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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126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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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木色的桌上放在三份煲仔饭,白元满记得早上自己的同桌问过,她回了一嘴这个。
“坐啊,都坐都坐。”白雪故作镇定,无视白元满投过来的质疑。
白元满不拂朋友面子,她坐下,抱着手看对面的男生,圆寸头,单眼皮,有点儿不羁。
“我是苏溪,谢谢你在班上照顾北雪。”他示好地笑了一下,坐在白雪对面。
?一上来就想亲密地位压迫?
白元满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白雪,随后勾起一边嘴角,带着点自己都没发觉的邪气,一字一句道:“我和她怎么样都轮不到你来感谢,你们现在不就是好了么,有什么大不了,但我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那我先把你的牙打飞。”
苏溪:“……”
“噗嗬嗬哈哈哈哈。”白雪的笑没憋住,她好像想象到了那个画面,她朝苏溪说:“没错,我们元满战斗力max,有她护着我呢!”
“行了我惹不起,我一定好好做人,祖宗们,可以吃饭了吧?!”
“吃吧,我会好好锻炼的。你也别想一顿饭就让我们对你改观。”
“知道了白同学,真就是一碗饭,顺带行了吧。”
怎么嬉皮笑脸的,白元满不再发表意见。有时苏溪会跟白雪搭话,白雪不回,先给元满讲点其他的。
这顿饭吃得怪别扭,想松鼠了。
晚上放学白元满主动说有事儿,不打扰人家的二人世界。为了避开可能遇到的风险,她在教室里戴着耳机听了一会儿口语。
直到感觉旁边坐了一个人,她狐疑摘下一边耳机,以为是白雪又回来了。
随后偏头,眼睛不自觉放大,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那颗小痣也自然随着扬起的嘴角动了起来。白元满也不知怎么地,她一把就抱住了人家的脖子。
“白元满,这么想啊。”轻飘飘的语气。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凌季润一手拽住白元满坐着的板凳腿,将人搂住。
“一点儿也不。”白元满笑起来,下巴搭在他锁骨处,摇摇头,他穿着一件灰色大衣,里面搭了一件纯黑色卫衣,“刚回来?”
“嗯。还没回家。”
冬日里天黑得早,外面天空已是靛蓝色,头顶的白炽灯将他们的身影印在玻璃窗户上,二人不知抱了多久,两具身体分开都仿佛格外漫长,十分不舍。
白元满想到别人都在出校门,他逆流而上,穿着也和别人不一样。她脑子里还想了其他许多东西,情不自禁微张着唇,舌尖半隐半露,就在二人呼吸交缠时,门被敲了一下。
犹如惊弓之鸟,她迅速弹开身子了,连忙朝门口望去,大敞着的门口没有人。查课的老师只留下一句:“同学赶快离开学校,早点回家。”
白元满上半身一个惊颤,轻声朝门口跑去,看着走廊处的背影,垂着的手拿着保温杯,头发黑白夹杂,她心里骂了句脏,还真是她们冯老师。
“啊!”她靠在门框旁边的墙壁上,捂着两边脑袋,又不敢叫大声,这也踏马的羞耻了吧,悔恨不已,她多希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是她自己太想念上历史课了的幻觉。
“你怎么不关门啊?”凌季润已经拿着她的包来到了她旁边,白元满责备道。
凌季润也没管这话占不占理,他快速舔了一下唇瓣,低嗓音道:“我不知道会有老师来,也不知道,那个,你今天会这么热情。”
“……”这下白元满彻底不想睁开眼了,都怪我,杀了我吧,不如杀了我吧。
“我喜欢……”
“你、你先闭嘴,我缓缓。”
她在心里给今天晚上的遭遇做了好几种设想,没关系,谁没有青春年少,老师他也有;会过去的会过去的会过去的;他压根没认出是谁,他忘性也大;会不会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他的语调是平缓的,或许他也没看清,年纪大了嘛;历史老师教历史,每个人都有历史,那怎么了他肯定是一个爱岗敬业的……对!他不爱管学生的课后生活的!
她睁开眼后换了一副精神面貌,看起来是乐观的,把自己的书包从凌季润手中夺过来,说的话却十分萎靡,她道:“咱们就此别过。”
“?”凌季润眉心写着几个问号,他伸手挡住作势要跑的女孩,“学校没有明确禁止这个啊,你至于吗?”
白元满轻轻拍拍他的脸,语重心长说:“你也累了,回家先休息,明天再说好吗?”
“你这样我睡不着。”
人跑不出去,白元满只好扭着头使劲儿够着脖子看外面,惟恐值班老师去而复返,她退一步,说:“那你……哎算了,那我们学校门口见行了吧。”
“这有什么分开走的必要吗?”出了教学楼不就那一条路么,凌季润很是不解。
白元满偏头瞅他,冷脸道:“那是我老师,你腿长,从这边楼梯下去,绕一下,我从这边。”
凌季润就这样被她安排着朝长廊那边走了,十多分钟后,两人在学校门口碰了面。
“我好像碰到你老师了。”
还好分开了,白元满问:“那他说什么了吗?”
