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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156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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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晴朗,风光无限。
凌季润骗人,她不是最厉害的人。白元满看着旁边似乎万事通的司机,充满好奇。
他们平时说话这个男人也只是在旁边默默地,连表情都没有,可能恨不得自己是透明人,从不搭话。
就像现在,注意到她的眼神也没有回应,只是熟练地调着料理。
车驶往的方向是来时的方向,有些意料之外,对方到早了。
“知道了?”凌季润蹙眉问。
“不能吧,他们是秘密行动,要不是我从小在那长大,都不会发现。”宋汉青坐在副驾,捏了捏嘴唇。
这也是他们选择今天下午联系人的原因,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宋家兄妹也少不了一通“秘密”检查。
“可能吧。”后排的女人道。
车穿过排排楼,滑进排排树影间。
前面停着两辆车,门口站着一个人。陈雅悦走在最前面,高跟鞋踩得很稳,进了屋子便看到等候在一边的杨助理。
“啪”地一声,响亮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房子里,陈雅悦面无波澜道:“滚出去。”
男人顿了一秒,带着脸上的巴掌印低头出去了。
陈雅悦望着二楼,杨助理走在前面,按下电梯,说:“在下面的影音播放室。”
电梯打开,如镜头慢放,取景框逐渐放大,陈束德好端端地站在里面。
他笑着邀请这母子俩进去,陈雅悦随机应变,给助理去了个眼神,便进了这部电梯。
凌季润努力不去看他的嘴脸,但他走过来拍了拍凌季润的肩膀,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孙儿,我就知道你会选这条路的,碎银二三两不是你能过的日子。”
凌季润问:“哪条路?”
陈束德乜斜望他一眼,似乎不认可他装傻充愣的行为。
影音室传出一些声响,幕布上播放着一部颇为闲情逸致的家庭电影。
边上站着两个黑衣人,陈雅悦掷地有声地问:“这是干什么呢?这里是我家。”
“干什么呢,女儿。”他坐在靠中间的沙发椅上,“他们不碍事的,给我们调调设备,送送茶水。你们是我的家人,是千千亿产业的继承人,说这些就让人寒心了。”
凌季润从进门就压着火,他拿起遥控,将音量调至0,又将灯全都打开,投影仪只余微弱的光。
他朝沙发上凝视他的人说:“您说的。说话看着人比较有诚意。我最近有点儿流感,听到电影里的声音脑袋就发晕,您体谅一下。”
男人半躺下去的身子直起来,他答:“当然。”
陈雅悦望了儿子一眼,等他坐下后便进入正题:“凌众还可以治好吗?”
“怎么十多年了还像个孩子一样问不停,说了是不可逆的。”恶魔的面具褪下,所作所为便毫无避讳。
“药呢,维持现状的药呢,”他强忍着恶心,笑了一下,“外公,都是一家人,每周都让您操劳惦记着这事儿,太辛苦了吧。”
“有什么累的,刚好见见你们娘俩了,想啊……想你们啊……你们可是我最亲的人了。”他夹着一根雪茄,旁边的人上前给他点上。
陈雅悦直来直往:“我找到U盘了,但我想要凌众和从前一样,我知道你肯定有所保留,我可以交给你,也可以交给警察。”
陈束德吐出长长一口烟雾,随后笑个不停,似乎他女儿说了不得了的惊天笑话。
“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觉得能威胁到我?那U盘你拿着我拿着都是一样的。没有那个东西又怎么样,这么多年,要是你想动早就动了,怎么会等到今天。”
“既然你一直记挂着,就让它消失吧。”
保镖将一枚似黑色炭条的物件放在小茶几上,唯一不一样的是这炭条是空的,中间有一个远远的洞,被什么有力的东西穿了过去。
凌季润一瞬间就想到几声嚎叫,迅速,破灭。陈束德翻过他们家的书房,或者不仅书房。这么大小东西都能找到,那其他的呢?
