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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84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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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妈呢?”稍远的地方有几个园艺工,除此以外不见其他人。
“在里面等着你吃下午茶呢。”
白元满跟着进去,客厅又大又明亮,窗户像高高的巨人,一边铺着块圆形地毯,上面有一架气派的钢琴,朝另一边走能看到外面波光粼粼的蓝色泳池。
凌众和陈雅悦都在厨房。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出来了,白元满略显拘谨,递上那束花道:“叔叔阿姨好。”
“满满,你真的来啦!”凌众很大声。
“太客气了,欢迎你来。”凌母一手拉过她,一手接过花,走到外面草坪处那棵大树下。
凌众紧跟在旁边,白元满扭头时正好看到凌季润跑过来,飞扬又热烈的少年,她脑海出出现这样的形容词。
他将手中的花瓶放在桌上,四个人就方形桌而坐。随后旁边的佣人拎着两个三层架,开心果拿破仑,树莓圣多诺黑,香草塔,费南雪,野玫瑰蛋糕……
“我们家没什么讲究,有喜欢吃的就好。”凌母半披着头发,接过凌季润的剪刀,温柔解释。
白元满点点头,心道我更没什么讲究。
不一会儿佣人又放上一个高高的英瓷茶壶,上面花鸟图案十分精美。
“满满,这可是我们自己泡的水果茶!”
“他和季润都很挑水果,但喜欢这么喝。”凌母耐心的看着她,拿出一枝宫灯百合开始修剪,同时,她扫了一眼凌季润,儿大不由娘,开始给老母亲找事做了。
白元满端起来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她笑道:“谢谢叔叔阿姨,这果茶很爽口。”
凌众没太反应过来白元满这声“叔叔”是叫他的,旁边的凌季润先拿出了白元满做的桃子布丁,放在了每个人的右手边。
“她做的,请大家尝尝。”他说完拐了一下白元满,身子微微倾斜,“叫叔叔阿姨多不合适,你可以跟我叫一样的。”
“啊?”他们家情况是有点儿特殊,但这不合适吧?白元满余光看到两位长辈都用旁边的小勺开始吃她的布丁,她像是被毒哑了一样说不了话,嘴巴张张合合。
凌季润使劲抿着唇,压着两边嘴角,倒是陈雅悦先笑了,道:“他逗你玩儿呢,季润平时叫我‘悦姐’,叫他‘众哥’,他是这意思。”
凌季润“噗嗤”笑了出来,还好凌母开口,不然白元满真得当个小丑,她刚刚脸都憋红了。
“满满的果冻,我喜欢!”
一枝枝花落在半透明的瓶身里。白元满抬起杯子和那布丁盒子碰了一下,道:“也谢谢众哥的水果茶,我也很喜欢。”
吃完下午茶凌季润本来想带着人去室内,但凌众偏要带朋友去看他的树——一颗只由工人做好框架,往上面粘银杏叶的圣诞树。
“满满你愿意和我一起完成吗?”
白元满笑笑,这树一米多,得多少叶子啊。但这树又这么多,掉下来的叶子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
四个人又像刚刚那般围着那个框席地而坐,银杏的根茎修长,被框架上的特殊工艺狠狠粘附住。
“你们都不知道,昨天这里有一只绿色的虫,好大!对不对悦悦?”凌众是这里最活泼的,坐不了多久他就要推着小车闹腾一会儿。
“他还想带回房间养起来。”陈雅悦露出嫌弃地表情,“那虫子看都不想再看到。”
“悦姐好像很喜欢柿子。”白元满和他们熟络了许多,便问。
“爱屋及乌喽。”凌母把落在白元满毛衣缝里的叶子拿出来,柔情蜜意地拉拉凌父,偏头说话的时候还似一个坠入爱河的姑娘。
“众哥你就不能换个小点的树吗!?”凌季润问。
“不行,我就要这么大!”
“要不夹杂点绿色的、渐变的?”白元满建议。
“到时候我还要挂礼物!”
