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反派早死的前男友》西十危

4、去找我男朋友

　　助听器早在影院断电时就被冻关机了。

　　抵御丧尸，众人饿了也只是扒拉一口，没什么准确饭点。

　　但乐只茸还是有办法判断时间的流速。

　　许鸿运开始只是往他手上递小石子，现在已经是塞了。

　　可能是他身体不好。
　　虚不受补。
　　异能者接触到就能吸收的晶核在他手里只是没什么重量的米粒。围巾、耳罩，毛绒帽子，就一缕卷发垂到额前的乐只茸鼻尖被冻的通红：“抱歉。”
　　许鸿运救他自然是有前提的。
　　他的确挺抱歉，“我还是用不了。”

　　胡子拉碴，几天没洗漱的许鸿运眼眶青黑。他以已经开始怀疑之前看到的一幕是幻觉了：“你为什么不能用异能？”
　　他想不通，大跨一步单臂举起乐只茸，“你为什么连晶核都吸收不了？”

　　没人比乐只茸更想知道为什么。
　　领口愈收愈紧，肺里空气在剧烈挣扎稀薄，视野漆黑，耳边电流声的转成沉重的心跳声，砰、砰——乐只茸瞳孔很漂亮，就是没有神：“我……喘不上……”
　　他用力抓住许鸿运的手臂，声音却逐渐微弱：“对不起……能不能……放我……下来……”

　　这下连声音都快没了。

　　可乐只茸还没有使用出异能。

　　许鸿运彻底崩溃了：“用异能、用你他妈的异能啊——”

　　再次见到希望的许鸿运绝对没办法再接受绝望了：“抓住不就能用了？你为什么用不了——”他把乐只茸提起来，“你要我塞到你嘴里吗？”

　　“……”这可是从丧尸脑子里挖出来的。陈慧云求助地望向张飞鸿。

　　Costco的窗户仍旧明亮，人类却似乎倒退了冷兵器时代。长刀被扎带铁丝捆到水龙头粗的螺纹钢上，张飞鸿为防震手，还用胶带在缠死了握手处。
　　但张鸿飞理智的回避了陈慧云的视线。
　　好人并不意味着不怕死，更何况许鸿运一口咬定了乐只茸有异能，还迫切的需要乐只茸的异能。

　　许鸿运不会让乐只茸死。

　　可亲近的人还是会忍不住，陈慧云挣脱了陈保铁似的双臂：“他要死了，你要让他死吗——”

　　许鸿运凶恶地看向陈慧云。

　　“……”陈慧云刹车，两股战战。

　　不过许鸿运到底不想乐只茸死，看乐只茸真要断气了，他松手。咚——乐只茸跪下去，双膝瘫软，双手撑地。陈慧云赶忙拆药，给乐只茸喂水。

　　喝完水还咳嗽的乐只茸又靠到了陈慧云怀里。
　　他只靠接触就认出的人不多，就周天和陈慧云。
　　《无尽》里，支撑陈慧云活下去的是女儿和外孙。
　　周天带走他后，陈并没有带走陈慧云和陈保。
　　一个月后，他再回来，陈慧云还活着，但是陈保的尸体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几块被啃过的骨头。
　　周天把陈慧云放了出去。
　　被周天放出去后，陈慧云看到了她女儿和外孙变异后被人杀死的尸体。
　　冰封下他们的尸体被保存的很好。
　　乐只茸最熟悉的两个人，让彼此感受到了同样的痛不欲生。

　　老伴，小琳，石头……肯定还有让她感到愧疚的茸茸。陈慧云自杀身亡。

　　陈慧云白白的，矮胖，乐只茸有一米七八。周天来了，乐只茸又逐渐发育，她很少再贴身照顾乐只茸，但还是习惯性的把乐只茸搂怀里。
　　像乐只茸可怜周天，她第一次见乐只茸，小孩儿的脸几乎透明，小而软的手指只能堪堪攥住她的大拇指：“茸茸……”
　　泪是温热的，乐只茸尝过，湿咸，他不喜欢。所有的痛苦都来自弱小。
　　好想强大。
　　乐只茸尝试了好几下才摸到陈慧云的脸：“我没事。我还活着。陈妈妈。别哭。”
　　陈慧云又惊又惧，泪一直停不下来。她只是个普通妇女，只有着普通妇女的胆量。
　　乐只茸没再出声，只是轻柔的拍着陈慧云的背。
　　他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会很厉害吗。
　　……拜托了。想保护自己，想保护周天，想保护他爱的所有人。

