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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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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即墨夜静静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还是流光灼灼。
“干嘛要装出酒量很好的样子。”
“你男扮女装。”
“那怎么了?”雪子垂下了抓着假发的手。
即墨夜本不想回答雪子这话,可是酒精麻痹着他的大脑,“行骗。”
雪子急步走了起来,脸色很严肃,走到离即墨夜一米远的地方站定。
“如果我不男扮女装的话,你们还看不了今晚的舞女表演呢,只有你一个人发现不是吗?”
即墨夜没有说话,仍然静静地看着他。
“比起你要好得多吧?就算觉得这里旧,没错这里就是旧,可是也没必要当着这里人的面,说出一句这里很旧吧?”
“事实。”即墨夜说。
雪子一手叉腰,“我还以为所有的有钱人都像你这么傲慢,没想到不是,只有你一个这样讨厌。”
即墨夜看着他张张合合的唇,有些欲言又止。
准备走的雪子问:“你要说什么?”
“这里不仅旧,卫生也不是百分百达标。”即墨夜也打算走了。
雪子站定,嘴唇抿得紧紧的。
即墨夜先是目不斜视的走,再看向愠怒的雪子。
他走到了雪子身边,带来一股浓烈的酒气。
“你以为、你以为你是来检查这里的吗,我们这里很干净的!”雪子的眼紧盯着他。
“那你们这里有配备救生员么?”他不再继续走,斜睨着雪子。
救生员?
“你们这里不是有泳池么?”
“当然有。”虽然没有那么大。
“你会游泳吗?”
雪子一副“干嘛问这个”的表情说:“还没学会。”
“救生员负责巡视游泳池和温泉区域,确保游客的安全。如果客人在泳池里发生什么意外,比如腿抽筋了,谁去救?不会游泳的你吗?”
雪子一时哑口无言,他那高傲的目光从鼻梁经过嘴角向下流逝。
“不过你们这里能赚到钱就不错了,应该没有足够的资金聘请救生员吧。”
“你。”雪子咬住牙齿。
“还有前台接待员。”
“接待员又怎么?”雪子拧眉。
“没有客人的时候毫不顾忌,地上都有她们掉的瓜子壳。”
听他前半句的时候,雪子还打算解释一下的,可是后半句叫雪子闭了嘴。
即墨夜看了眼雪子的嘴唇,目光调到远远的前方去,“如果我再走动走动,发现的缺点可就更多了。”
雪子盯着他的背影,吐出一口气的同时双手插腰。
“傲慢的家伙!”
即墨夜回眸,高喊这话的雪子已消失不见。
雪子愤愤然回到舞女的换衣间,一边脱裙子一边复盘刚才自己说的话。
总觉得没有发挥好,当时即墨夜说“救生员”时,他就应该那样回答的呀!
雪子因为懊悔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忽然间仿佛听到门开的声音,赶紧遮住了自己看去。
换衣间的门安安静静,可能是外面那扇门被哪个舞女给拉开了。
雪子快速地穿衣服,门外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雪子刚想问候一下,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酒量不好啊?”
这男人应该是即家企业里的某个员工。
“还行吧。”舞女说。脚步声停了。
雪子放下心,差点以为是醉酒的男人闯了进来。
接着是舞女按开打火机的声音,她含上了烟,所以声音变得含糊:“你跟着我来这里做什么?”
“看你好像喝得有点多。”男人停了停,声变低了,“这里不会有其他舞女吧?”
“没有。”舞女说。
雪子就站在换衣间里屏着呼吸呢。
外面的男人冲舞女搭了几句话,舞女的回答都很冷淡,很快便听见门开门关的声音,极可能是那个男人走了。
雪子小心地拉开换衣间的门,“小烟姐姐?”
