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ABO］》Ladyyyy

87、第158天

　　157天
　　“不再发消息试试？万一人家忘记回了。”
　　坐在回去的车里、呆在电梯里、吃完饭时、进到自己的房间时……白元满都在想这句话，心里笃定不会，想着想着，就会有些不好的想法……一天了，万一呢。

　　家里有脚印，需要拖地；沈依山的腰会发作，需要膏贴；一个人的菜做起来太简单，也太麻烦……

　　等待是一把刀，每一次胡思乱想都会在身体上留下划伤，等待回信时，等待不知哪一刻的消失也是。

　　“妈，我们什么时候走。”

　　时间似乎回到昨天晚上，同一张床上，母女俩各坐一头。

　　她稍微偏过头，白青云没有动，就连呼吸都不太能感觉到，石化了似的。

　　白元满声音提高些，又重复一遍：“妈，我们什么时候走？”
　　“啊你别管……先睡。”

　　听指挥办事，白元满放空大脑，躺在枕头上，不一会儿，大脑不由自主的思绪万千，不知是不是因为距离离开越来越近，她也会想还从来没有见过面的……

　　“是弟弟还是妹妹。”她脱口而出。
　　“……女孩儿。”

　　“噢。”白元满翻了个身，再次闭上眼，“那我们快点回去吧，她肯定很想你了。”
　　安静了片刻，她又说：“希望妹妹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

　　紧闭的眼睛很干涩，蜷缩的身体很疲倦，可大脑越来越活跃，这样的时间过得很快，于是，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手心的东西嗡嗡嗡响，白元满眯着眼睛看过去，一秒后她看到仍坐在床头的白青云，是手机在震动。

　　“凌季润？”
　　手机的光犹如白炽灯，霎时亮起来很刺眼，随后人也会短暂地陷入弱视，于是她也就没注意到白青云随亮光同刺过来的一眼。

　　“最近辛苦了，你们，都还好吧？”
　　“嗯，明天回来也好，对了我拿了东西在你房间，”她发了一张照片过去，晚上离开前潜入凌宅留下的，是放在凌季润床上的那本日记本，看外表也看不出什么来，“嗯，或许看看呢，随便看看，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知道啦，连着下次一起给你补上。”
　　“哇，你们加油！”

　　“记得。行，你说。”
　　“就这个？仅此一次的机会你就说这个吗？”

　　“好，收到啦。其实，关于这个，我不是早就给你答案了吗？”
　　“白元满承诺，真的。”

　　断断续续说了五六分钟，时间居然已经过了零点。

　　有些话不方便说，挂了电话，白元满发了信息过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yuanman：以后早饭我给你留。

　　这感觉挺奇怪的，白元满没有早恋过，但早熟。同时，她曾经对男女关系是很悲观的，而今就像早恋一样，明目张胆又偷偷摸摸。

　　夜里她能感受到母亲的存在，还要隔会儿就眯个缝看周边，直到听到母亲绵长的呼吸声，她才渐渐睡了过去。

　　然后，她是被冻醒的。
　　夜黑风高，有人悲喜交加。

　　她喊了几声，听不到任何回响，手机也不在，白元满摸着黑朝前走，差点撞到了不知哪家栽在院里的青菜，这动静又引亮了哪户门前的声控灯。

　　这巨大的怪兽沉睡着，白元满顺着微薄的光亮迅速打开单元门老旧的门，还好钥匙早已备在口袋里。

　　她熟练地点亮蜡烛，地面上留有许多杂乱脚印，看下来就能发现，均出自她本人，她心沉了两秒。

　　女孩夜里出门除非逼不得已，因着最近那些事儿，她便像以往一样，躺在那个沙发上，沙发上面的厚毛毯是上次回来去市场里大甩卖买的。

　　她掸了掸灰，手环还有15%的电量，上面显示着时间:05:51。

　　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就能出去打电话了。

　　她有些舍不得睡觉，屋子里不仅没人气，还充满寒气。
　　她一只手拉住身上毛毯的交界处，一只手端着蜡烛，细细看以前的生活的地方，中间相隔三年多的厚重时光后，现在偶地看到，从前的生活痕迹，还有些陌生。

　　这小小的一间房，曾经夹杂着许多委屈、麻木和痛楚，不知是不是就要永别，到有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这里又何尝没有过快乐、甜蜜和妈妈……一幕幕在脑中掠过。

　　身体里的红细胞无时无刻不在活动，血液流经全身，五脏六腑的贮藏量居高，所以从诞生的那一刻，名为“母亲”的存在就是最特别和无法割舍的，一动，五脏六腑的血首先抵触。

　　浑身难受。
　　那你祝健康。
　　祝你能得偿所愿。

　　蜡烛坚持不了多久，在小台灯微弱灯光的接力下，天际线也渐渐发白了。

　　包子铺老板娘正在后厨忙活，前几天工作的钱还剩一些，她带着一起前往。

　　老板娘见着她倒没多说其他，笑说：“来的正是时候，忙死我了。”
　　于是她帮着摆弄、取餐、收餐具、打扫……这么一晃，时间已近十点了。

　　这次老板娘直接递给两张纸币，陆拾圆。
　　白元满接连摆手，道：“不用，真的不用……我很喜欢您做的包子，谢谢您前段时间的帮助，我不告而别，您现在还大度包容我、体谅我。”

