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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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隔间里，教官廖兴旺端了一杯茶，对面坐着呆若木鸡的吴嘉承。
廖兴旺是知道吴嘉承这个学生的，应该说因为他家裡的事情，全校几乎无人不知。
廖兴旺不意外吴嘉承是凶手，当了二十几年的教官，见过太多学生之间的冲突问题，这男孩脸上的青青肿肿已经解释了一些事情，甚至解释了男孩的动机。
王瑞德也是一个无人不知的学生，在教职员间恶名昭彰。
在这样长期的霸凌阴霾之下，被欺负的对象难免会有偏激的行为。
唉，孙导这人啊，也不知道是倒楣了还是得罪人了，班上竟然放了这两个麻烦人物。
先跟他聊聊，做个白脸，试着表达对他的理解，小孩子应该就会开口了。
廖兴旺想。
「你的冬季制服呢？」
「破了。」
「为什麽呢？」说吧，从这裡当个开头，跟我谈谈吧，到时候以杀害动物作为理由，勒令转学就好了，义务教育而已，读哪裡不是读，真是，这一个两个的麻烦人物，父母干甚麽硬要让他们读私立学校呢，教育也不是学校单方面做起来的，出了校门一样的问题人物…
吴嘉承恢復了反应，耸耸肩。「制服又不是穿不坏的。」
「那你脸上怎麽了？鼻青脸肿的。」
「受伤了。」
「怎麽回事？」
「搕到，撞到就是会受伤，没甚麽奇怪的。」
廖兴旺这下确定吴嘉承是不打算谈了，心裡也不大高兴，但还是试着表达关切。「天这麽冷，这样穿着也不行，别受了伤又感冒了，你回头去跟孙老师说，再重新订购一件衣服吧。」
「再订，也是会破。」吴嘉承态度此时已经可以称得上神色如常。「赚钱不容易啊，不然学校垫钱吗？」
「……。」
别人赚钱不容易，你父母那种专骗钱的人渣肯定算得上轻鬆了，说得是甚麽鬼话，这死小孩。
廖兴旺一口又一口喝着茶水。
算了，单刀直入话题吧。
「吴嘉承，你知道杀小动物是很惨忍的行为吗？」
「知道。」
「那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也想知道。」
「你干的，你自己还不清楚，那谁清楚？」
吴嘉承早就看出来廖兴旺说什麽都是想挖坑给自己跳而已。「那不是我干的。」
廖兴旺如果原先对吴嘉承的家庭境遇和学校霸凌还有一些同情，那现在也没有了。
这种把大人当笨蛋的态度，实在非常惹人厌，他的态度开始变得严厉。
「你现在最好是说清楚，不然事情就不是学校裡处理这麽简单了，虐待动物是触法的，更何况是虐杀，在报警处理前，我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的。」
开始威胁我了，有用你就试吧。吴嘉承模样冷静，想了想才开口。「应该是有人趁我离开坐位时，偷塞进我书包里的，上一节课休息时间，我人不在班上，这点班上有人可以为我作证。」
吴嘉承的姑姑特别教育过他该怎麽面对大人的质问模式，即使是警方来盘查，吴嘉承如今也可以游刃有馀的对应，更不用提只是面对一所学校裡的小小教官了。
「……。」好吧，这麽冷静的态度，是有点创意了。廖兴旺再度拿起杯子，一口又一口地喝着。「你撒谎也撒好一点，班上有这麽多人，怎麽可能有办法放进你的书包裡？」
常思玮不是挺容易就做到了？
吴嘉承不认为供出常思玮有任何用处，没有人会相信的事实，说出来也只是个谎言，所以他选择保持沉默。
「别否认了，刚刚其实有同学说了，你昨天是晚自习后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因为大家都走了，唯有你的书包还在教室裡，你就是这时候放死老鼠进王瑞德的抽屉裡吧？」
「最后离开就代表是凶手？那你怎麽不去怀疑警卫李叔，他可是待整晚的。」
这话把廖兴旺气得！「好，那你留这么晚想做什麽？别告诉我是要在学校露营！」
「那是因为我被反锁在储藏室里，是警卫李叔把我放出来的，他可以作证。」
「那之后呢？」
「之后当然是被他送出学校了，不然是一起在学校过夜吗？李叔虽然是年纪大了，但视力也没差到这麽大罐的死老鼠，我要是塞进王瑞德抽屉裡，他会没注意到吧？你倒不如说是李叔干的，她夜裡至少还有大把的时间呢！」
廖兴旺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无话可说，又想喝水，但杯子已经空了。
吴嘉承则是淡定地看着他一脸有脾气发不得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不反省吗？」廖兴旺忍着抖脚的欲望，双手交插在胸前，要早在十几年前那种教育制度，他就先揍下去再讲，可现在不行了，现在学生告老师跟家常便饭一样，好在这傢伙父母一个死一个逃，倒是没机会到学校来吵吵闹闹。
「我要反省甚麽？我可是无辜的。」吴嘉承表明主张。「我被陷害了，你一个教官不帮我申冤，却急着要定我的罪，你是这样帮忙学生的吗？」
这小孩未来估计跟他爸妈一样是作奸犯科的料！
廖兴旺气得不断想着如何制住这个小孩傲慢的嘴脸，却意识到自己竟然还真的没有半点方法。
「你不想跟我谈，好！…我会替你申请去辅导室找老师谈谈。」他起身离开，去倒茶水。
当教官再次回来小隔间时，他已经想好该说什麽。「就算这事目前还没有定案，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会先连络你的家属，嗯，你的监护人。」廖兴旺还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谁在顾这没爸没妈没教养的三无未成年。