太阳在不知觉时就朝西偏移着,到处散着金黄的光,林中偶有飞鸟经过,四人这一坐就是两小时。
凌众先耐不住了,喊着要去卫生间。陈雅悦只好先带他离开,临走前又说:“你们也别折腾了,快伸伸腿,休息会儿就进来吧,晚饭点儿也到了。”
白元满半坐着,这里真的很舒服。是她见过、呆过环境最美的地方了吧,她闭上眼放松着。
旁边轻微动静,凌季润直接躺下了。
谁也没说话,就这么惬意的过了十来分钟。白元满听着鸟踩到叶子的响动,脑子里忽地有了一片记忆。
她偏头看一眼凌季润,见他眼球转动了一下,道:“闭眼。”
等人闭眼后她侧过身,背对着人拿起一片银杏叶。将那叶片朝两边的四分之一处往下撕,让它粘着四五毫米,接着折起根茎,从整片银杏中间靠茎的地方穿过,给它翻个面,指腹捏住穿过根茎两侧的叶。
白元满扯着那又脆又硬、又细又直的茎上下扯了扯,那翅膀扑棱扑棱动了。
“凌季润同学——”她趴坐回去。
难受。白元满发现有些别着身子,她翻过去,用手肘支撑在落叶里,趴着扯动那个小东西。
“请睁眼。”白元满笑着扯动那个小东西,扑棱扑棱的翅膀,她对上他的眼睛,愣了一瞬,“看哪儿呢,看这儿!”
白元满自娱自乐摇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说“不对不对”,她猛地翻起身,在旁边的工具箱翻找,拿出一支黑色的笔。在那扑棱蛾子三角状的脸上画上了三条平行的小短线。
冷脸的凌季润。
她抬着怼回去,“啊!”,头先撞到了凌季润的肩膀,白元满一只手捂着头,几秒后才迅速直起腰背,把自己下半身撅了出去,手中的冷脸飞侠都弹掉了。
凌季润捡起来,学着她的样子捏住,覆盖住那残存的温度,笑道:“好你个白元满。”
他在白元满身后,手臂伸在白元满眼前,慢慢拉扯着那张脸。
“你怎么搞的,我不会。”他像白元满寻求帮助。
白元满赶紧侧过身,手背摸了一下脸颊,暗自深深呼吸。随后自若地捡起一片叶子,当起了小老师。
男生指着那个扑棱的冷脸,根茎下面还有一个小黑点,他问:“这是什么?”
白元满理所当然地回:“你的脖子啊,这里有一小颗痣。你自己没发现吗?”她的指尖碰到了喉结侧下方的一点。
风任意袭来,感受到对方的喉结滚动,她赶紧缩回了手,继续专心致志地教学。
本来就是小玩意儿,学起来也简单,学生很快得到要领,做好了就拿过那只中性笔,在那小脸上画了两个小桃心。
白元满看到,一拳砸在对方腿上,道:“你才花痴!”
她不太会骂人,偶尔骂也展现得很单一,常用到“才”“有病”这样没什么攻击力的字眼。
接着她看到凌季润在下面画了半边小括号,笑着的白元满。
白元满抬起一边眼睛看过去,脑子里却在想,这是他眼中的自己吗?
“这是可爱的白元满同学。”对方给出了答案。
可爱又是什么啊?!白元满想抢过来,对方却站了起来,她指着那个只有下摆的圣诞树说话,转移着男生的注意力,另一只腿悄悄移到前面。
随后她露出狡黠的笑,假装出要站起来,身子却朝后仰,把那腿抬高。
凌季润也不知道是被突然出现在他身前的腿吓到还是怎么滴,真被绊倒了。
只不过这倒的势头不大对,白元满眼看他要砸到自己,赶紧朝旁边翻了个身,“背后咚”一声后,她扭身回头再看他。
闭着眼,还在呼吸,但很安详的人……
白元满被吓一跳,她掐上凌季润的脸,没反应。又想加大点力度,拍下去,刚拍了一下,凌季润就带着微红的脸颊“啊”地做了个鬼脸。
白元满反手就是一掌,打在了对方侧边的发丝上,连着上端的耳朵尖。
凌季润:“……”
白元满:“……”
凌季润盯着她的脸:“连击三次,白元满你知道这里谁家吗?!”
白元满伸出去的手悄悄缩回来:“我说我本能反应你信吗。”
另一边的别墅里,凌众等饭期间打开了动漫,他不太开心的样子,坐在地毯上仰头问:“我还想去组装我的树。”
陈雅悦抓抓他的头发,轻声道:“还有一个月呢,不着急。”
“那我还想去和润润满满玩儿。”
“现在不太方便,下次满满还会来,你喜欢吗?”
“嗯!”
不太方便的二人也不知是怎么了,在那银杏林里疯狂朝距离自己两米左右的另一方扔叶子,大捧大捧。
这更是连摩擦力都没有,叶子才撒到空中就会一把散开,前后飘落。但这二人玩儿的不亦乐乎,一边说一边打。
“真的,你特别大力气。”
“你唬我呢,你那耳朵都是红的,我明明只碰到你耳朵尖!”
