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反派早死的前男友》西十危

3、对不起

　　五层。
　　尖叫、哀嚎——许鸿运苍白着脸朝下张望，乌压压的人像蒸汽小火车，嘟嘟呜呜盘旋着往上冲，他头皮一麻：“小月，小月——”
　　楼月怀孕九个月了，她和许鸿运是少年夫妻，扎根在大城市并不容易，但日子虽苦但甜：“老公……许哥。”
　　她没变异，但她肚子里婴儿青黑变异了。
　　丧尸小婴儿破体而出，浑浊黏膜、还连着母体脐带，却已经满口利齿，它一口咬住了下意识伸出双臂抱住它的母亲。
　　羊水混着血稀里哗啦的往下流。
　　“老公，我活不成了……”
　　许鸿运哆嗦了下，如梦初醒：“小月。”
　　女儿小脸发青，现在还昏迷不醒，大概率大事不妙。怀孕辛苦，楼月的脸有些发福，还长了小雀斑，“老公，把铃铃给我。”
　　“不。”幸福的家庭转瞬分崩离析。许鸿运摇头，泪如雨下，“……不行。”

　　陈慧云怕许鸿运也跟来，走得飞快。乐只茸则不断的回头张望。

　　只是听到就很感觉好悲伤。

　　——乐只茸又想到了周天。

　　都算不上吵架，只是单方面被分手。末世降临，长途跋涉、历经了千辛万苦……然后找到他尸体的周天。

　　乐只茸睫毛抖了下，细白的手指神经质的紧绷了下，无声的低头。

　　对不起。

　　……对不起。

　　我怎么能让你如此难过。

　　陈慧云还以为乐只茸被吓到了：“茸茸——别怕——别怕——”
　　乐只茸抓紧陈慧云：“我不怕……我就是。”就是，“……很想活下去。”

　　.

　　“老公……”楼月似乎被某种东西吸干了，肉眼可见的又干又瘦，她面颊下陷、眼球凸起，口诞黑色粘液，无知觉道，“铃铃……铃铃——”
　　砰！
　　棒球棍是钝器，楼月的脑袋像被摔破的西瓜一样裂开。
　　人这种生物脆弱的可怕，又坚韧的令人叹服。张飞翔踹倒楼月，又两棍把丧尸婴儿锤烂。为人淳朴的保安大叔不仅有超人的力气，还有超人的善良英勇：“它们行动不快，我们先躲进影院，整顿好再出来——大家，坚持住，国家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零星的丧尸在楼梯口露头，幸存者们呼啸而过，许鸿运被撞了四五六七八……几十下，丧尸小婴儿被碾成一长串黏糊糊的脚印。
　　许鸿运人都空了，双臂却还死死地搂着小女儿。
　　张飞翔守到最后，见还有人：“还能走——”吗？
　　极端的刺激下，天之眷顾者，金系异能者许鸿运，觉醒。
　　唰。
　　银白、尖锐的钢刺刺穿了张飞翔递过来的手掌。
　　与此同时，他怀里的小女孩动了下，但也只动了一下，她爸爸用毯子把她裹得很紧，幸福的家庭转瞬分崩离析：“不怕，你还有爸爸……你还有……爸爸。”

　　许鸿运是不比周天好多少的邪恶异能者，乐只茸被周天喂养的难以控制的时候，周天杀了许鸿运，取出了他能量化心脏，打造成了一根晶链。

　　八根晶链，周天杀了八位高阶金系异能者。

　　.

　　影院沉厚的大门暂时阻绝了丧尸的嚎叫，暂时安全的张飞翔后知后觉的想到那是许鸿运的妻……儿。他朝许鸿运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但并不后悔。
　　限制海景区，还事发突然，但小广场还是有一千多名被困的顾客。
　　现在则只有不到两百人了。

　　崩溃大哭、惊恐狂叫……甚至撞墙的都有，可影院给人的感觉还是静悄悄的，瘆的人心里发慌。

　　事出紧急，人才坐定，还没检查有没有人被抓伤或者咬伤。
　　“嗬——”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影院的最深处，又有人变异了。
　　人群像被驱赶的羊群一样四散而开，只有张飞翔逆流而上。他杀过几只丧尸，知道脑袋是弱点，砰砰砰——嘭！乐只茸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声，视野先暗了下来，影院没吃没喝，竟然连电也断了。
　　这下彻底乱了。
　　惨叫哀嚎，左顾右盼的陈保忽然听到：“嘎吱吱——”
　　陈保一扭头，黑暗里，背着反光条书包的小学生丧尸吃糖豆似的啃着它刚捡来断掌——汗毛倒竖，陈保跨步扯倒陈慧云，拽着惊慌失措的陈慧云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刹那间，就剩乐只茸站到原地。
　　挣不开陈保的陈慧云声嘶力竭：“茸茸丧尸——”
　　终于反应过来的乐只茸迅速蹲下，滚到了椅子下面。他双手抱住脑袋，睫毛轻轻地抖着。
　　跌撞推搡、哭泣咒骂，尖叫声不绝于耳。见到女学生被踩踏，张飞翔声嘶力竭：“不要推踩——你妈的，不要踩——”

　　看到的害怕。
　　看不到……则是另一种程度的恐惧。知道会有丧尸，乐只茸就一直没睡。
　　乐只茸竭尽所能的张望着他看不到的漆黑夜幕，密切地关注着任何细微的动静。
　　虽然很想活。
　　但也知道他一个残废实在很难生存。
　　实在不行的话……他还是希望周天能活。