“你好,他就说了‘你好’。”
凌季润是在楼梯间碰到值班老师的,那老师似乎还想回避一下,他刚往回走就被凌季润喊住了。
“老师好。”楼梯里的灯是常亮的,走廊处的声控灯都被凌季润叫亮。
冯老师回过头谈笑自若,拧了一下保温杯,扶着眼镜腿察看眼前的男孩,眼皮一抬,笑回:“你好。”
接着二人都没再说什么,各自离开。
他们顺着学校外面的路走,白元满想了想,说出心中的猜测:“或许是他不太管学生课余生活,或许是刚刚我挡住了你,他没看到,现在天也黑了,对吧?!”
“很有道理。”
他们不知不觉又到了那片三角梅,那红嫩嫩的花依旧盛放。
凌季润打开大衣两襟困住她,自己靠着冷硬的墙,橄榄绿的老灯罩就在他们斜上方,日落的颜色洒在他们皮肤上。
“白元满。”白元满伸出两指按在逐渐靠近她的那人的脸上。
他没有空闲的手。用下巴轻轻摩擦着人家的指腹,用湿漉漉的眼神。
催化剂充斥着这里,外面经过的行人、飞驰而过的车流,都与他们无关。
白元满却想到一件事儿,好像熟悉的人当中,只有凌季润到现在还叫她“白元满”,现在问这些就如火上浇油,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你为什么要叫我全名?”
“其他的现在还不合适,你不喜欢吗?”湿湿热热的气喷在她的指腹上,她刚好能看见卫衣半遮住的那颗痣,上面喉结一滚一滚。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还是抬起头,松开手指说了起来:“我以前不喜欢,现在挺喜欢的。其实我以前,很小的时候是叫‘元满’的,后来才加了我妈的‘姓’。后来……恩就前几天,我遇到一个人,她跟我说这个姓特别好,然后我就喜欢了。”
凌季润瞬间就不悦了,他烦道:“那个人又是谁?”
“噗哧哈哈哈。”白元满笑了起来,她的额头撞上了他的下巴,她调侃,“那天给你打视频的奶奶啊,你忘啦?她还想把小白介绍给你来着。”
“那为什么不喜欢加了妈妈姓的呢?”这个夜晚很安静,连三角梅都没有再落下一片,他不酸的时候还是挺温柔的。
白元满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征了几秒,垂眸浅笑,说:“可能她也不喜欢吧,所以就跟我说不好。”所以过去将近二十年的光阴都自然地会以为那只是怨念和诅咒。
凌季润按住她的腰,低下脑袋轻撞白元满,用比较夸张的表情问:“那我的岂不是也不好,空空如也?”
白元满想起了那栋破旧的老房子,上面那个大大的‘危’字,以前看来只觉得它倒下的灰尘会淹没每一个住户,现在想起来可能人家巴不得早点拆了,好拿到一笔巨额拆迁款。
情绪这东西说来正奇怪,同一件事,稍转个弯,就能让人的心态从消极变为积极。
她的背朝后仰,对上他垂着的眸子,她道:“可能有人看是坍塌,有人看是新生。”
“你呢?”
“你当然是新生啊。”
教室方寸之地移转到了这里,凌季润的唇瞄准目标,就要压下来。
“我要这个小白。”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小虎牙。
白元满抬起一只手拉住他的卫衣,先将嘴印在了他颈动脉旁的那颗痣上,一秒后离开,她还是没有做好那种准备。
那里连接着心脏,跳动得又稳又快,凌季润“嘶”了一声,颈间的筋暴跳。
不是吧?这么敏感的么?白元满一诧,怎么好像还唤醒了某种生物一样!
凌季润松开一只手,拉着白元满的手臂放在自己腰上,就这么两只手都放上去后,他又把白元满头发上的发绳拿走了。
“等一下——”
“不等。”
“有小狗!”她忽然摸到今天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小盒子,“开年礼物。”
这狗她还是含泪拿下了。
原来打算圣诞节那天送的,但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闭眼。”
凌季润闭上眼睛,嘴角上勾。
过了几秒,听到睁眼的命令,他慢慢先睁开一只,先看到少女明亮的眼睛和期待的笑。
他挑起眉也跟着笑。
“看不到吗?”白元满狐疑地摆摆手。
他这才注意到挂在她手指上的细链,下面还真晃荡着一只小狗。
“这么逼真,你说这个设计师不会是见过你吧?”
凌季润把那小狗放在指腹上摸了摸,憋不住,索性放声大笑。
“我给你戴上?”
白元满在他弯下腰、低下颈时把细链绕过去,灯光暗,要是小狗掉了可怎么找回来啊。
她手搭在他后面摆动那扣头,听到他余有笑声地回:“他可能没见过我,但你发现了我们。”我和这个吊坠。
清脆枝条刮啊刮,过了不知多久,那扣子总算扣上了,某件始终被打断的事儿如出厂设置一样又到了这道程序。
“还有什么吗?”
