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ABO］》Ladyyyy

26、第77天

　　白元满第二天早起帮父母把东西一起送了下去，在家等到八点多才和丹女士联系上。

　　周末这个点街道上多是中老年人，白元满裹了件棉衣在公交站等车。她蜷缩着手机放大地图，位置在城中村里，她还得走一截进去。

　　白元满顺着丹女士的指示走过去，路比白元满想象的要直，她到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丹女士粗看的话眼皮红肿，发丝稍显凌乱，细看五官也没有拉胯的地方，勉强带着个笑意看向她。

　　白元满走到旁边先了解情况，丹女士便说起了自己的故事。她男人带人来抢家。

　　丹女士和丈夫都是重组家庭，育有一子一女，家里老母留了房子，虽说位置不太好，但也是个单独带院的小平层，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

　　但随着孩子长大，她发现自己的丈夫早就在外面养了人。这些年她的工钱都是汇在家庭基金里面，也是这两年才知道那卡早就是空壳子了。

　　“我又想我的两个孩子，大的今年就要中考，小的也刚上初一，为了孩子我就想忍忍。”
　　白元满听到这已然皱眉，同情归同情，可是这她帮得上什么？
　　“你放心，现在离了。”

　　丹女士想忍，倒是偷腥的那人找上了门，逼迫她，说自己腹中也有了孩子……自己的孩子就不是人了吗？丹女士打算离婚，卖掉房子带着两个娃好好的重新过日子。

　　但离婚后财产需要分割，抚养权同样需要。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那外面的女人不知何时早已销声匿迹，这下丹女士是连人家出轨的证据都没有了，她最后的资产也只分到了一个孩子，抉择面前，她就选了男娃子。

　　两人一同住在校园里，男娃子有天回来盘问自己的妈，姐怎么不上学了。

　　丹女士怒气冲冲找上门，孩子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能耽误呢。那间出租屋里烟火缭绕，简直不像人住的地方。

　　出租屋设施简单，男人根本没管女人，他早就醉倒在沙发上。丹女士冲进去，一张弹簧床、一个简易衣柜，窗户很小，没有窗帘，这是女儿的房间。

　　但自己的女儿好像变了个人，她坐在那张很窄的床上，回头漠视着开门的女人，冷笑了一声，继续吞吐口中香烟。

　　“你怎么穿成这副模样？！”她拉扯着女孩儿的宽肩带，语气是恨的。
　　“什么样？”
　　“骚样！”

　　女娃子低头，弹了弹烟灰，轻蔑又单纯地问：“很奇怪哎，我校服拉链拉到头了我爸也这么说我；我穿棉袄，我做饭时，我写作业时，我把门锁起来也能听到；捂着被子把自己盖起来他也会这么说。”

　　“你……你在说什么……”

　　女娃子吸完底部那一截，拇指和食指揉搓，直接把那烟头按灭。
　　“难道我天生就是骚的？”

　　“你爸……你爸？”
　　“他不是我爸，你也不是我妈。你们都给我滚。”女娃子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淡淡说完，继续抽了起来。

　　女人这时候看到了床上的血迹、斑迹。她坐在地上痛哭着、悔恨着。
　　她把男人的值钱的不值钱的东西都砸了，拽着女儿跑了。

　　“为什么不找警察？”芝焚蕙叹，白元满也沉默了许久。
　　“没有证据。”丹女士的泪顺着痕迹滑了下来。

　　丹女士把女娃子也带回来了，但是男人下午就到了，还拿出了自己的抚养协议。
　　“我去告你！”
　　“你去啊，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证据？”
　　“我迟早把你杀了！”
　　“那儿子你也别想要了。”

　　女人只能把女娃子藏在附近租的另一个房间里，男人成天带着兄弟来抄家，家里本来就小，这下更是乱的没地方进去了。

　　“我就想有人开导开导我女娃，她现在还小，她今年才读初三，正是关键时候，以前是我这个妈当错了，我从来没发现家里养了一只大黑猴，我对不起姑娘，我现在只想着她能回到以前的样子，我这个当妈生怕哪天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你也是学生，能不能请你帮帮我……”

　　“丹女士的女儿现在在哪里呢？”白元满现在只能看到她家的小院，院里有一棵很高的槐树，“儿子不在家吗？”

　　“那群人不知道啥时候来，我要回家护着男娃子，只能求人帮我看看女娃。”

　　白元满递过一张纸，停在院子前面五六米的地方，又问：“两个小孩子关系怎么样呢？”
　　“挺好的，弟弟始终惦记姐姐。”
　　“那或许弟弟最能帮助姐姐走出来呢？”

　　丹女士红血丝密布眼球，她边摇头边说：“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也不能让他看到这样的姐姐……我也求你给我保守秘密，不然以后她就是破鞋，谁敢要她啊，我喜欢她能忘了这事儿，以后我一人打几份工都好，我养他们。”