　　《无尽》里乐只茸啃周天啃到一半就恢复了意识，眼神都灵动了起来。

　　主角团绝望之余，其实又生起了新的希望，乐只茸就是憎恨他们，也不会仇视全体人类。

　　人类还没有到绝境。

　　可丧尸不再具备人类的情感。

　　……上帝视角的乐只茸生生看着丧尸乐只茸……啃完了周天。

　　绝望之下是更深的绝望。

　　丧尸和人类绝对不死不休。

　　如果不能作为人类活下来，就是再来一百次，周天也终会死在他手上。

　　乐只茸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超市肯定有很多人。

　　他如果在这里变异，一定会被杀掉。

　　死去的丧尸不会再睁开眼，周天那么厉害。

　　应该能好好活着。

　　想是这么想，做也是这么做。丧尸扒开椅子突然探头，嘴里腥臭的粘液溅到乐只茸脸颊、生死存亡之际，乐只茸还是不想死。

　　他想活着和周天见面。

　　乐只茸爆发了异能……他，他微弱的发了下光！
　　纯白的、温暖的、让人安宁的光。

　　许鸿运的一直在挣扎的女儿忽然不挣扎了，像是恢复意识一样，歪头看向乐只茸。

　　再次看到希望的许鸿运催发异能——轰——钢针擦过乐只茸脸颊，瞬间摧毁了小学生丧尸的大脑。他紧搂着女儿，三步并做两步，一把拎起乐只茸：“你也有异能……什么异能？”

　　乐只茸看到他把周天生啃完就心绞痛痛醒了，不知道后面的剧情。他瞎的厉害，也没看到自己发光，但很惊喜：“我有异能吗？”
　　他其实听到了丧尸倒地声，“丧尸我杀的？”
　　他要变厉害了吗？

　　“……”许鸿运，“。”

　　总之乐只茸活了下来。

　　……

　　许鸿运不再冰冷冷的了，他虽然还和张飞翔不对头，但还是和张飞翔带领众人清理起了丧尸。晶核抽走了丧尸身体的某种物质。
　　刚变异的丧尸反应迟钝力量还不如普通人，只要不被抓伤，一般不会出现伤亡。
　　不过上天没有眷顾人类太久。
　　丧尸进化的速度超乎人类的想象，第……二天还固若金汤超市大门第三天就出现了裂痕。许鸿运和张飞翔商量后决定速战速决，分组清理丧尸。
　　第四天第五天还相安无事，第六天和老头丧尸一样的变异碎花长裙丧尸出现，在许鸿运赶到之前，杀了二十多号人。
　　人和人之间并不相同。
　　周天一脚踹死的丧尸，许鸿运和张飞翔又损失了十多人，才把它杀掉。

　　Costco一层二层沦陷，三层被沙发床影院售票厅以及能被拆下来的一切填满，用以阻挡丧尸，仅剩四层五层供人活动。

　　距离被困已经十一天了。

　　厕所不能冲水，空气里弥漫着似有似无的臭味。

　　碎花裙女丧尸的晶核在日光下流光溢彩。许鸿运没舍得用，他强硬的塞给乐只茸：“吸收掉，然后再发一下光……再不行就把你丢出去喂丧尸。

　　.

　　云省和珠海的交界处，高速彻底堵死了。

　　空旷的雪原冰冷一望无际、偶有车辆冒烟或滴滴滴滴叫着在报警，丧尸虽然智商不高，但在撞碎车窗后也对车不敢感兴趣了，正漫无目的游荡。
　　又过了一天。
　　气温来到了恐怖的负六十摄氏度，就是越野车，也被冻瘫痪了。
　　这段路的雪有一人高，除了推雪车，正常的车压根无法正常行驶。
　　风咆雪啸，视力再好的人也不看到百米外，背着旅行包的周天徒步前行，还温热的血污凝固在他的靴子上，又被雪擦掉。
　　“——呼。”
　　像人类有异能者一样，丧尸里显然也有变异丧尸。指骨畸变、速度奇快的变异老头丧尸在风雪的掩护下进攻，直掏周天后心窝。
　　周天毫无预兆的转身，他看似文弱，提膝时却有破空声，力道惊人。
　　扑通——哧——老头丧尸砸穿雪层、脸贴地滑行了好远。
　　“咳……咳。”周天边走边咳血，又一枚晶核在他掌心消失才止住。他解决不了异能冲突，却找到了暂时维持体能的方法。

　　周天踩住老头丧尸的脑袋，长靴下红光涌动。

　　北风呼号，周天捡走丧尸脑子里的晶核后，白灰随之远去，原地只剩下一具无头丧尸。

　　国道上，零星还有幸运儿幸存。
　　但没人求救。
　　影院的人还能互帮互助，食物和燃料的短缺却无比的考验人性。死去的人只要大脑没被破坏，再次被啃咬也会再次站起来。
　　人杀人一定会破坏掉大脑。
　　周天见过好些具没有变异脑袋却烂掉的尸体了。

　　……

　　周天的运气不太好。
　　他走了八天才终于能看到车顶，第十天才走到车勉强能开的路段。
　　乐只茸还活着吗？
　　周天不知道。

　　……变成丧尸也没关系。

　　找到他就行。

　　他之前可以养乐只茸八年，现在可以再养丧尸乐只茸八年。

　　……多久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