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ABO］》Ladyyyy

53、第123天

　　阳台采光十分好，晴奶奶整个人都让这天更晴朗了，她开心得头朝后仰，说：“好嗷，早就留了你们的份儿咯！”

　　白雪只好去厨房里拿出碗筷，在电煮锅里给松鼠舀了大半碗玉米蔬菜碎末粥。

　　白元满和两个伤患待在一个空间，她偏头问：“晴奶奶你要不要再喝点儿呢？”

　　“我胃里还饱着呢，你们大早上就来，我这电视都老古董了，上面那些电视我都不爱看更别说你们了，中午想不想吃饺子？云淑，元满，另一个女娃叫什么呢？”

　　“吃。”松鼠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耳朵里只挑着吃喝玩乐进去。

　　茶几上放着一个釉面茶壶，白元满手背探过去，还很热乎，她拿出一个倒扣着的茶杯，倒了一杯给晴奶奶，答：“她叫北雪，段北雪，东南西北的‘北’，不过我们平时会叫她白雪。”

　　待老太太拿过茶杯，白元满又问：“奶奶想包饺，那您喜欢什么馅儿的？我去买。”

　　“买什么？”白雪端着两碗热乎乎的粥出来，一碗递给松鼠，一碗递给老人。

　　老人又说了一遍，接着转头对白元满重复白雪的话：“就是，买什么？你们来就是最好的喽，馅儿啊皮儿啊早就备好了。”

　　“晴奶奶你怎么这么快！”松鼠放下手机，小心翼翼侧过身子。

　　“昨儿个就托朋友给我留了。”

　　她年轻时候大抵就是个骨相美人，现在还能看到脸上薄薄的皮肉贴着骨头，脸上连斑都很少，白元满能从她的银白的发丝里看到她耳垂上戴着一对翡翠耳坠，很纯很透。

　　“染过。”她似乎看到白元满看着自己的头发，直起上半身靠在弧形扶手上，“黑一缕白一缕太难看，跟马尾巴似的。”

　　“噗哈哈哈哈哈，奶奶您用黑发也不会违和的。”
　　“老了，七十有一咯。”

　　这老人和年轻人相处十分融洽。松鼠基本不避讳，跟在自己家似的。白雪本就是社交悍匪，没多久几人就扯东扯西，一会儿骂骂嚷嚷，一会儿捧腹大笑。

　　晴奶奶是omega，松鼠之前特意说过不要提起她或许已经遭遇不测的孩子。这其实是她的主观臆断，以前和老人聊天时会听到她提起，但这么些年她可从未见过什么陌生人，拜访的大多都是年级稍小的一些晚辈。

　　白元满获得准许，过来看墙上挂着的那许多张照片，标清到4k，一直延续至今。一些人的面孔只出现过一次，一些人却在这些照片里慢慢过了一年又一年。

　　“晴奶奶您还会架子鼓？！”
　　“都是三十多年前玩儿的了，现在手不灵活，脑子也不灵活咯。”
　　“奶奶这这裤袜好时髦，你们那个年代居然流行过！”
　　白元满和白雪什么都问，就是不问照片里的人，生怕碰着别人的伤心事儿。

　　太阳升到正空中，时间过得很快，白元满手机从早上就响了几次，她趁几人在和馅儿的时候拿出来。

　　8:00——
　　000：早，起床了吗？

　　9:00——
　　000：白元满不会在睡懒觉吧。
　　000：出门了？

　　10:15——
　　000：我都晒了两个多小时的太阳了，人口失踪。
　　000：图片
　　000：图片
　　……

　　她抿着嘴唇，在卫生间里看完，图片接连发了十来张，多数是外景，有一张是荧光般蓝色的海，浅色的沙滩上有几个穿着裤衩的外国人路过，但这照片的重点分明是有的人特地安排过的，露出躺在太阳伞下一双肌肉线条很流畅的长腿。

　　白元满暗笑，她先回复：起了，和她们出门了。
　　接着她引用那张很刻意的照片：好多帅哥啊。

　　对面回复很快：那怎么不回我。【撇嘴】
　　000：……？

　　视频电话铃声响的时候白元满被吓一跳，她手忙脚乱地挂断，随后把手机切换成静音模式。照片已经撤回不了，她能想象凌季润的表情。

　　000：操。
　　000：哈哈哈你很好白元满。
　　000：图片。

　　进来也有两分钟了白元满刚准备打开卫生间的门，手机屏幕弹出一张照片，白元满原图都没点，立马回了一条：人多吗？
　　000：男女都有。
　　yuanman：衣服是坏了扣不起来了么。。。

　　000：他们都不穿的。
　　yuanman：你不许【微笑】【微笑】
　　000：噢。
　　000：ok。

　　白元满点开原图，照片里的人站在正中间，脚踩细沙，纯白色沙滩裤挂在长腿上，一只手拿着墨镜腿，肩膀上披着一件海草衬衫，大敞着，毫不避讳地展露自己紧实的胸肌腹肌。
　　阳光直剌剌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眯着眼睛唇线平直望着镜头的凌季润真的很白，他的皮肤有点曝光。

　　白元满看他老实又发了一张捂紧自己的上半身自拍照，随后居然把上面那张露出肌肉的撤回了。

　　yuanman：……
　　yuanman：你干嘛。
　　yuanman：你可真行啊。

　　她噼啪地在键盘上重重按下几个字符，手机一关，在盥洗台上接水擦了把脸，呼出一口气，开门出去。

　　“元满你再不来我们真要以为你偷懒了啊。”
　　“拉肚子了？”

