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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25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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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老师和学生之所以关系融洽,似师似友,很大一个原因是只管上课,课外的其他事情一概不碰,学生带手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白元满这段时间对同桌了解程度更进一步,她问:“你刚刚上课又看到什么了?”
“靠!看!我们家季润被打了!”白元满接过手机去一看,不知道谁趁人家喝水的间隙偷拍了两张五官乱晃的照片,嘴角那里放大看确实是有一块黑黑的结痂。
“跟媒婆似的。”白元满闭着嘴在嗓子眼儿里说。
“难怪孩子他一个星期都没来上课,到底是哪个没良心的坏东西伤的他!”
书桌和电脑桌隔了十多厘米的距离,白元满一条手臂伸直,头也靠下去,手掌垂落在那点空间里,趴着看她同桌气愤的敲屏幕。
一条信息一条信息的发送出去。
她把头摆到另一边,看到门口对着的走廊上,隔壁班的那个人又站在那里,看着她这边。
白元满不做理会,干脆把头埋进课本里。
“元满,你在女榜颜值第八了!”段北雪激动都拍醒装睡的同桌。
“我?”白元满抬起头,拿过手机定睛一看,瞪大双眼,自己都没怎么社交,根本不认识几个人,“谁给我投的啊!”
“刚开始是咱们班的呗,有校级美女在班上多值得骄傲啊,后来你跟丰嘉瑞被人拍到几次,就很多人关注到你了……”
白元满嘴角一抽,她嘴里发出些奇怪的动静:“嗬、嗬、嗬……”
大部分学生午饭都是在食堂吃的,不一般的就是有钱人和享爱者。
今天天气不太好,乌云始终散不开,细雨缠缠绵绵不断。关于吃饭,这个年纪的人好像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中学生的胃口开不得一点玩笑。
下课就如蜜蜂采蜜,倾巢出动,整个区域都能听到地板的震动。雨天到处是斑驳的水痕,水洼被踩进一个天坑,荡起层层浪。食堂很快就人满为患。
白元满占座能力差,便先跑去排队,大多数学生都有先来后到的素质。
她们眼睛跟着打完饭的餐盘走,白雪公主道:“有红烧鱼哎!我要吃鱼!”
“我也要吃!”松鼠道。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旁边烤鸭焖饭的员工羡慕地看着阿姨停不下来的手。
“没啦,有一个鱼头你要不?”食堂阿姨拿着个大铁勺。
紧赶慢赶,还是来不及。
白雪公主端着莴笋炒肉、包菜粉丝、鸡腿朝前走。班长的渔粉冒着热气,驱散雨水带来的秋意。
“别伤心啦,哎呀行了!装这死样给谁看!”松鼠安慰。
“想不想吃我的肉沫茄子。”白元满问。
“怎么了这是?”班长问。
“唛嘎,讨厌!班长你不给我尝点儿渔粉吗?”
四人吃得热闹,吃完饭还要回到教室做会儿作业,再午休。
“真是上火,哪个丑鬼踩了我鞋子一脚。”松鼠伸着鞋子给大家看。
“你快小心伞,别淋到了。”
雨水淅淅沥沥,路面平时看起来平坦,其实藏了许多灰,遇水就成家。下雨就分明了。
雨伞上的水滴碰撞上自己的同类便会激起涟漪,班长看着她鞋子上许多小水珠,问:“元满,你怎么还穿皮鞋啊?”
白元满压根没看天气预报,不知道今天是阴天,她笑笑,无所谓地说:“不仅如此,现在还湿了。”
白雪公主眼睛一转:“既然如此——”看向右边;
松鼠对视上:“既然如此——”看向右边;
白元满有点不知所以,她带着点疑惑参与进去:“那我们就?”看向右边;
班长大笑,看着她们挑一挑眉,道:“顺其自然!”
音落水起,欢乐无敌。
路上的人无不行色匆匆,只有她们在悠闲度雨。
“哈哈哈哈哈不要啊!”
“唛!班长!”
“我去,你们俩给我等着!”
……
其余人无不让路,唯恐沾湿衣角。只一人停下,手抬黑伞,球鞋重重踩起水洼,溅得对方腿肚一滩水,又悠然离去。
白元满歪斜着抬伞,一只手自然伸展开平衡着身体,水来了就侧身躲,玩儿的放肆又开心,压根没发现陌生人也给她搞乐子。
只是自觉隐约听到了谁的一声冷笑,不等细想,又和同伴嬉闹。
湿漉漉的天里闹腾腾的人。就这么,四个人无一幸免,鞋袜全湿,裙摆和衣服也不同程度地打上深色。
风轻轻一吹,瑟瑟发抖。两个人一组,紧紧相贴,班长道:“我们得赶快回教室换衣服,好冷啊!”
