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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1382天 ...

  •   那一天,小雨连绵,可对于一些人来说,却是风和日丽。

      重要的是风吗?
      不是。
      是雨吗?
      好像也不是。

      白元满的一次性卷发还很卷,昨天晚上睡觉都挂在枕头两边,生怕压弯了。

      要说意外也有,就是这头发,它有点儿不听话。

      白元满翻着白眼入睡的,这么重要的日子,千万不能爆痘。她和外婆坐上后排,接过驾驶座递过来的两个发卡。

      由外婆整理发型,各别在一边,亮晶晶的东西很扎眼。外婆就将她的卷发全放在后面,眼里是无尽赞赏。

      等红灯时白元满就着自己的手,喂了驾驶座两口三明治。她歪着身子,小心翼翼,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擦完嘴掏出唇膏开始补色。

      一路上,只有老太太偶尔说话,多数时候是安静的,她调着脖颈上挂着的相机,非要给孩子们当跟拍。

      下了车,十分紧张、兴奋。这一兴奋,控制排尿的神经中枢就受到影响,一个劲儿地想尿。

      白元满感觉凌季润应该也是这样的,他手握得比往常紧,一阵一阵地。

      进到大厅里,按照预约好的,领了表格。拿起笔时凌季润才得空问:“化妆了?”

      白元满认真填写着信息:“外婆隐藏了好多技术!手超稳!”

      “emmm……等会儿你也擦唇膏,人说上镜就没气色了!”
      一切还算顺利,白元满拿起一枚小胸针,红豆大小,在他衣服上比划。

      “戴衬衫领上吧。”她说。
      两人互相为对方戴上那一红一绿的小饰品,白元满解释:“外婆说一定要有。”

      “行。”凌季润现在又显得格外平静,他搓了一下那红色的胸针,“我这衣服还过关吗?”
      “酷。”

      也难为他,起先他要穿那套年轻的绿色西服白元满钦点的。夜里突然得知要换衣服,还好没睡踏实,急忙起来,试了两小时。

      此时穿着件纯白色短袖衬衫,上面搭了件撞色跳脱的马甲,带点橙色。整个人活泼又有朝气。

      “我呢我呢!”她这旗袍也是突然换的,原先定的就是一条浅色连衣裙,因为第一次穿,晚饭都没敢多吃,就怕待会儿坐着的时候有赘肉。

      外婆已经隐藏在哪里,给他们拍纪念照,凌季润一动不动。

      那米色的月亮袖旗袍实在很显身段,柔软的绸缎上面修着些素色的花,裙摆摇曳,修长笔直的腿也会外露。

      悄悄摸摸地,他偏头快速说:“神仙。”
      “什么?”

      “请第七对新人凌季润、白元满……”
      将身份证、户口簿、提前拍好的登记照……所有婚检材料往窗口一交,工作人员审核速度很快,签完字没多久就将两个红本子递了出来。

      宣读誓言的时候白元满脑子都试空白的,她嘴巴啥时候念完的自己不知道,大概率没出错,因为没人打断。

      红色的地毯上,老太太在下面逗他们。
      “打开拍一张,好嘞!”
      “笑一个,大喜日子!”
      “……”

      总之拍了许多张,到最后白元满真的放松下来,身和心。

      里面不算安静,但还是她先听到凌季润的笑声,她偏头过去,又听到他很小又很坚定的声音,喊她:“老婆。”

      这还是白元满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喊,怪异又别扭。

      她手指掐着红色的本子,太过用力,指尖都有些血液不通的泛白,人多口杂。她眼睛扫过那紧扣的衬衫,衬衫领又刚好擦过滚动的喉结。
      真想咬一口。

      流程比想象中要快许多,外婆的手机嗡嗡嗡,响了好几次。

      外边仍旧细雨不停,是六月里的阴凉天气,大自然的力量让雨带下浮尘,让土打开毛孔。少了些甜蜜,室外的空气仍旧舒服。
      老太太不知是借口还是真事,早早辞别。

      今天下午有半小时,去见陈雅悦。

      阴天有别样的浪漫,车在碎雨里开进别墅。二人兵分两路,凌季润打开电脑,开证明,白元满打算换套衣服,月经穿浅色还开叉的衣服总不太自然。

      从卫生间出来后她挑了一件长袖,没急着换。她脱了拖鞋,盘坐在沙发上挑发卡。

      头发上这两个太闪了,不大合适。

      “啊!”怪别扭的,她想。卫生间里的卫生巾会不会存在感太强?凌家附近的垃圾处理站到底在哪?!