　　朋友们的关怀方式很多样，白元满坐下赶紧学着晴奶奶捏饺皮，馅有三种：芹菜肉馅、韭菜肉馅、白菜素三鲜。

　　“好多啊。”她感叹。

　　“元满喜欢哪种馅儿啊？”晴奶奶的手很麻溜，不一会儿一个圆乎乎的饺子就挺在桌上。

　　“我不挑，都可以。”白元满其实很少吃饺子，家里面也没包过，以前需要都是直接买餐馆里现做的，味道也不会让她念念不忘。

　　“那还是都来点儿，我比较喜欢素三鲜的，我家孩子也是喜欢这个，她也和你们这般年纪，只是你们现在的娃都喜欢肉三鲜。”晴奶奶手上筋骨显露，她抬头看几个闭口不言的女孩，轻声细语，“怎么不说话啦，我也是看到你们就想起来了，高兴，怕自己以后老糊涂了啥也不记得了。”

　　“她……”白雪发出一个字符。
　　“丢了，找不到了。我印象里只能到她16岁的时候了，她特别爱笑爱闹就跟你们似的，逢年过节，不管过什么节，她都一定要吃这个白菜素三鲜馅儿的饺子。她也懂事，那时候我家里穷，自己种了菜，她就爱吃，总说和外边儿的不一样，甜。”老太太包饺子的动作慢了下来，眼尾的纹路弯起来，她又叹了口气，“唉，命运弄人，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样。”

　　“晴奶奶，我还没吃过这种素馅儿呢，我要多吃这个！”
　　“我也要吃这个，肯定很香。”

　　“那敢情好，这里边儿的白菜也是我从我阳台上剃过来的，哈哈哈哈你们都吃，都吃。”

　　饺子下锅进碗入肚，时间已经将近一点钟，晴奶奶坐上轮椅，松鼠扶上拄拐，四人相互扶持着到院子里晒太阳。

　　这里有棵玉兰树，白色的玉兰花开得很旺盛。松鼠也有好几日没下来走过，舒服地坐在石凳上不想动，闻着空气里一切自由的味道。

　　十来分钟过后，晴奶奶换药的时间到了，她和松鼠就诊的地方不一样，松鼠的更严重，需要去医院，晴奶奶倒是直接在附近的一个大药房解决的。

　　这路走起来也有将近八百米，拉着一个独脚鼠出去两边都受罪。二白石头剪刀布，白雪留下来照看松鼠，白元满推着老太太往外走。

　　路线简单，出了小区直走，穿过马路朝左边走就能到达那个药房。白元满不得不再次感叹还好没让松鼠出来，佳节当前，多数人都要出门走走，买点东西沾沾节气儿。

　　先不说吵，这里有个面包店，熙熙攘攘挤得慌。白元满不时就要说一句“你好，麻烦过个路”“请问可以朝旁边一点吗”。都没时间和晴奶奶聊聊天，散散心。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轮椅终于滑到目的地，她走得发根都快要冒细汗了，晴奶奶由大夫带到后间换药。

　　白元满独自在前面转悠，各种药材分门别类，沈依山前段时间蹲办公室总是腰酸痛，白元满到前面问另一个医生。

　　她熟练的停在一个药柜前，拿出一个棕色的药水瓶子和一盒膏贴。
　　“白天工作贴这个，晚上擦那个，用手揉热乎，给它吸收了。”

　　“好的，谢谢。”
　　白元满拿着去前面结账。

　　“有没有会员？”
　　“没有。”

　　“手机号码多少，要不要开一个。”
　　“不用了吧。”

　　“我们这是连锁店，平时买点什么药都能用。”
　　“那开一个吧。”

　　白元满稀里糊涂注册了，她也不懂这些积分。轮椅的声音靠近，老人拿出卡一刷，走人。

　　“我有这里的超级会员基金。”
　　“厉害。”

　　白元满把头发挽起来放在头顶，推着老太太走在凹凸不平的地板砖上，树枝沉入浅蓝色的天空，那海怎么会蓝成那样？

　　“元满姓白。”
　　“嗯？啊、对，您叫我元满就好。”白元满回神，老人应该是听到她注册会员时说的话。

　　“好啊，元满。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姓？”

　　她没想到老太太眼光竟然这么犀利，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以前是随着父亲姓的，就叫元满。这个她没有客观印象的男人，一直活在她的记忆里，他是一个歹毒又懦弱的人渣。

　　他和母亲或许曾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家里没多少钱，他们一起工作，结束后再一起回到那间老房子。

　　但男人没多久就不满足，他心比天大，带着她一起去做生意，屡次屡败，最后还是回来打工，二人安安分分过日子，可偏偏男人朝三暮四，抛下妻女就走了。后来她妈就给她改名，那话那字如耻辱柱一般钉在户口簿上。

　　“不太喜欢，我妈总说是空欢喜一场。”她从小就被这个观点渗透，也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而今对一个萍水相逢的老年人，她倒全盘托出。

　　“天底下哪有这样当娘的？”晴奶奶不太认同，她扭着身子放大声音，“我刚好也姓白，我就很喜欢这个字儿。白多好啊，白就是很多人一生的追求，你们小孩子想着学业事业要满分，我们没事做的就图个健康长寿到白头，‘白’这字不知道多好呢。”

　　晴奶奶也姓白么？“白”是如此好的寓意么？白元满犹如茅塞顿开，她心道，是吗？原来换一个角度，就会有完全不一样的意义吗？

　　一路上人依旧不少，白元满双手握着轮椅，直到看到“云安”二字才轻快开口：“谢谢白晴奶奶，我现在喜欢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