“以前,不是也是亲过吗?”头发垂下来,白元满手僵直地搭在他腰间,手指揪着他的衣料。
“不一样,这是吻。”凌季润忙活完的那只手抬起他的下巴,滚烫的唇似有似无擦过她露在外面有些发红的鼻尖,命令一样:“你不是爱看么,抱住。”抱住他的腰。
宽肩窄腰,肌肉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她对上一双夜色里半睁的眼眸,像狼一样野,裹挟着侵略。闭上眼后她看不到那个老旧的路灯,看不到自己的手是如何拥住一个有力的年轻身体。
与此同时,另一些感官更敏感了,耳蜗里夹杂着吮吸声,甚至还能听到两种心跳,灯罩里的落日短暂成为他们共舞的心脏,在这个夜晚经久不歇。
呼吸是喷涌的火,火舌探入孔隙,烫!瞬间麻痹了她,一瓣唇被含住、轻舐,她配合着,唇齿微启。
白元满不曾想她中午还嫌弃的事情此刻就发生在她身上,但好像不讨厌,还……有点儿喜欢。有股淡淡的甜味,像微波炉里的奶布丁,像阳光照射的果冻海。
一缕青丝一缕风,交缠摇曳,那样的痒没法形容。两个生疏的舌尖碰撞,互相探索各自的新领地。
又过了不知多久,凌季润擦掉白元满唇上的涎水,他指腹故意揉了揉,更红了,一边哑声提醒:“呼吸。”
白元满咽下一腔口水,快快喘气,深深吸气,眼睛都有些热,浑身发软,人像条抛物线一样向后倒着。
凌季润好像还没亲够,看她渐渐平复,又要欺压下来,白元满手忙脚乱,腰往下塌,用自己的手掌心捂住凌季润口鼻,重复道:“够……够了。”不然会“上火”。
但她不知道现在就红得很“上火”。
轻风来袭,白元满倏地清醒了一些,也感受到其他部位的变化,她猛地缩了一下肩膀,松开手就跑。凌季润没想到这出,扶在她腰上的手根本拦不住她。
于是这两人你跑我追,出了这小巷后,人行道上就陆陆续续有闲逛的人,因着这些“阻隔关卡”,他们硬是跑出了二里地,最后白元满气喘吁吁地被扛在肩上,凌季润一只手捆住她的腿,另一只手掏出手机联系上司机。
他们站在路边,经过的人都投过来两眼,白元满无力反抗,她倒挂着呼吸,十分难受,拍凌季润的背:“下来……我要下来。”
凌季润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这会儿平稳许多了。大抵听出她的不适,弯下把人放下来,他一边顺着白元满的背,一边难以琢磨地问:“你到底什么毛病?你怎么那么爱跑,谷阳市的马拉松宣传人该给你当。”
跑着的时候不觉得,歇下来发现浑身热,该是出汗了。白元满掏出背包侧兜里的保温杯,对着喝了两口就被凌季润拿走了,他皱眉问:“你不想活了?”
路边车辆鸣笛,整齐驰过,留下车尾气,广告牌、霓虹灯交错。
白元满也不知道刚刚自己怎么了,面对这种感情她越来越控制不了,每次有明显变化的时刻她都会想退怯,想要一个人的空间,但这样的空间又会让她钻进牛角尖。
她一辈子都会在这里吗?谁也没办法说出明确答案。
她刚刚是真的忘了自己跑过,只觉得渴,下意识就拿出了水,下意识就大口喝。
她本来可以自己消化,但他又追来了。白元满抬头望向凌季润,突然觉得很委屈,她多重人格似的,踮起脚抱上人家的脖颈,愁着脸说:“我怕。”
问她怕什么她又不说,保温杯里的水溅出一些在凌季润手上,他干燥的那只手摸着她的长发,耐心问:“为什么怕?”
她不说,他又耐心地猜:“因为接吻?”
白元满慢慢摇摇头。
“因为它?”它动了一下。
过了几秒,白元满还是摇摇头。
凌季润笑了一下:“那为什么,难不成又要说让我别喜欢?”
这次白元满却没有其他动作。
因为爱而产生惧怕,凌季润不理解。
车缓缓驶到他们身边,凌季润吻了一下她额角的青丝。
估计回到家就九点出头了,白元满的手机早就震动过,他上车前又说:“白元满经历过什么,能不能慢慢告诉我? ”
车上两人都分外安静,凌季润一边为关系递进一步白元满就逃跑的行为很苦恼,一边又忍不住心疼,忍不住为更了解她而喜悦。
下车前凌季润索要了属于他的贺卡,再如往常一样送她回家,只不过这次在小区里就碰到了等候多时的沈依山,他操心地带着女儿回家了。
这一天凌季润收获了礼物,还拿到了迟来的祝福,两张手绘的明信片,一片瑰丽日出和一轮深空明月,背面白纸黑字。
凌:
那是我最喜欢的圣诞,下次下雪,我想留下一串脚印,或许银杏叶是有味道的。
凌:
新一年的第一天暖阳高照,那接下来的一年应该都是好天气。
祝,常青常喜,不开心了就看满天繁星,你的好运会和星星一样多。
两封信落款都是一个“白”字,日出那封画了两个圆乎乎的大柿子,星空这张画了一条小狗。
她写“凌”,写她每逢他的第一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