      月经能正常到来,她是高兴的。大概女孩子都会经历那么几天,恐慌、忧惧、祈祷。害怕肚子在不能承担的年纪里游荡了一个小生命。

      凌季润喊了两声,没回应,他进来就看到她整个上半身都扑倒在沙发上,他从后面将她揽起来,脸碰了一下她发烫的耳朵尖:“想什么坏事了?”

      潮潮的气息几乎全部都钻进了皮肤的毛孔,白元满肩膀瑟缩,小腹一紧。她拖鞋都没穿,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看到面前的那块全身镜里,自己的耳垂被红色的舌尖勾弄着,吮吸着。那个早已长了皮肤的耳洞,在这种疼爱中被唤醒,发出一些痒。

      她轻轻的呢喃好像在说,重一点,再重一点。

      她扣着他的手,理智暂得清明,她偏了脖颈:“我……这几天不行唔……啊……”

      慢慢的,她的头枕在他的肩上,仰着脸,接受一个日渐熟练的吻。

      下唇被含住,发出“啵”的一声,上面的水光再被吮去,如此几次。白元满唇齿张开,咽了一口涎水。

      他技术进步得太快,勾缠起来白元满根本拒绝不了。而且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谈恋爱之后都会像凌季润一样黏人,是不是接吻就会醉,比喝酒还管用。

      蜂蜜戒酒,可接吻就如同舔舐甜丝丝的蜂蜜,且是醉人的,还让人爽得发麻。

      外面会有雨唰唰地声音,雨好像变大了,在窗户上变成一条条蜿蜒的河。

      “不行。”感受着身后再也不能忽视的变化,白元满推开他的脸,把脸埋过去,她带着脸上红晕说,“你操……不了。”

      “我知道,就只是亲亲。”

      白元满心道你知道个屁,谁家亲嘴就要亲半小时啊!
      倏地,他又轻蹙眉,咬牙道:“你再说这种引火烧身的,下次真会烂……”他靠近她的耳朵把话说完。

      谁知白元满突然不怕死。
      也不知是不是排卵期这样的渴求会升高,又或者存心逗他。她的手掌微微离开他的脊背,又忽地一个紧握。

      “嘶呃……”
      低哑呻吟很是性感,对方迅速做出的回应让她很满足。白元满得逞一笑,指尖滑过上面的筋,快速收了回来,布料擦过她的手背。

      白元满脚急忙踩在地毯上,接连几个退步,慢慢摇头:“这样不好。”

      下场就是人就被逮回来,门被拦住,这封闭的地方哪里跑得掉。
      “真不行。”她垂着头,后背使劲往后靠,尽量不与他身体接触。

      凌季润看着她旗袍扭开的两个扣子,如此,更明显了。
      但她又不是刻意的,他知道。

      凌季润只能下了结论,有的人就是媚不自知。

      “拍个照,让大家都看看我老婆。”
      今天的光线不会太充足,绿植他嫌单调,墙纸他嫌敷衍,穿外的雨他又嫌太冷清……

      “那去哪里嘛?”
      “嘛”什么的就很可爱。
      凌季润答:“就在这里。”

      全身镜里,白元满站在前面举着手机,他的手从后面环过来。背景是私密的衣物间,地毯上藏着两双赤裸的足,身后是欲壑难平的人。

      “好奇怪。”
      “这就是最好的时候。”

      你是我的渴望,难以忍受时,我也能忍。爱你是真,欲望因你而起也是真。

      白元满挥去脑中杂念,扣子早已系到顶,丝绸的面料不留褶皱,姣好身段全显,她指挥:“看镜头。”
      “不行,你看镜子里面的自己。”
      “头扬起来一点。”

      快门按了几次,白元满迟来的觉得太过黏糊暧昧,两个人后背贴前胸,是一侧头就能接吻的程度。

      于是她侧头,鼻尖相碰,殊不知手指下意识按下了拍摄键。

      梳洗盘发,换上自在宽松的衣服,白元满和凌季润一起下楼。厨房里早有了人,是凌众回家了,白元满干咳一声。

      三人一起做饭,两个公司的事务都很多,他们不避讳,白元满也听不懂。其中难免聊到她们身上,凌众简单几句话就让白元满放松下来。

      “三场好,但耗费精力,前天老太太提议个,两场。”
      “我们两边现在都没什么亲戚,只是人情往来,我觉得也好。”
      “嗯,那先大概估算下来宾,我再看。”