　　有时候，太礼貌象征着双方关系的疏离。但老板娘在这儿做了许多年的生意，她有自己面对不同人群的交流方式。

　　“找到工作就好，我这地方小，糊糊口没问题，终究不是长宜的办法。”

　　她笑着点头，不知是不是接连两个夜晚都没怎么睡，头晕晕的。

　　随后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在店里那台红色的座机上按下倒背如流的号码。
　　约莫只“嘟”了一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电话线里没有声音，白元满转着眼珠，手挡住显示屏外面的自然光线，看到上面的秒数还在跳动。
　　帘子掀起，一阵穿堂风吹进来，她喊：“妈？”

　　“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钥匙我……”

　　电话里的女人打断她：“没有方法，我不知道什么方法……说好断过往，那房子本来不是我的，我也不打算要的，抽个时间过户给你，就跟我再没有关系了。”

　　后厨嘈杂，老板娘关了油烟机，端着两碟菜出来，老远就听到女孩儿气喘吁吁：“你骗我，你肯定有，你说过有的！那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你之前就说过的，你真的说过，你说告诉我，我问你‘真的吗’，你说‘真的’，你不能擅自做主，你肯定知道对不对……妈？……妈！”

　　她敲击着电话号码，一遍一遍，再也没有人接听。

　　白元满匆匆和老板娘告别，没有通讯设备真的很麻烦，她庆幸自己记性还好，打了辆出租车便到那家店。

　　她来过，记忆里就在这条街上，可白元满来回走了三趟，全是烤肉店和早餐店，哪里发现那个卖沙县小吃的店铺。

　　听人说，以前有，但开了没多久就搬走了，搬去哪儿？

　　“这我咋知道，都几年了，我们又不是卖房子的，哪能联系上人。”
　　“姑娘，你这对吗？没人接啊这号……”

　　……
　　夕阳西下，白元满是在警察局里面见到白青云的。

　　白青云似乎比她厌恶这个地方，母女俩接受了口头教育，再次出来，她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搓搓手，露出牙齿，先说：“要不要上家里吃饭？”
　　他知道自己，白元满心想。

　　“叔叔好。”她抿唇摇摇头，朝旁边望过去，“不用了，我跟她说几句话。”

　　男人主动回避，白青云朝路边走去，越远越好。
　　“你现在没有权利剥夺我的选择权利，到底，到底怎么回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发什么神经，回哪去，这就是你生根发芽的地方。”白青云忽然气急败坏，掐她的手臂，“你是不是真疯了，还报警，在里面呆两年还没呆够啊！还是你嫌知道的人太少，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书白读了，就是因为那天没人接你，所以你现在跑来这里犯病是吗……”

　　大概是说着说着音量没控制住，周围有人看过来，白青云深呼几口气，压着嗓子说：“我真后悔当初怎么就生了你，你现在是在报复我吧，看不得我过好日子是吧？”

　　“我没有，你，是你说的……我不想在这里。”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想来，你知道警察到店里的时候我们多难堪吗？人家端着碗的都看着我们，老脸都被你丢光不说，以后生意被影响了你拿什么赔……”

　　后面说的白元满没听清，白青云自说自话，生动形象。她静静地看着，那一切仿佛都是她的梦……然后她先告别，先走了。

　　这件离谱的事情没有证明，所以她当时全然听信了母亲的经验之谈，以为那就是事实。

　　自己难道就没有那个能力？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一定还可以有第四次。

　　带着失望回到家，白青云是不想说还是真不知道她已没有精力探究。

　　按照上一次的经验流程，她躺在沙发上，入睡。
　　第一夜睡得很好，脑袋里装了浆糊一样，一觉直到三杆。

　　一切如常，钱多了六十块，老板娘不知何时放进了她口袋。现在除了吃喝没有其他开销，白元满每天出门吃碗面，转悠一圈，再回来。

　　第四天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是易感了，之所以前面没有发现，一方面是手环残留的电量，一方面是颈后的牙印。

　　这样的感觉是在她靠在院子里那堵墙晒太阳时发现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经脉里抽离了。

　　“……说起来你命还是好，这房子老是老了点，不过嘛……我外甥长得端端正正，人也老实，我跟他提过……咋了？露出这表情……哟哟哟，你可别觉着自己亏了，这房子还没定下来呢……人小伙子品行端正，他还没嫌弃你呢，你先摆上谱来了？”

　　白元满有些不耐烦地起身，身体里流窜着一股火。

　　“你拽什么？我跟你说话是看得起你……”小院人口疏松，这门卫阿姨似乎是孤单太久，什么话都凑过来跟她说，她鼻孔抬起到处嗅，“唷，这是沾了哪家的味儿啊？”

　　白元满没回她，自己上楼休息去了。
　　这里没有抑制剂，没有膏贴，除了她，没人有这种“病”。

　　也是从这一刻起，它的气味和力量撤离了这片新世界。这些关于另一个家的信息随着黑屏了的手环一起被封锁起来，期限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