　　Costco几次险些被攻破后，人们才意识到丧尸对声音异常敏感。普通人不被允许发出噪音，出声权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刚刚的动静已经有点大了，在楼下的聚集丧尸再次躁动。
　　一楼的钢化玻璃早就被撞碎，三楼的床柜……沙发等实心阻挡物却很难被挠烂——砰砰砰砰——令人牙酸的持续撞击声折磨着每个人的心神。

　　也不怪许鸿运着急。

　　顶多还有两天，等不来救援他们就都得死。

　　.

　　末世第十三天，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人性的光辉还在闪耀，大西洋、印度洋……喜马拉雅峰、戈壁——数处无人之境爆起了蘑菇云。
　　炽热灰白的气浪冲向天际，雪这极光之中似乎融化了些许。
　　要摧毁人类文明的核弹在即将失控之际坚定的选择守护了人类。

　　米国鲜为人知的le研究所。
　　乐只茸的爸爸贺澜正拿着望远镜眺望五十公里外核爆后的灰云，朝后固定的一丝不苟头发，俊秀深邃的脸，冰冷的镜片。
　　陈慧云都说其实周天跟贺澜更像亲父子。

　　不过周天确实是收养的。

　　乐只茸跟他妈妈很像。

　　乐只茸跟他妈妈姓。乐只茸有张她妈妈的照片，海藻似茂密的卷发，唇角柔软，笑容灿烂，跟曾还年少贺澜并肩一起，非常的郎才女貌。

　　贺澜是能在少数能在米国坐到高位的华裔，作为政治生物，他一眼就看出了各国首脑的决定：不放弃城市，不放弃人类。
　　即使暂时沦陷，我们也终将卷土而来。

　　许久后。

　　血迹还没彻底清理干净的研究所再次朝总部发起了通讯。

　　“之前的人还联系的上吗……再派人去……一定要找到我儿子……我自会交代。”

　　.

　　周天也在路上。
　　风餐露宿，披星戴月，他走到疲倦时偶尔也会仰望天穹。乐只茸刚失明那会并不死心，可能是只能看到模糊的光，他总喜欢仰望天空，可他不知道有时候天已经黑了。
　　其他人怕乐只茸伤心，初来乍到的他不会。
　　天黑了，你在看什么。
　　乐只茸很聪明，总明白的很快，尴尬了一下，于是他说在看北极星。
　　北极星会一直在。
　　漆黑的天幕苍蓝静谧，少了工业污染，北极星亮如月盘。这些天，北极星确实一直在。
　　“嗬——”
　　腥风来袭。
　　又有变异丧尸来了。徒手不太方便，周天还不能过度使用异能。他前天经过一处写字楼，不经意看到位于二楼待客厅的《宁静致远》匾下有六把唐刀。
　　其中五把都已经卷刃，这是最后一把。
　　咻！
　　已经能听声辨位的周天挥刀砍掉了丧尸脑袋——咚咚咚咚咚——咚。沾满血污的丧尸的脑袋停到了便利店前。

　　第十四天，周天终于来到了珠海。

　　城市的霓虹在灾难中熄灭、熊熊火光在灾难中熄灭，但显然还有人存活。便利店糊满花花绿绿的广告的窗户后，一只眼珠正叽里咕噜的滚着。

　　刀尖下成串的黑血滴落。周天嗓音淡淡的：“开门。”