他们特意将这个U盘隐秘地藏起来,一方面是为了测试,一方面还是不想让凌众过去的东西受到损害。
找到了多少,废了多少。他心里盘算着。
“听话,你孩子还在这儿呢,难道你想他走一遍你走的路,别犯傻。”旁边的人接过陈束德的烟,又给他递上一杯茶。
陈雅悦咬了下牙根,她真受够了这种胁迫。
茶是清苦的,他喝下去又说:“季润,外公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别像你妈一样当真啊。”
陈束德让旁边的人递了一杯茶给凌季润,凌季润不打算喝,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他听到“外公”状似无意地问:“你朋友呢?怎么不请进来坐坐。”他刮沫的声音显得有些肃杀。
考虑到生性多疑的男人,宋汉青最终还是被留在后排。一般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时间静默了几秒。
凌季润按住母亲的手,答:“他在车里睡着了,醒来估计就要出去了。”
“你们小孩子我一向不管的,但宋司令被拉去谈话了。怎么家里出那么大事,他还来找你玩闹。”
“什么?他们家怎么了?”
陈束德察看着他的眼睛、神态,只见凌季润是真的惊讶和疑惑。
“大人物到了不少。”他乜斜看这母子二人。
后面一人小跑过来,冲陈束德耳语。
完全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他眼底露出个笑,点了一下头。
凌季润还在头脑风暴,过了没两分钟,他听到一阵脚步声,和训练有素的保镖不太一样。
他直起身望过去,宋汉青进来了。
“睡醒了?”凌季润抢着先开口。
“啊,啊哈。”他伸了个懒腰,朝这边走过来,“你小子不仗义,我就睡着了也不喊我,哎,陈爷爷也在呢?”
影帝。
这是影帝。
“坐。”陈束德拍拍身边的位置。
“不坐了爷爷,我是来问凌季润的,说好一会儿去骑马,还去不去了?”
凌季润面露难色:“汉青,我外公说你们家出事儿了,你,你说出来,万事有兄弟在,别憋疯了。”
“什么事儿?”宋汉青懵圈地望望兄弟,望望兄弟的外公。
见老头不说话,宋汉青继续道:“哈哈哈,你傻了吧。你外公唬你玩儿的,你怎么还真信了?!凌季润,你要笑死我啊哈哈哈哈。”
在这仰天大笑里,陈束德开口了:“孩子,你不知道领导们在你家?”
宋汉青理所当然:“知道啊,应该是找我爹的吧。”
陈束德的眼睛又锐利起来,气氛都有些剑拔弩张。
他嘴里重复:“找你爹。”
“陈爷爷,不然还能是找我吗?”他嬉皮笑脸,扭过头注视着那双精明的眼睛,没两秒就躲开,“他们找我爹应该是想让他汇报工作吧,之前也有过啊,到底怎么啦,陈爷爷您是不是从哪听到什么风声,可别吓我。”
说到后面他急匆匆地站了起来。
这双眼睛像是在浑浊的湖里已经活了千百年的鱼,连鳞片都变成了青绿色,很好地隐身于湖底,只有那一双猛烈捕捉猎物时,还会放着光的眼睛暴露着自己。
陈束德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把人拉着坐下。
“看来是陈爷爷道听途说了,就当玩笑了。”他徒然一笑,亲自递上一杯茶,“给你爷俩赔个不是,不要记挂在心上才好。”
凌季润给了宋汉青一个眼神,露出自己一边小虎牙。
宋汉青端着那茶,余光看到自己兄弟的意思,但眼下不喝不行,这老家伙抽着雪茄,朦胧地雾里直盯着自己呢。
他们家常年喝茶,亲朋好友逢年过年便会送上珍贵茶叶。宋汉青喝了不少,自然也有一些基础的鉴赏力。
只一眼,他在心里做了判断,这茶颜色和味道都没问题,于是咽了两口下去,陈束德翘起二郎腿,悠闲地一点一点,很满意他的听话懂事。
有了宋汉青这么个“外人”,几人说话都应景地换了口气,没用的话又说了小半小时。
这茶还真不对,他给凌季润送了个眼神,接着便真假参半,拧着身子倒在了沙发上。
对方此举就没有再演下去的打算,凌季润冲过来这边,喊:“宋汉青!宋汉青……”
巴掌接连拍着他的脸,宋汉青心里苦,虽然巴掌是会让他痛,痛会让人清醒。但他现在是被迫昏迷,脑子里转圈圈的那种,并且越来越觉得浑身有些发软,说不上话。
“你把他怎么了!”他听到兄弟的质问。
“只是睡一觉,动作大了难免张牙舞爪,不好看。”陈束德淡淡回答,站起身转了个圈。
不知是空气不流通还是充血过速,凌季润顿觉自己也有些发昏。
他晃了晃脑袋,望向母亲。陈雅悦扶着太阳穴,立马反应过来,桌上没有其他物品,几乎是斥责的口吻:“你在这里放了什么东西?想干嘛?”