这个喜欢抽烟的舞女,大家都喊她“小烟”的。
雪子的眼睛骨碌碌地看,一个人影也没有,原来小烟姐姐也走了。
几分钟后,雪子顶着一张花脸来到爸妈房间外叩叩门,“妈。”
他脸上的妆好像都融化了,用水怎么也洗不掉,估计要用妈妈那里的什么洗面奶吧。
“怎么了?”微生优拉开了门,“进来。”
“我的脸~”雪子撒着娇进了屋。
微生优给他卸妆的时候对他说:“明天一天即家人的消费都免了。”
“嗯?”雪子不懂。
“你又不会跳舞,要是被谁看出来,对舞女们的风评多么不好。”微生优点点他的鼻尖,笑道:“明天跟我去。”
“去哪里?”
“去跟即家人说明理由。”
雪子耷拉着脸。
微生优说:“做生意可不能像你这样哦,人家花了钱看舞女表演的。”
第二天早上,一向勤快的雪子倒赖床了,他在温暖的被窝里滚来滚去时,门被敲响了。
“妈妈?”雪子撑起身。
“雪子,我。”是小厨房的波叔叔,“小橙托我还给你一个东西,信封装着的。”
是小橙执意要分他一半的小费。
“麻烦叔叔帮我退给她吧,我不要。”雪子说。
“舞女们白天都在睡觉呢。”
雪子想到波叔叔也挺忙的,下床来开了门,波叔叔赶紧把信封递给他,嘴里说:“我还炖着汤呢。”
“谢谢叔叔。”
雪子刚接过信封,中年男人就匆匆地走了,走廊里响起他一次次的脚步声。
雪子合上了门。
吃过早饭后雪子跟着妈妈去见即家人,听说他们在包间里,一起刚用过早饭。
走廊里,一个服务生迎面而来,微生优说:“帮忙去告诉一下。”
“好嘞。”服务生调了头,叩响包间的门。
“我要说什么呢?”雪子问妈妈。
“跟在我后面就行,什么也不用说。”
进了包间的服务生很快迈出来,微生优带着雪子前进。
又要见到那个傲慢的家伙了,雪子心想,他会不会又觉得这里的饭难吃?或者是挑服务生的刺呢?
雪子跟着妈妈进了包间,视线放在妈妈的衣摆上,那儿有鸟类的刺绣。妈妈的手一直很巧。
微生优道:“昨晚一个舞女临近开场时腹痛难忍,实在是上不了场了,我儿子雪子不懂事,替了那个舞女,十分抱歉,为表诚意今天给各位免单一天。”
提出要看舞女表演的男员工把即朗看了一眼,才放心地说:“这有什么关系呢?说明您儿子很厉害嘛,我们完全没有发现。”
雪子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很耳熟,悄悄地瞥去。
啊,就是昨晚那个跟小烟姐姐说话的男人吧。
“免单什么的完全不需要,昨晚的表演很精彩,我们玩得很开心。”即朗脸上泛起浅笑。
“您儿子看起来比我们的小老板要小一点儿。”有个男员工和善地说。
微生优把规规矩矩站着的雪子瞧一眼,说:“今年二十岁,还是分外活泼爱玩的年纪。”
小四岁。
那个说起年纪的男员工笑道:“活泼开朗是件好事啊。”
几句寒暄之后,微生优带雪子离开了包间。
雪子今日恢复了男孩的样子,长袖长裤,黑色的不长不短的发型,清爽洁净。
站在妈妈身后的时候低着头,因为白且安静着,气质像一朵烈阳下的雪花。
果然是天生丽质。
那张脸没有抬起来,俊秀得让人有一探究竟的吸引。
即朗没认出雪子就是昨晚帮即墨夜倒酒的“舞女”,说:“跟我们一起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结交朋友。”
即墨夜却冷傲道:“我为什么要交这个朋友。”
巧的是,他这句话被进来收餐盘的服务生听去了,很快就传到雪子的耳朵里。
“好像很看不起人一样,说为什么要交你这个朋友呢。”
男服务生忿忿道,“他这个人啊,事还可多了,昨晚都要睡了,结果还给他送去了助眠香薰。”
雪子问:“我们这里哪有助眠香薰啊?”
