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强相关[末世]》鳄梨纱克

11、第十一章

　　宋涯绕到酒吧后院，见院门上挂着把锁，锁眼里插一支小花。
　　花是最常见的那种白色野花，在下城这种地方也能扎根，左一朵右一朵零零星星开。
　　他看了一眼，过去扥一把，只听锁头吱哇一声，他赶紧松开，只把花抽出来转而插在自己领口扣眼里。
　　暂时不想替这把烂锁买单。
　　转而踢过来俩路边的空箱子，脚蹬在上面，在墙头一踩，就翻进院里了。
　　院子里几大口酒缸，一股酒糟味道。
　　巴着墙体有一个楼梯，细细窄窄一条，他勉强还能笔直走上去，换王可就只能侧着身子歪七扭八。

　　酒吧二楼是封死的，连扇窗户也没有。
　　有扇门，门没锁，他推一下就开了。

　　一进门先看到一张木头桌子，上面摆着高低两个花瓶，里头各插几朵假花。后面挂了一副画，裱了木头框子，白底纸张上面胡乱飞着几只长翅鸟，底下还划拉了几笔充当树枝，最下一行还写了四个字，栖居散人。

　　画是老头自己画的，他给宋涯看过记画的古书，说这个是水墨画，不知道他从那里搞来的白纸水墨，乱涂一通，就说自己这个也是。
　　宋涯看了书上货真价实的画，只觉得幸好这画就挂在老头自己屋里，这地方也没人来，不然高低要被人打死。

　　往旁边再走一步就能发现这画挂在一个书架的背面。
　　这木头架子顶天立地，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书。这样的书架老头这里有三个。
　　宋涯是个文盲，勉强只能认全书脊上的字，翻开一页就是睁眼瞎。
　　但他已经属于下城的文化高峰了。
　　下城没有学校这种东西，饭都吃不饱，认不认字自然也就没人在乎了。
　　老头当宝贝的书扔到外面估计只能当柴烧。

　　“小涯来啦，”里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宋涯绕过书架，里间陈设和外头风格差不多，赫然站着一个背手而立的老人。

　　老头身形略微佝偻，正转身看过来，他穿一身粗布衣服，只是款式与下城大多数人的短打不同，圆领阔袖，衣襟中间还有一溜盘扣。头发稀稀疏疏白了大半，相较之下倒是有一张还算年轻的脸，叫人一眼猜不出年纪。

　　宋涯自进屋起便沉着脸，从旁边拖拉过来一把竹编凳，抓起上面的棉垫，灰布上用白线绣了花，他瞧过后扔到一边，才冷哼一声瞪眼看着老头。
　　这老头的心理素质强得可怕，呵呵两声也不说话，转头拿起他那破陶壶给陶制杯子里倒水。
　　宋涯也不客气，接过水杯就往口里灌。
　　见这老东西还在拿乔，便只好忍气吞声问了一句：“你准备给什么？”
　　老头下了单，他接了，做完了，到了该交筹码的时候了。

　　老头有张又长又宽的大木头桌子，他绕过去从里面抽屉里抽出一张纸，递给宋涯。

　　宋涯接过来，上面最顶就是几个大字，写“特需护卫队征集令”。
　　特和需这俩字有点难，童佳可能没认全，所以要没猜错，这玩意儿应该就是早上童佳看到大兵正贴的东西。
　　宋涯扫一眼老头，不觉得他这故作玄虚的模样能顺道兼职个小偷，便知道这又是他装逼的一环了。
　　于是往后仰了仰，准备先看看老头准备怎么表演。

　　果不其然，老头终于开口了。
　　他面带微笑，先问一句废话：“看完啦？”
　　宋涯拿着传单折纸飞机，只漫不经心嗯一声。
　　老头又说：“如果我能让你进去呢？”

　　老头不讲武德，只用了一句话作铺垫，就拿大棒子出来吓人。
　　宋涯抬头看他一眼，三两下把飞机折完，冲着老头大脑门就飞了过去。
　　老头“诶”一声往旁边让。
　　飞机在他肩膀上撞了一下后落地。

　　宋涯的眼睛一直盯在飞机上，等它落地，才抬头看向老头。

　　老头原本面带微笑，但宋涯的情绪却没有如他所料，甚至连一开始的愤怒都消失，只剩下冷静后的沉默。
　　被这样沉默着注视，他的笑容也渐渐消失，转而有点尴尬地摸摸头。
　　老头：“不能这么巧吧。”
　　他努力地皱着鼻子嗅。

　　宋涯把口袋里的抑制剂抛给老头。
　　老头手忙脚乱接过东西，拿在眼前仔细看了半天，才嘟囔：“你也不怕砸地上了。”
　　宋涯哼一声，“你怕吗？”
　　老头装听不见。

　　宋涯说：“我和唐佳栗。”
　　老头看过来。
　　宋涯懒得和他继续废话：“你不是缺人吗，还演什么。”
　　这根本不是交易，算一次试炼，这死鬼老头不过是想要个和其他势力都无关的帮手。
　　甚至连下城人趋之若鹜的抑制剂，于他也不过是其中一环勉强可称诱饵的东西罢了。
　　宋涯笑一下：“你还需要我。”
　　所以老头要试的不过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差点连命都搭进去的唐佳栗。