“……学霸你怎么学的,耳朵尖的血和耳垂的是流通的。”
又一捧撒在半空中,凌季润趁着这个间隙朝前走了一步。
“还不是你装死。”她说。
“你先使坏的。”他回。
凌季润听到对方的笑声,让那把黄叶砸在了实处。他伸手拉过白元满的手腕,笑道:“走吧,吃晚饭了。”
“等一下。”
白元满朝树那个方向走,蹲下去辨别着堆积的叶片,捡起那个冷脸侠,朝凌季润递过去。凌季润在树的另一边,悄悄把两个有翅膀的“白元满”和“凌季润”贴在了那树上。
三年后,面对自己生长的世界,作为身带腺体的异类,白元满将会回想起那个一起制作银杏圣诞树的下午。
后院回去的路上凌季润应该是带着她走小路,临近别墅时白元满的眼睛骤然被那边的光刺了一下,她偏了个头,靠近那个半米高的石柱,上面撑着一个古法圆缸。
白色的石缸带点蓝、带点棕,约莫二十公分。清水注了大半,清澈透亮,现在阳光洒在上面,像是铺了层白色的雾,要不是这层雾,白元满估计都发现不了这水。
再一看,里面竟然有三四枚硬币,想必刚刚那刺眼的光就是从这里面折射出的。
白元满眯着眼睛问:“这是什么啊?”
凌季润在靠她后边一点的位置,没做声。白元满奇怪地回头看他,眼睛强忍住傍晚光线的直射,睁开望着他。
直到白元满眼睛泛酸,她微低下了头。一手抬起揉揉那生理性湿气,才听到对方低哑回答。
“许愿池。”
“你现在有愿望吗?”他接着说。
白元满想了一下,问:“灵么?”
“我挺满意的。”凌季润伸出一只手斜着挡在她眼睛上方。
白元满睁开眼,点点头,道:“那就有。”
手心被塞进一枚硬币,接着那人在她身侧说:“一次只能许一个。”
白元满正反面翻着看,她对着那个缸,双手合十,在心中念:希望我妈如愿以偿,在那个世界幸福。
她慢慢睁开眼,隔着几步的距离把那枚硬币掷入水中。
一声清脆,一生明媚。
二人静静看了片刻,白元满突然想起什么,赶紧问:“这个不讲究投的距离吧?”
凌季润咬着下唇,侧过头朝前走,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了个“不”。
两人才进门,厨房就开始出菜。众哥兴高采烈地跑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香葱罗氏虾、芙蓉蒸海胆、秋葵豆腐、清蒸鱼肉、板栗烧肉,豉油鸡,还有一锅鲜菇花甲汤。
“两个人玩儿饿了吧?”
本来不觉得,看到这么一桌漂亮饭,先不说味道怎么样,白元满是真看饿了。
“悦悦我要吃鱼!”凌众每逢吃饭都是最积极的一个,他已经坐在餐椅上等着了。
这件纯色的粗棒针毛衣很容易挂东西,陈雅悦悄声摘下那片碎了一半的银杏,眼睛一转看了儿子一眼。凌季润抬手擦擦自己耳朵边上方的头发,撇撇嘴。
汤足饭饱,凌母的手机中间响了几次,此时吃完便去了书房,润润带着众哥和满满说要摘柿子,管家搬来了长梯和网兜。
被拒了,润润想自己摘,但不想爬。他带着另外两人到了三楼,白元满看到了之前看到的那张图片,她比划着,应该是靠西的位置,只是现在看不到绿绿的叶。
润润打开窗,探出半个身子,满满和众哥一人拽着他一条腿,耗时五分钟,拿到了两个圆圆的果子。
一个给众哥,一个给满满。
圆圆是柿子。它被放在一边,三人在地毯上坐着。经白元满同学建议,凌众配合。凌季润须表现得很开心,他坐在中间,抱着相册翻给二人看。
“凌季润,你小时候就蛮可爱的嘛!”
翻到下一张,凌众指着:“这是我!我能抱润润!还可以抱小老虎!”
“老天爷,怎么露屁股蛋的也,也在里面啊哈哈哈哈哈!”白元满手虚虚捂着眼睛,照片里的主人公此时两指放上去,已经将裸露部位挡住。
凌季润特无语,生无可恋道:“就是我,我还能不能有点儿隐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