男服务生“嘿嘿”一笑:“就是在仓库找了根带有香味的蜡烛。”
说罢又小心地问:“应该不要紧吧?”
“他没说什么吗?”
服务生语气变得正经:“他没有。”
“那就没事。”雪子在心里“哼”一声,就让他先用那蜡烛去。
雪子难道就想跟他交朋友吗?雪子更是不想交他这个朋友呢!
但雪子秉持着做生意的想法,来找爸妈想谈谈卖助眠香薰的事。
走到茶室门前,不小心听见爸爸刘方说:“听说很有可能是来收购我们的呢。”
“算是件好事吗?”微生优问。
“说不定收购之后,这里的人都要大换血,我们一家也这样。”
“那我们住哪里去?”雪子没忍住拉开了门,爸妈望过来时,他低头道歉:“对不起,我没忍住。”
“没事呀。”微生优安慰道,“只不过是听说而已,没凭没据的。”
“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我们这里哟。”刘方说。
雪子的心情复杂了起来,坐到爸妈中间,手掀开覆盖在火箱上的毯子,摸了进去。
“有事吗?”微生优问,“还不睡?”
雪子说:“下次采购的时候,要不要买点助眠香薰?有客人睡不好的话我们可以提供,顺便赚点钱。”
“泡个澡后很好睡的哟。”刘方说。
“也有人会睡不好啊。”雪子说。
“谁啊?”微生优问。
“我就是想到了提一嘴。”雪子撒谎了,眉头皱起来。
“那买点。”刘方说。
“收购的事不能确定一下吗?”雪子说,“虽然我也不想这里被收购了然后大家都得走。”
刘方笑而不语。
“收购之后赚到的钱我们应该还能分点儿吧?但是不会很多吧?”雪子猜测道。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刘方说,“爸爸也不想这里被收购呢。”
翌日早,雪子专门到即家人会出没的地方打扫卫生,听闻昨天即家人体验了泡澡跟按摩。
雪子把即家企业的那些男员工也笼统归为即家人。
怎么今天按摩室里没看见他们的人?雪子还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听到关于收购的消息呢。
帮其他客人按摩的阿姨抽空说:“雪子,这里刚才打扫过了。”
“今天的客人没昨天的多吧?”雪子笑问。一笑起来跟阳光照着人似的。
“昨天那波客人听说今天是要去赏枫。”
“应该正好缺个向导吧?”雪子直起了腰杆。
阿姨笑说:“应该吧,不知道小原去没有,他昨晚好像喝多了。”
雪子把拖把搁好后就跑出了按摩室,在走廊里碰见清洁工,问:“看见即家的人了吗?他们在哪里?”
“没看见,反正不在这里。”清洁工看向雪子匆忙跑离的背影,“慢点儿跑雪子!”
“看见即家人了吗?他们已经出发去赏枫了吗?”雪子问一个迎面走来的推拿师。
“好像是要去赏枫来着,诶,小原应该知道嘛。”推拿师感到一阵风从身边飘了过去。
雪子跑着也喘着气儿:“看见即墨夜或者是小原哥了吗?”
“小原刚才去换衣服了来着,昨晚他喝好多酒,醉得不成样子。”拿着一瓶酒的服务生说。
雪子一路跑到小原这里来,扶着门框大喘气儿:“你、我……”
“怎么了小当家的?”小原是个幽默风趣的男子,三十五岁上下,正在扣衣扣。
“我去当向导吧,你昨天不是喝很多不舒服吗。”雪子扬起笑容。
“你想去的话。”小原努努嘴,“行啊。”
雪子进了屋,提起向导背包。
一个服务生专门来告诉雪子:“即墨夜刚出房间,听说他们今天是要去赏枫。”
“谢了,我这就去给他们当向导。”雪子提着包轻快地走了出去。
留下服务生跟小原对视一笑,这笑是很宠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