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一念间》知橙子

5、第四章

　　第四章前缘
　　聂湛平急得脑袋直打转，一直没敢坐下。
　　“呃……”
　　“呃……”
　　“呃……”
　　“哼唧什么，该说什么就说。”
　　看来是搪塞不过去了，聂湛平心一横，搪塞不了便加工！
　　“姐，你看外边那人，他叫楚连珩，你有印象没？”
　　聂清言想了下门外人的面容，实在想不仔细，拂袖开了门。楚连珩看向敞开的门，聂清言看向楚连珩。
　　他将要开口，只见门合上了。
　　“没印象，怎么了？”
　　聂湛平顺势坐下，把手压在大腿下，要不然他这人一说谎手就不老实，总动个不停。
　　“姐，我在魔尊冢的时候梦到过你，我觉得你看似死了，其实可能是转世了。”
　　“转世？六道轮回，你听说转回来的吗？”
　　“那就不是转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吗，你从小就天赋异禀，就像你现在活了似的，不奇怪，转回来也不奇怪。”
　　“聂湛平，长话短说。”
　　聂湛平以憨笑掩饰心虚，“就是我梦到你和门外在人界成亲了，然后成亲那天不知道你怎么就……”
　　“有话直说。”
　　“挂了，你俩成亲那天你挂了。”
　　“什么时候梦到的？”
　　“去魔尊冢之后没多久吧，然后我还梦到……”聂湛平指了指门外，“门外那个疯了一阵。”
　　“然后他就修仙找我？找到了魔界？”
　　“这我就不知道了。”聂湛平松了口气，好悬，他差点就忘了楚连珩说自己是修仙的凡人，“我就梦这么多，我觉得找到这人没准就能找到你，然后我怕我忘了这人长啥样，就找小画妖画了一幅画像，只不过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他，所以以前我单纯觉得这是梦来着，现在看来是真的，从我梦到你俩成亲到现在也有五百年了吧，你说他还怪痴情的，以凡人之躯修仙寻妻，真是连月老见了都得连夜牵线。”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他为啥要把楚连珩说成痴心人，好像生怕楚连珩被撵走似的。不过看他姐的表情，没见丝毫动容，好像真就听了个旁人的故事。
　　“五百年，谁知道你做的是即时梦、预知梦还是回忆梦，找人找五百年，他是不是完全没事干啊，我看也是他有仙缘，不然早不知道投胎几世了。”
　　“万一是他寻妻的执念强呢，就连老天都感动所以才修成呢。”
　　聂湛平收声极快，疯了疯了，真是疯了，他干嘛一直替门外那个说话啊。
　　聂清言起身，“执念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成亲当日都没熬过去那就是没夫妻的缘分，强求个什么劲儿。”
　　她走向楚连珩，聂湛平暗道不妙，他还没和门外这个通气啊。他着急地在后面指了指楚连珩和自己，摇头，再指楚连珩和他姐，点头。他心道，你最好是看懂了。

　　聂清言站到楚连珩面前，“楚、连、珩？”
　　楚连珩缓缓点头，“是。”
　　她走向凉棚中的藤椅，“听我弟说了你是来找心上人的，你心上人谁啊，我可以帮你找找。”
　　“说话啊，怎么哑巴了。”
　　隔了半天，楚连珩沙哑着开口，“是你。”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他毕生的力气，怕聂清言没听清，他又费力补了一句道，“是，你。”
　　聂清言耸下肩，“错了，你心上人是你未得相守的妻子，你人间那妻子兴许只是和我长得像，你知道的，我是魔，我怎么可能去人间，还和人成亲，别闹了。”
　　“妻子，成亲？”
　　听到楚连珩的反问，聂湛平深吸口气，完了完了。聂清言不发一语，瞧了聂湛平一眼。
　　“正是未得相守，所以才要寻她。”
　　聂湛平松了口气。
　　“执念，果然是执念。所以你听了我弟的梦就认定你人间的妻子是我了？”
　　楚连珩又是缓缓点了头。
　　“那劝你死了这条心，不过是你的经历还是他的梦境，我没有丝毫印象。”聂清言没给楚连珩说话的机会，“你也不用想办法让我想起来，若那不是我，我根本想不起来，若那是我，我也不想想起来，再说就算我想起来了，也不见得我就会同你一样被它困住。”

　　聂湛平感觉院子中的悲伤气息越来越足，急忙跑过来，“姐，姐，你婉转点，委婉一点。”
　　聂清言瞪了聂湛平一眼，忽地想起了什么。
　　她站起来，捏了捏楚连珩的肩膀，顿了一下，又捏了捏他右肩膀。
　　竟不是仙骨。还真是修仙的凡人？
　　“你找她多久了？”
　　“没多久。”
　　聂湛平小声对聂清言说，“五百年，差不多得五百年了。”