“越大声,空气消耗越快。”陈束德说完,他端起热茶灌了几大口,“茶没问题,遇上有问题的人才会起催化。”
趁被分散的这点注意力,凌季润迅速顺走老头腰间别着的枪,他进来就注意到了,一直想找机会。
一秒的功夫不到,武器就到手。
陈束德猛然直起身子,眼睛一动不动,也就一刹那,他卸下防备,将欲上前夺枪的两个人挥走。
“小孩子就爱打打闹闹。”
他又点燃一根雪茄,酣然大笑,这笑声让陈雅悦身体越来越紧绷,她牙齿咬着嘴里的嫩肉。
呼吸在慢慢加速。
很快她懂陈束德是什么意思。
他们都四肢无力,别说上膛,凌季润打开保险,发现自己连瞄准对方脑袋的力气都没有,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不过两分钟,枪就放在了小茶几上。
他坐在椅子上,手被两个男人拷住。
“你想……想干什么,有我,我在你别想动他。”陈雅悦努力说完一句话,她身子歪倒,以为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朝对面爬去,实际纹丝未动。
她嘴里不断说着:“疯了,疯了……”
“疯了,你也知道你们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毁了我多少关系。”他扯起陈雅悦的头发,“你们和姓宋的小子演够了吗?演得好,要不是有人通知,我都差点信了。我看你是不长记性,一个男人已经不够了,你放心。”
他断断续续说尽这些年,知足,他说陈雅悦如今过上这样的生活竟还不知足。成功,他说他的客户上达天,下通鬼。
他什么都说。
说着说着,猛地将“女儿”的头砸下去,庆幸下面是沙发。凌季润手腕扭动着,他恨透了自己,恨自己此时无力,恨过往十几年都虚度光阴,没发现母亲过得是这样的日子。
“季润是家里的继承人,我会对他好些的。但你们都得清醒地看着,只有清醒才能长记性。”
旁边再跑进一个黑衣人,凑近陈束德说了些什么。
他眼睛一转,嚣张大笑,说:“有意思,哈哈哈哈有意思!这出好戏只有我看太可惜了,快带他们进来。”
“噔噔噔”一阵小跑声,凌季润余光一瞥,心头砸上一块儿重石,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
“出去,出去,出去……”他努力发出声音。
“咦,陈爸也在?”凌众先一步跑过去,他摸了一把陈雅悦的脸,还在滴水。
他转身指着幕布上模糊的投影,上面正在水池里游泳,他问三人:“你们是在玩游戏吗?!我也要玩!”
“这是干什么……”白元满扣绑在凌季润手腕和扶手上的金属环。
“不要,出去。”
凌季润的声音很微弱,指尖挪动碰到她的手,白元满低下头,擦掉他脸上冷的、热的水。
“悦悦,润润,满满,陈爸!你们看!有枪哎!”在坐三人目眦欲裂,那两个黑衣人夜紧张地盯着这个男人。
只有“陈爸”很兴奋,猛烈的雪茄都盖不住他的兴奋。
“好重啊!”他双手抬着枪,不太稳,“咦?陈爸?怎么和动画片里的不一样?按不动,是不是坏了。”
凌众好像没有沉迷于新玩具中,没有注意到其他人,没有发现家人的无力嘶吼,没有发现白元满被那两个黑衣人按住,捂住嘴巴,支吾不停。
陈束德看见他的天真模样,想到十多年前疯狂强壮的男人。他掐了一把他的脸,心生一种强烈的自豪和满足。
“哈哈哈哈哈哈,你喜欢这个玩具吗?来,我教你。”他把那个烟蒂随手扔了,“随手”落在陈雅悦的腿上。
“陈爸,真的没有坏吗?”凌众开心的“呵呵呵”笑。
“真的,来……哦,刚刚季润已经把保险给打开了。”
凌季润看着他眉飞色舞地将那把枪轻松上膛,再交由凌众双手拿着。
“来,对准儿这。你要选哪个呢?”
黑色的枪管在二人之间流转。
凌众有点苦恼,偏头说:“我喜欢这个新玩具,可是陈爸,悦悦和润润我都喜欢,我选不出来啊。”
“选我。”
那两人都在说,用眼睛,用心。如果非要有一个人,那选我。
陈束德一脚踢翻那小茶几,一步走上前,说:“那我帮你选,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