　　这是一个矛盾的人，她无疑在造成女儿如今这般困境中也出了一份力，但她又希望女儿是健康的生命，大抵是那根脐带的缘故吧。

　　路边有个小卖部，白元满进去买了两盒酸奶和一个面包，由丹女士带领继续朝前走，约莫走了五六分钟，白元满看到三四层的矮房子，上面映着一个大大的“危”字。

　　“能不能把她带下来，环境也很重要。”白元满朝周围巡视一圈，指指外面的活动广场，那里有花有草。

　　丹女士想了一会儿才答应。
　　白元满先到那个广场上坐着，她看看半路上就震动过的手环。

　　000.1：白元满，你还没告诉我来不来我家。
　　这么些字占满了屏幕，手写太困难，白元满直接掏出手机找到联系人。

　　yuanman：我今天有事儿，再说。
　　000很快回复：不能是学习吧？
　　yuanman：不，算是对我挺重要的事儿吧。
　　000：我能不能也来。

　　白元满摇摇头，其他或许还可以多个人多把手，但这是万万不行的，她回：这次不行。

　　再次抬起头，她掐了一片叶子，这边的花被照料的不是很好，它被旁边疯长的矮绿化灌木丛乱七八糟地压着。

　　眼前出现一个人，穿着松松垮垮的长裙睡衣，走进了白元满才注意到她的脸，眼睛乌黑，皮肤滑嫩，透着病气的白，头发带着些不太礼貌的气息。

　　“要喝点酸奶吗？”丹女士走了，白元满递过一盒酸奶，但被女孩厌恶的打掉在了地上。

　　“那面包呢？”白元满送上那个棕黄色的由工厂统一生产的食品。
　　“你走吧。”女孩儿没接，没看她，也没打算折回去。

　　“那我们就晒晒太阳好了，你也听听我的故事吧。”白元满打开酸奶盖，用勺挖了一口放进嘴里，冰冰凉凉的。

　　她余光看到她系瘦的手臂，太不健康了，要好好养好自己啊。细风慢慢经过，白元满娓娓道来：“我家条件也很差，我爸小时候就跟别的女人跑了。

　　她淡淡地又吃了一勺酸奶，继续说：“我妈不愿意去厂里上班，但要养我养自己，她选择了出卖□□。她脾气不太好，我也是中学才知道她是这样赚钱的，但我没有资格怪她，我只想好好学习，带着她摆脱那里。”

　　白元满省去许多细节，只是笑了一笑，指着斜前方的那栋房子，又说：“两个多月前我家的那房子上面也印着这么个‘危’字，但我妈找到了其他家庭，我也继续好好地上了学，昨天刚刚期中考试结束。

　　她再次递上那杯酸奶，说：“我感觉自己考的还不错。你呢？有没有擅长的科目？”

　　女孩听到这样的故事也愣了一会儿，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没有喜欢的，但都还不错。”

　　“那你的人生就该‘不错’下去，直到找到你喜欢的，并且去追寻它，你觉得呢？”

　　女孩儿的眼眸亮了亮，似是太阳光里洒进了一颗星，随即又暗了下去。

　　“可是我，那个我恨他们。”她渴望、喜悦，但又担忧、恐惧。
　　“恨就别伤害自己。”

　　白元满想起来，她知道母亲做这个事情还是因为听到了同学背着她说的话，她把那个同学按到在地，还没放学就带着怒火跑回了家。

　　老房子隔音很差，她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那点动静，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她又把耳朵贴上去，听到了男人的、女人的声音，她吓得赶紧跑下来。

　　一会儿那单元门被打开，一位老太太瞅了她一眼，道：“你妈就是不害臊。”

　　她以前放学后回到家只是觉得味道不太好，要通风；妈妈总是很累，在睡觉。她并不知道她们生活的钱是妈妈白日宣淫得到的。
　　在青春期自尊心最强烈的时候她当然恨过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偏偏要是这样的方式。

　　她刚开始也不能接受，她经常逃学。老房子的中间不是绿化，是各家中的菜，她家单元门对面的那堵墙有一个在了许多年的木长椅，她就躲在那里，想看清楚男人是谁。
　　几次三番，男人根本不一样。

　　白元满倦了，也认了。
　　她的叛逆期来得突然，销声匿迹得也特别快。她回到学校，只和书本做朋友，她隔绝了那些越发难听的声音，她势必要让自己脱胎换骨，于是她越发刻苦，闲下来就做题，中考后到了市重点，一到假期她就偷偷去打零工，她坚信努力就会不一样，命运肯定会眷顾她。

　　“可我在这个世界只有自己，她早就抛弃我了，把我让给了那个畜生。”女孩儿的声音打断了白元满的回想。

　　白元满其实想说，我在这个世界也只有自己，但也不太多，毕竟她认识了许多美好的人。

　　她又将那杯酸奶放在了女孩伸过来又缩回去的手心里。

　　白元满半真半假地说：“她也有爱你的。”多少不一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