　　“言言，言言，言言。”
　　聂湛平一个头两个大，看着跑进来的解溪，怎么又来一个啊。
　　“言言，搬走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找你好几天。”
　　“搬走自是要图个清静，你别告诉我你动用你属下找到这儿的。”
　　“哪敢啊，我自己找的，言言，你想不想搬到我那里。”
　　聂清言一记眼刀扫向解溪。
　　“清言，清言还不行吗，你想不想搬到我那里去。过几日各城都要送侍女到魔尊那，你若住到我府中……”
　　“可以。”
　　解溪一笑，“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懂你。”
　　“你最好少知道点。”
　　“明白，我明白，湛平也一起住过去吧，我近日新入了一些神兵，一起去看看，我还改造了一个洞，是个极佳的练功场所。”解溪看向楚连珩，“这位公子，我也不熟，那便自便吧。”
　　“姐，姐。”
　　聂清言没理聂湛平，戴上黑纱对解溪道，“现在便走吧，正好说说魔尊怎么开始让你们送侍女了，我见他也不是个铺张的。”

　　三人同行，楚连珩站在凉棚里没动，直到他的视线中不再有聂清言的身影，忽然刮起一阵大风，风吹落院外的树叶，直直地刮进了院里。楚连珩就这么站着，任凭风吹乱头发，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一下。
　　风似是觉得无趣，风力渐渐变小，一片落叶飘来，楚连珩伸手去接，这树叶正落在他的掌心。
　　他想起在人间历劫时，他同六师姐在春杨林练功，六师姐总是比他早去一会，不一定藏在哪棵树上，也就不一定会从哪里飞出一片或黄或绿的叶子，当他躲过，六师姐就会跳下树，拾起穿有细细红线的树叶放到他手心。
　　“送你了。”
　　其实六师姐比他还要小半岁，偏偏仗着自己拜师早，成日让自己喊六师姐。他是最晚入门的弟子，六师姐则是倒数第二入门。
　　那时候，六师姐，叫聂笙移。

　　“你们等我一下。”聂清言撂下话，回头向家里走去。
　　楚连珩依然站在院中，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察觉到有人来了，他抬起头，与院外的聂清言视线相汇。他小心翼翼地攥起手。
　　聂清言食指和中指笔直，其他三指并拢放在胸前，直视楚连珩良久后，朝楚连珩划出一道淡紫的光。
　　楚连珩连躲的意思都没有。
　　聂清言将要抬脚，“你没地方住便住这儿吧，这不是你能乱转的地方。”说罢便走了。
　　走出几步之后，在院内人看不见的地方，她施法给院子设了个结界。

　　解溪问道，“清言，那人谁啊？不是这儿的吧。”
　　聂湛平讪讪地等着他姐答话。
　　“不该来这儿的人。”
　　“哦……”解溪拉着长音，“那我看……”
　　“魔尊为何新选魔侍入宫？”
　　“丰易做寿。”
　　聂清言若有所思，“丰大魔王……他怎么开始在魔宫做寿了？”
　　“谁知道了，现在这个魔尊称尊大概百年的时候吧，此后每逢百年，他便在魔宫做寿。”
　　“现在这个魔尊修为怎么样？”
　　“同你自然是没法比了，你当年那可是从魔心窟毫发无伤出来的，现在这个，我看他连路过魔心窟都得被吓哭。”
　　“没这么夸张吧？”
　　“当年你身殒，其实大家都挺难过的，结果第二天丰垚就说什么狗屁的魔界不可一日无主，还有人附和，现在想来附和那个人应该是丰垚的人，头上长两个牛角，修为确实高，不过那个情况下有心争魔尊之位的也不多，等打得差不多了，现在这个魔尊出手打败了牛角，就成了魔尊。”
　　“你能打败牛角吗？”
　　“那当然，我可是……”
　　“那这个魔尊也不在话下了？”
　　“这……”解溪回忆了当天的情形，“还真不一定。”
　　聂清言扭头看了眼解溪。
　　“厉霆那天怎么说呢，修为很高，就是感觉不太稳，不过五招就赢了牛角，但我觉得他也就能出五招，看热闹的都散了，他都没回魔宫。”
　　“赢了牛角他没出无魂崖？”
　　解溪摇头，“没有。”
　　“你看出来的还挺多，就没别人看出来？”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那边刚杀了灭乌，这边就开争魔尊，本来看热闹的就不多，我要不是想看看新魔尊什么货色，我才不去呢。”
　　“要是个有威胁的，你就入主魔尊殿了？”
　　“我得替你守着这个位子。”
　　“然后，我和你大战无心崖？整个魔界都知道你解城主输了，你受得了吗。”
　　“输给别人我是受不了，不过输给你我是心甘情愿。”
　　聂湛平用大拇指掐着人中，解溪献殷勤的话他是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聂湛平，你至不至于。”
　　聂湛平拿开手，“你知不知道我姐不吃这套。”
　　“我当然知道，用你说，我就弄这套，吃多了自然就吃了。”

　　“既然大家因为灭乌点惦记过我，那我就不能再是我了。”
　　“姐，你说什么呢？”
　　“我得起个新名，叫聂，聂……”
　　解溪眼睛一亮，“聂聂，聂聂怎么样？”
　　若是清言用了他起的名字，他和清言岂不是就更亲切了。
　　聂清言没有理会解溪，“聂笙移，叫聂笙移。”
　　“聂笙移？”聂湛平重复了一遍，怎么有点耳熟呢。
　　“笙移，移移，移移。”解溪摇头，“不好听，笙笙，笙笙，怎么就这么怪呢，言言，换个名。”
　　“你再叠字叫我，我就撕烂你的嘴。”

　　解溪和戴着黑纱姐弟俩进了府邸。
　　候在主厅的魔卫闻川跟了进来，“公子，方才丰大城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