「至于王瑞德…」
听见这个名字，吴嘉承抖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不自觉露出相当尴尬的神情。
还知道怕啊？要不是真出了事对学校不光彩，我还真想放着就让它出事。
「你不用害怕。」廖兴旺用稳定的口吻说着。「他已经确定会先被停学二十天。」
吴嘉承冷笑。「停学？看来学校是收不到学生，所以只好努力拉贊助商了吧？」
廖兴旺也没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会把社会的利害关係看得这麽通透，反而回不出话。
其实别的不说，王瑞德平日所做所为已经足够被留校察看了，但考虑离学生毕业不到半年，为了不伤害学校贊助商王瑞德父亲的感情，王瑞德的惩处确实只有停学。
要是不满意，倒是叫你的监护人给你转学或是给学校塞钱，在这边跟我抱怨什麽？
廖兴旺心裡嘲讽，嘴裡当然还是说着很官方的安抚话。
所以二十天后的王瑞德，还是会回来学校找自己麻烦。
吴嘉承在愤愤不平中，同时被一种难堪感觉所浸染，此时此刻所发生的每件事情，都在提醒自己，那就是在爸妈还在身边的日子里，这种事情是断然不可能会发生。
跟姑姑说？让她给我转学？
不，不要，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情。
我要自己想办法。
日子果然还是彻底的不同了，想想都让他产生了一种无所适从的疼痛感。
后来吴嘉承在辅导室里始终不开口，辅导老师便把他留得很久，直到下午才放人。
教室里王瑞德的坐位是空的，今天已经执行停学，他被遣送回家了。
吴嘉承刚刚面对大人还老神在在，但在同济的目光中，却无法控制的两颊热辣，只想低头飞快地走回位置，却没料想到自己的一只脚不知道搕到了甚麽，身体失重，狼狈地摔倒在地板上。
廖仲铭第一次明目张胆地这样干，嘿嘿地笑了，收回脚，班上有些人也笑了。
吴嘉承听着笑声觉得刺耳，但爬起来前已经做好心理建设，起身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冷静，坐回位置上，拿出英文课本。
当然，讲台上的授课老师并不觉得好笑。「施同学，你站起来。」
「我不小心的。」廖仲铭露出无奈的笑，好像很委屈一样。
「我不这么认为，施同学。」授课老师很年轻，想了一会儿。「你去后面罚站。」说了这样的惩罚方式，便拿起粉笔继续检讨考卷。
「操，未免也罚得太轻了吧？」有人嘴里嘀咕道。
是怕罚太重了，要是对方不肯从，连带影响自己的影响力吧？
白安易觉得这新来的英文老师还是挺识相的。
他把玩自动笔，有些无聊地用手撑着脸，看见吴嘉承故作专注听课的模样，脸上透着不自然的苍白。
白安易无声叹息，觉得他有点可怜，被众目睽睽之下纠出来肯定很丢脸。
孙导在吴嘉承被带走后还特地开了一场荒废已久的班会。班会的主题无非是不要排挤他人，杜绝霸凌，还有吴嘉承回来的时候，大家也最好表现的一如往常，或多多关心他。
乍看下挺有励志的感觉。
不过嘛…
白安易转看一旁几个低声嘲笑的男生。早料到会演变成这样了。
孙贤明已经把吴嘉承擅自定为凶手，还灌给所有同学这种概念…。
算了，想这些做什麽呢？
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了。
白安易注意到吴嘉承现在是真的在认真听课了，好像已经把这一切抛诸脑后，流畅地在书面上书写句子。
白安易认为吴嘉承似乎有一种不容易受他人影响的品性，无论是被媒体曝光也好，遭王瑞德欺负也好，他从未拒绝上学，成绩也从来没有掉过。
白安易某方面来说，也是佩服他的。
但既然吴嘉承是一个会为自己打算的人，不容易受到情绪的干扰。白安易不认为他会想搞这些极端的花招恐吓王瑞德。
昨晚吴嘉承形容王瑞德是没脖子的猪，看不见自己的愚蠢，口吻裡也完全感受不到甚麽不共戴天之仇，非得祸及无辜的动物不可的深仇大恨
「老师在看你了。」
白安易被邻座的警告拉回意识。
「白同学，这一题的答案你写什么？」老师问道。
这一题是到底是再说哪一题阿？
「Ｂ」前面同学发出小声音。「Ａ啦、Ａ啦。」后面又发出细微地辩论声。
白安易站起来，没吭声。
「老师在说第七题。」邻座说。
白安易点头，这才找到对的题目。「我写Ｃ。」直白地回答道。
老师摇摇头。「白同学，这题是陷阱题，答案不是Ｃ，你再好好想想，别出神了。」接着，叫起了他的邻座。
「我是选Ａ。」常思纬站起来。
「好！班长的答案是对的，好了，我们来讲解这题的文法…」
白安易看着自己那六十几的英文成绩，觉得挺惨不忍睹。
「我都还没谢谢你昨天拉走徐智明的事情。」
「那没什么。」常思纬露齿而笑，他长得像个女孩子，这笑容看着也特别秀丽。「今天我也跟廖仲铭他们提过了，你是说在亲戚家帮忙吧，我就照着默认了。」
「喂，你们在讲什么？」后排看到两人笑得这样有默契，立刻好奇问道。
「那边的同学们，安静一点。」老师提高了嗓音。
课堂恢復宁静，勤学的学生们又在低头抄笔记了。
吴嘉承忍不住看向白安易，常思玮却像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直白望过来，那短暂的交流像含着静电，扎得他浑身难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