　　一阵指甲划黑板摩擦声后，铁链终于被解开。雪橇服、菜市场杀鱼用胶皮手套，瘦削似病痨鬼的男子裹得像头熊热情道：“您从哪来？”
　　周天进去装食物：“加油站在哪？”他不吃甜的，也不吃苦的，但还是拿了盒巧克力。到珠海了，路就是再不好走，也顶多还有两天，“有车吗？”
　　“东边。有。”这鬼天气出去走一圈耳朵都能冻掉，病痨鬼见周天见愿意搭理他，“小兄弟，冷不冷？一个人出来怕不怕——”

　　“……”
　　热情过头就是有诈。
　　周天看向病痨鬼，莫名其妙的笑了下。进化的开始那一刻，这就不是热武器能统治的世界了。他清楚的感觉到还有人在窥探。
　　你笑什么。就在病痨鬼不明所以的视线里，周天将唐刀一抛，提膝踢了上去——凌冽的刀锋如乍亮的那线天光——叮叮叮叮——震颤不已的刀身刺破天花板——涓涓血液沿着天花板滴到了他脸上。
　　病痨鬼顿时面无血色。
　　端着枪匍匐到阁楼的大雄后知后觉的去摸太阳穴，一指长、一寸深刀口干净又利索。
　　省道方向对就行，周天对珠海不熟，找不到具体位置：“知道怎么去迦南吗？”

　　病痨鬼见过异能者。

　　加油站的“武松”就是异能者，他能异化成斑斓猛虎、尾似钢鞭、虎啸声传千米。

　　他们不是没来过这里收刮，但他们有枪。

　　虎头再硬也扛不住两发散弹枪。

　　但他没见过速度力量如此惊人的异能者。

　　他要杀他们，轻而易举。

　　口干舌燥、心跳加速——病痨鬼无比的清楚的知道不知道就是死：“知道。”怕周天不信，他解释道，“我开过出租，对这地儿特熟。”

　　周天终于移开了看死人的视线：“有能启动的车吗？”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病痨鬼带周天去后院，普通的车显然不能再开了，稍作改造的大货车还能启动：“就在那——”

　　……

　　周天的车技不能说好，只能说很烂，短短五十米撞翻垃圾桶，撞烂卷帘门，直冲马路：“上来。”

　　这一去九死一生。
　　病痨鬼尿毒症晚期，不透析活不了几天了，实在不想带上他弟，但他弟有阿斯伯格和自闭症，是个大饼套脖子上还能把自己饿死的傻子。
　　他别无选择：“大雄！快来，我们走！”

　　明知道要死还有带上同伴。
　　看来每个人都有难言之忍，但周天一点都不想耽误时间。
　　能用行动就不用语言去说明。
　　已经停下的卡车再次启动，直直的朝病痨鬼碾过去。

　　卧槽卧槽——疯子、变态！病痨鬼在心里痛骂，嗓子却快要喊破了：“天黑我看不清路！我弟是异能者，强化的听觉和视觉——很强的，不然我们俩普通人怎么敢钓鱼——”

　　在病痨鬼喊破嗓子的上一秒，卡车终于刹住了。
　　呼。
　　嗤——
　　轮胎摩擦声爆响、劲风如刀。冷汗直流的病痨鬼膝盖一软，直直的跪下了。

　　……神经。

　　神经病。

　　三分钟差点死两次，和大雄挤在一个座位的病痨鬼终于老实起来。别看他脸色焦黄，老的像三四十，但其实就二十出头，非常能屈能伸：“大哥。”
　　轰——油门咆哮，超强推背感愣是把病痨鬼的砸前座上头都抬不起来，但该问的还是还问。通讯瘫痪，城市沦陷：“你去哪？”

　　周天打死方向盘，又打正，横冲直撞：“A-16。”

　　那可是郊区，没吃没喝的。病痨鬼费劲的抬起头，疼的直揉脸：“去哪干什么？”

　　也不怪病痨鬼害怕。周天许久没睡了，意志和体能即将到达极限，唇色苍白如纸，他看上去相当的虚弱。可他偏偏又很淡定，这造就了一种平静的疯感：“去找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