      “外婆非要搞这个,是不是很繁琐?”白元满只听说过。

      “这样好啊,这边这么做的人少,估计来的人,都不会忘记。”凌众低头笑了一下,夹了一块乌鸡肉塞进嘴里,朝对方的两个年轻人说,“一辈子的事儿,还不得办得风光些。”

      那顿饭似乎吃得很漫长,因为聊了太多人,太多事。

      下午就要去见陈雅悦,可这个最亲密的人对此只字不提,要不是白元满看到桌上两道熟悉的菜。

      她都快忘了,她和凌季润是这个家近几年以来,唯一一对法律认可的夫妻。

      夫……妻……

      白元满讶异,心里说了许多悄悄话,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坦然的说出这个词。

      她想了好几秒,才给自己一个最能经得住解释的缘由:结婚这个词,一般是和刚刚结束高中的学生是扯不上关系的。

      这场见面盛大,是几人期待已久的。
      他们提前到了半小时,只是安静坐在外面,等待愈靠近的时间,愈靠近的人。

      白元满心跳得很快,在这里,她变得很谨慎。道理都懂,但好像潜意识会认为困在这里所有的鸟都是有罪的,而罪恶是丑陋、是令人发指的。
      她也知道不是这样的,她常常纠正自己。

      洁白的墙亮得有些刺目,标语、电视屏幕、制服穿着。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在被监视,被重新规束,他们要改过自新。

      陈雅悦被带出来,她眼里流过一瞬的惊讶,随后就是一如往日的温柔。

      要说没变化是不可能的,人生风波一场,怎能不脱胎换骨。白元满拿起电话,听到她的声音。

      “元满,好久不见了。”
      这声音竟也很神奇,白元满那些忐忑、拘谨……还有那点自己都鄙视的自卑,全都不见了。

      “悦姐,我们今天中午吃了乌鸡,很像你做的,但油麦菜不太像。”没见的时候百般猜想,一见面反而特别自然地就说出来了。

      隔着玻璃,白元满也能看到她眼角的纹路,但她的精神状况好像还不错。最重要的是,以前眼底总挂着的几丝忧愁,消散殆尽。

      “妈。”凌季润坐在旁边喊。
      对视几秒,一切尽在不言中。
      “傻姑娘。”凌季润的手掌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叫妈妈。”

      望见陈雅悦勾起的嘴角,白元满不想浪费时间,她没再犹豫,喊:“妈、妈。”

      喊得是十分生硬,她羞愧地低下了头,先听到听筒外边的笑,又听到弯曲电话线里传出一声应:“哎,都是妈妈的宝贝。”

      白元满睫毛一眨,抬起眼睛,听筒里凌季润在说什么。

      直到她再次对上那慈爱的眼睛,不由自主,她想起沈依山总问她“想不想”,于是她脱口而出:“悦姐,我们都很想你。”

      “我也想你们,吃好喝好,都健健康康的。”
      如何让想念具象化……照片……手机……不,手机被锁在了外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白元满总是会做这个不太好的习惯。

      她抬手抓头发,先抓到一个发卡,金属图案,冷酷地贴在耳朵上方。

      迟来的,她忽然意识到这些发卡的另一种含义。
      她摸上去,弯起眼睛侧过头:“悦姐,以后你会有用不完的发卡。”

      她的头凑过去,几乎就要贴在厚厚的玻璃上,好让对方能看得最清楚。

      “是不是很好看,比商店里面的还漂亮,做工好,都挑不出毛病。”

      白元满看到他的小虎牙,就趁势拉过他的手臂,犹如推销员一样,她摆正脑袋夸道:“都是凌季润大师傅做的,花样特别多,肯定有你喜欢的。”

      陈雅悦挑眉一笑,难得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齿,她眼底是心疼的,语气是欣慰的,道:“秀才现在是全才了,都说技多不压人。季润啊。这学得也太多了。”

      “元满说的不假,这比我买过所有的都要好看。”顿了顿,她补了两个字,“谢谢。”

      凌季润的电话被挂断,陈雅悦朝白元满沟通着什么。既然想单独谈,他愿意配合。望着两个女人,他放空自己,不偷听话语,不钻研口型。

      于是这段内容,除了监视器,除了两个女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他再次拿起电话时,时间已经快到了。后面穿着制服的人前来催促。

      陈雅悦坦然一笑,率先说:“恭喜两位新人,往后都和和美美。”说完她决然地挂了电话,白元满在这种深深望着的视线里被带走了。

      “她不喜欢让我们看她的背影。”
      凌季润是这样跟她说的。

      “所以她挂了电话,那我们就走。”
      狼狈不是她的选择,但体面依然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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