　　老头在下城装逼一直是按照先知的规格装的，不管他目的是啥，但显然是很成功地让他演到了现在，这本身就算是个奇迹了。
　　毕竟下城人虽然没有什么逼格，但最烦的就是瞎扯一大堆不说人话的人。

　　被老头找到的时候宋涯的铁皮小房子还没搭起来，跟着他的小鬼还只有童佳一个，天天卷着帐篷在垃圾场里四处流窜。
　　这么一个爱好打谜语的老头跑他跟前，也幸好芳龄十岁的宋涯小朋友那时候还不具有太强杀伤力，不然一照面老头可能就直接永恒了

　　下城的尸体都会被扔进燃料站火化，“你的家人将成为远都永恒的一份子。”
　　死了会变成星星，这句古老的童话在远都是真的。
　　界膜上模拟出来的星星，怎么不算呢。

　　但就算是幼齿版的宋涯，老头也连续蹲了快半年，两人才勉强心平气和说上一句话。
　　那天，老头好不容易又碰到宋涯，跑得衣袖裤腿全都搂起来，仙风道骨只剩个“疯”，气喘吁吁地吼：“我是你妈的朋友。”
　　第一遍听宋涯还以为他在骂人，毕竟他也有几年没在正经语境下听过这个字眼了，等他反应过来，彼时尚且涉世未深的宋涯就动不了了。

　　老头还在强撑，他快速地看了宋涯一眼，又垂下眼，缓慢地说：“可你们能…”
　　宋涯转身就要走。
　　老头急了：“你就不多问问吗？”
　　宋涯头也不回。
　　老头扯着嗓子快速补了两句：“能源确实出问题了，他们建护卫队是为了向外搜资源，好让下城自给自足。”
　　这样才能让现存的矿产都能供给上城所需。

　　宋涯停住脚步，在书墙前缓慢地转过来，扯起嘴角：“你终于舍得说了？”
　　老头瞪着他：“你知道了有什么好处吗？”
　　“矿场以前死人有这么频繁吗？”宋涯问，“你们是不是觉得下城人都是傻子？”
　　“我没有，”老头把宋涯折成纸飞机的传单展开，“我只是觉得不该和你说。”
　　老头沉默片刻，苦笑道：“你们都要刨根问底。”
　　”可你们缺人了，想探个消息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宋涯冷笑，“怎么，在下城这鬼地方呆太久，上面的人玩游戏不带你了吗？”
　　宋涯不想再多说了：“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老头。”
　　“我不会害你的。”
　　宋涯看了他一眼，冷笑：“屁话放完了吗，有点什么正经事可以说了。”

　　沈确顺带绕着东二区的城墙溜达了一圈。
　　十米来高，主体部分还是合金，但后面补上去的材料就什么都有了。其实修得还算牢固，毕竟每年都拨了钱给城防作维护，要是有天界膜没了，外面的变异兽冲进来，城墙就是最后的屏障。
　　他骑车过去还有怒火作原料，现在没有那么充足的怒气，代步工具也成了自己的两条腿。一辆辆结构看上去至少不会轻易散架的带轮车从他旁边“嘎嘣嘎嘣”超过去，不用看也知道车上人眼里只写了两个字。
　　傻逼。

　　但沈确心情还不错。
　　有点莫名其妙。
　　如果这也是本能的一种，那他承认自己有点喜欢。
　　即使这么丢人的时候也是。

　　这种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他进城。
　　张云的铺子就在交易区靠近城墙的地方，支挺大一个棚，很显眼。
　　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停在店门口的车。

　　铁架子，旁边还有一个正冒着黑烟的原石发动机，一边冒烟一边时不时扑腾两下。
　　这车架子很明显比之前散架地更厉害了，每一根支架好像彼此之间都没什么关系，歪七扭八地靠在墙上。沈确怀疑这车要是拧着把手，不一定能带着车屁股一起离开。
　　一个光膀子大汉蹲在车前，拿一把电锯大小的玩意儿拧螺丝。

　　沈确走过去，问：“还卖吗？”

　　宋涯听完了老头的“正经事”。
　　冷酷地摔门而出。
　　冷酷地走到街上。

　　下工的人陆续回城，交易区又开始摆摊。
　　平静又热闹。
　　人类聚居的小镇。

　　是这样定义的吗，他站着街上想。
　　上城是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他们能长出那样狗屁不通的大脑。

　　宋涯往交易区里走。
　　他走了没两步就震惊地站在了原地。

　　张云那辆铁皮二轮车就停在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扶着它，方便张云往这破车里塞原石。
　　发动机一声嗡鸣，那人转过身。

　　宋涯和他对视。
　　大少爷愣了一秒，然后粲然一笑：“又见面啦。”
　　还晃了晃手。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