“哪有衣服?”白元满抖着牙齿问。
教室里每个人有一个置物柜,书、零食、钱包、抑制剂什么都可以往里边塞。
大多学生都有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里面备用,白元满一概不知,就连体育课需要换的夏季运动服也被及时带回家了。
教室里有浅浅的酣睡声,很多人都趴在桌上午休。一行人放轻动作打开柜子,抱着衣服走到外面,白雪公主问:“那你怎么办?”她皱着眉眨巴眼,把自己的衣服递给同桌,“你们先去,我很快就来!”
“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有个男的,巨帅?”班长钻进一个隔间。
“谁啊,我们学校巨帅的没几个啊!”松鼠回。
“啊好冷啊!”许知思的声音很响亮,“没看到脸,但背影就能知道!”
松鼠铁面无私,在隔间又回:“你小心是个背影杀!”
在卫生间换衣服不是很方便,白元满抱着白雪的衣服等她,卫生间里的冷空气让她牙齿忍不住发颤。
“元满,你穿上我的!就是有点儿薄……”白雪公主抱着一套黑衣服进来。
刚刚教室里大家分明都在睡觉,白元满没急着换,指着那叠衣物问:“这是谁的?”
段北雪眼神闪躲,嘴巴歙动,欲言又止。
白元满换上,她同桌的衣服对她来说短了点,某些地方有点紧。松鼠和班长早已换好,在外面说话。
“哟,这谁的衣服啊。”松鼠了然地坏笑,眼睛停留在白雪公主叠了好几折的裤脚上。
其实不止裤脚,衣服松松垮垮。
她们玩的尽兴,忘了白元满没有衣服可换,也忘了下午有蚊香的课。
严文京进来就扫视一遍,趁电脑开机的时间道:“许知思,刘云淑,白元满,段北雪,各扣五分。”
“啊!”段北雪看着自己少的可怜的分数,发出山路十八弯的卖惨声。
“上课纪律,段北雪再扣一分。”严文京冰冷地说。开始鉴赏文言文,一字多音还多意,她们四个被特别关照,轮流起来翻译,各出洋相。
白元满下课在记自己不熟的古文,她同桌手机也不玩了,喊道:“唛嘎……我现在只有62分了!”
坐在她们后边的男生爱说大实话,道:“谁让你那么爱讲话,还总被逮到。”
谷阳三中每个人入校时有100的初始量化考核分,活动、成绩、作风等都可以被加分或扣分。
同样,量化考核会作为指标之一评定该学生社会价值和规范,初始分数也是最后的及格分数,毕业时如若分不够,那毕业证也得被搁浅。
白元满这学期刚来,当上数学课代表还加了二十分。
“老虎,你帮帮我吧!你分那么高,分为点儿怎么了!”白雪公主回头寻求帮助,“我必定涌泉相报。”
男生笔都没挺,抬头“呵呵”一笑,道:“报什么,带着我一起被扣分啊?我这学期扣的那十分全是和你说话的!”
白元满后面的男生由于姓氏比较少见,大家都直接叫他老虎,他还真学如其名,势头猛得很。
白元满转转笔,问:“这分还可以怎么加?”
白雪公主垂头丧气,烦道:“运动会积极报名,有名次分更高。但那点分数根本就不够我扣的……”
老虎淡淡说:“前几天开校会你又没听了?教导处主任说参与公益可以加分,校内外都行,按情况加分,最高50。”
霎时间,桌子承受猛烈一掌,白雪精神抖擞道:“唛嘎!爽!我以后不恨那臭老头了!都怪松鼠非要拉着我看丰嘉瑞!”
“他怎么了?”白元满问。
“他是国旗护卫班的啊!你没发现吗?”
