钟后,瘦高的白面男孩才朝她们跑过来,中午的太阳很烈,阳光照在草草身上,又射进莫青青眼里,鼻子一酸,她不禁就要落泪。不知不觉间,才到她胸口高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考进了全国顶尖学府。
      爸爸妈妈,你们看到了吗?

      莫草草到了青青跟前,把她抱了个满怀,拍着她的后脑勺说:“美丽的莫青青小姐,欢迎你来祸害首都人儿。”
      转而又去抱许靓:“靓子姐,你还是年轻靓丽身材火辣啊。”
      说着故意低头在她胸口蹭了好几下,许靓抬手削了他脑门一下:“你这小破孩学坏了,吃起姐姐豆腐了!”
      “我这是青春期荷尔蒙过剩,你要理解我。”
      草草直着脖子辩解,对站在两人开外的陈一峰颔首:“又见面了。”
      却拉起莫青青的手摇了摇:“阿书哥呢,怎么没来?昨天他还跟我通电话了,没听他说你要来北京啊。”
      说这话时草草有点底气不足,一边瞧着姐姐神色一边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对于上次的“欺瞒”事件在委婉的乞求原谅呢。

      莫青青无视他的可怜样,指指肚子说:“坐了一早上飞机,饿扁了。”
      草草上前一手挽住姐姐一手挽住许靓,狗腿的说:“咱们去后街的湘菜馆吧,味儿好分量足!”
      转头对陈一峰说:“不嫌弃就跟上啊。”
      “怎么会?”

      学校后面的小饭馆,拥挤却也整洁。
      草草一行人普入屋,前台的年轻女孩就热情打招呼:“莫草草,你姐姐?”
      草草笑得嘴边直咧到后槽牙去了:“我两姐姐漂亮吧,随我,都是美人!”
      “我呸,你个没脸没皮的。”
      女孩子对许莫二人赔笑:“姐姐别生气啊,平时跟草草都这样说话的。”
      “没事,挺好的。北京妞?”许靓发问。
      女孩点头。
      “你喜欢草草吗?”莫青青发问。
      女孩愣住了,没想到莫青青这般直接,十多秒后说:“挺稀罕的,不过他看不上俺!”
      还埋怨的看了看草草,扯着衣袖状似擦眼泪。
      莫青青面色依旧严肃:“他刚刚还说荷尔蒙分泌过剩呢,他空虚着呢,姑娘你挺有机会的。”

      草草咬着衣角憋得满脸通红,姐姐这明显是在报复,报复!
      敢怒不敢言的草草弟弟只能迅速转移话题:“姐,我在这家店打工,刚刚正在端盘子呢接到你电话。走,咱们去里面包厢坐。”
      点好菜后草草拿着菜单出去了,过了会端着一大碗东西进来:“尝尝北京名吃。”
      莫青青闻到一股酸臭味:“豆汁?”
      许靓已经剩了碗喝了口,“噗”一下吐在桌面上:“这什么破东西,又臭又酸又苦!”

      许靓第一次来北京,当然没吃过这个,莫青青倒了杯白开水给她,跟她解释道:“这是北京风味小吃,已有很多年历史了,咱们内陆人吃不惯这酸苦味,我第一次吃也跟你一样,不过第二次倒是开始喜欢了。”
      许靓直翻白眼,旁边的陈一峰端着碗喝了一大口:“我一直喝不惯,不过你喜欢,我也会喜欢的。”
      莫青青喝一口豆汁,咬一口焦黄酥脆的焦圈,夹一筷辣咸菜:“曾经我也是为了一个人才吃这个的,不过太傻了。”

      莫青青并不在意陈一峰听了这话脸色如何,一边吃一边道:“当时他说,‘豆汁酸甜苦辣咸臭,不就如人生嘛。’现在想想,的确是那么回事,他果真是早熟。”
      “姐,知道你喜欢,弟弟特地去隔壁端的,弟弟贴心吧。”
      草草靠在青青肩头求夸奖,许靓揪着他耳朵说:“这破东西,赶紧拿去倒了!”

      许靓对着陈一峰笑:“旧不如新旧不如新!”
      “靓姐,阿书哥会教训你的!”
      草草捂着耳朵直言,换来许靓更重的蹂躏,两人闹在一起不亦乐乎,莫青青慢悠悠喝着她的豆汁,陈一峰默默陪着她。

      后来草草拉了许靓出去端菜,莫青青开口:“陈一峰,我追着一个人走了许多年,老实说真的挺累。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罢手呢?”
      陈一峰苦笑道:“你能够离开他给我一个机会吗?”
      莫青青用手背擦嘴:“我做不到。”
      “所以你也别要求我了,我不觉得累,相反能够爱,是挺幸福的,虽然那个人爱着别人。”
      “又一个傻子。”
      莫青青说了这话,便又自顾自喝起来豆汁。

      十来个菜,很丰盛,青青觉得浪费了,草草却说老板给了员工价他赚了许多,她便也不多说了。吃到一半草草出去,走到了店外掏出手机:“阿书哥,姐姐来北京了,后头还跟了个陈先生。”
      “我知道了。”
      黎少懔的话冷静又简洁,青嫩的草草急得跳脚:“唉,你不急啊,不怕姐姐被挖走了啊?”
      “她不会的。”

      “草草弟弟,说我坏话可不好啊,我可是光明正大的挖墙脚呢。”
      陈一峰的声音刻意加大,叠着黎少懔那几个字一齐闯到草草耳朵里,他觉得背后一凉,僵了一下,转身看到陈一峰悠闲的站在玻璃门外,笑容自然而落拓。
      有那么一秒钟,莫草草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这男人有可能成为阿书哥的劲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不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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