晚上有两张数学卷子,白元满白天淋了雨受了潮,头有点晕,有个地方写错了她也忘记改,错的答案和正确的直接连在一起。
第二天收完试卷,打了几个喷嚏,昨天晚上应该喝被感冒冲剂的,她想。
中午吃完饭同桌说有急事便先跑回了教室,白元满独自去医务室,想打个小针。
医生放好针剂,还没等过来白元满这边就被一个哀叫着的病患叫过去了。
“小李,你把桌上的那个针剂给隔间里面的病人扎上。”白元满听到一个女孩儿答应,很快就看到人掀帘进来。
针剂从手臂被静脉输送进去,凉凉的,蛮隐私,不要漏半个屁股扎肥肉,还挺适合内向保守的人……人性化设计不错,但效果如何未知,白元满在心里想。
她按着棉球棒出去,想再开点药。
“医生,抑制剂可以拿给我了吗?高阶Alpha,挺急。”宋汗青突然易感期了,中午放学刚坐上车和他爹大吵一架,带着个巴掌印气冲冲地就回了学校,手环给凌季润打完电话后没多久就电量耗尽。
“唉?我不是拿出来了吗?”医生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过来,“你稍等,我出去看一下。”不一会儿,她走到药柜前,先是看到一小管利巴韦林注射液,“小李!我不是跟你说去给帘子里的人扎个小针吗?”
“小针?”小李惊讶。
“扎了,已经。”血已经止住,白元满摇摇手上的棉球棒。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抑制剂是玻璃材质装着的一小管的液体,校医务室有规定,越是高阶的A或者O,非本人易感期或发情期,只能开到一支。
整个医务室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寂静,只有帘子的伤患难忍地“嘶”,于是,所有人“嘶”了一声,倒吸口气。
宋汗青也不管头皮上一阵细汗,扭头看像白元满,不仅招人,还倒霉。比他还霉,他瞬间觉得头没有那么要炸了。
“你给她打了这个?”医生拿起余下一支药剂,带着侥幸几步走进隔间,废弃的卫生盒里最上面明晃晃写着几个字,证明它就是Alpha的抑制剂。
A和O的抑制剂水火不容,父母、学校、社会从小都在教育她们正确认识性别,但还是难免有人误用,成了不A不O的怪物。
针剂一旦在人体内流通,那就是不可逆的。
医生脚步沉重,瞬间沧桑了许多,吊销营业执照算什么,怕是要进局子吃公家饭了。
“怎么了吗?”白元满被她们的神情搞得不免有点儿担惊受怕。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医生问:“你是?Alpha?”
“B,Beta……”白元满回。
社会上 Beta的人口少,以至于大家一下子都朝 A和O想了去,于是都抱了最坏的打算。
医生猛然吐出好几口粗气,整个人刹时间有活过来了,拉着白元满地手,重复道:“Beta好啊!Beta就是妙啊!”
根据记载, Beta误用抑制剂不会出现不良反应和影响,报道上也只出现过一个误用用身体病弱的,最后查出来是因为本人对抑制剂里的某一成分发生药物过敏了。
“医生,你再不给,死的就是我了。”宋汗青脚步歪倒在靠墙的休息椅上。
医生交代如果身体不适要及时检查。
没影响就好,区区感冒,害得她心惊胆颤情绪跟着起伏,白元满在心里吐槽这校医务室也忒不靠谱了吧。
医务室外面有两栋宿舍,昨天雨落今天放晴,白元满塞了团纸堵住鼻子,拿着药慢悠悠走。
“元满——”白元满看丰嘉瑞跑到她面前,“搁老远我就看到你。”
医务室门口又出来两个高个男生,他看了一眼,转身和白元满并排走,问:“你感冒了?”
“嗯。”白元满点点头,总感觉脑袋还冒着热气,底下烧着水。
她掏出纸当着丰嘉瑞的面子擤鼻子,还是堵,这汗水是凉的。
丰嘉瑞拉过前面伸出来的茂盛的枝桠,突然笑了,问:“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啊?”
这问题来的出乎白元满意料,她摇摇头,自己以前没谈过恋爱,难免好奇这些情情爱爱,有过想尝试的想法。
她反问:“你怎么这么说?”
“感觉你对我挺冷的,我就在想自己是不是没有吸引到你的地方。”
这条路上人少,午饭后走读生去教室、住宿生回宿舍都不会经过这里。身后有几个脚步声,应该也是病殃殃的学生。
白元满想起了松鼠每逢周一必夸的,丰嘉瑞走在最前面,护送国旗飘扬上空。她道:“你不是护卫队的吗?很帅,很多人都喜欢。”
“嗤…哼……”后面的人冷笑一声。
“季润你干嘛,能不能走快点我头好晕,还有啊,别告诉我妹……”
前面两个人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丰嘉瑞好像要跟对方打招呼。
但他只是看着人家,白元满不知道那两个人在对峙什么,折磨两个头晕的病秧子。噢,人家扶着自己的同伴很快超过他们,全然不屑的模样。
白元满认出了其中另一个人,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何几次三番冷嘲自己。
这是她在这世界目前听到的唯一不好的声音,使得她做不到像从前一般完全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