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七》云小七

14、四月来了（三）

　　平小安确实被抓了，紫云山庄最擅长找人的赵三爷也不幸中招了。云小七只有那夜他遇袭时看过他一眼，从此再也没有去过他的卧房，问过他一句话。想起前几日在平安镇受伤的平小安，云小七是日日守着，天天怕平小安无聊陪他玩。这差别待遇，也未免太大了吧。更不用说四姑娘得个伤风感冒，云小七要陪睡了……
　　那人进的了紫云山庄，凭的是一块玉牌，平小安的玉牌。除了一直镇守山庄的赵三爷，四姑娘，以及已经南下的武二爷，其实整个紫云山庄是认牌不认人的。更何况平小安久居边塞，这紫云山庄的佣人都不知道换了几代了。
　　没了赵三爷，这京城忽然变得出奇的大，出奇的像迷宫，什么人都可以隐藏的很好。本来按照惯例一日就能找到的人，已经离那日赵三爷遇刺过了三日，依旧没有找到。
　　云小七也已经因为平小安的失踪，三日未眠。
　　“七爷。”夜里，夜蓉绮敲开了云小七的房门。带来的是云小七最近非常喜欢的烤乳鸽。
　　“七爷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多少还是吃一些吧。”
　　云小七本来还有些婴儿肥的小圆脸，已经变得十分憔悴，只有那双大眼睛，依旧明亮。
　　“蓉绮，你说，这京城除了赵三爷，还有谁有能力最快的找到平小安？”
　　“七爷您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又何必来问蓉绮。”夜蓉绮为云小七的灯，添上灯油。
　　“蓉绮，我本不愿意。”云小七的脸色在瞬间明亮许多的房间里，看上去那么苍白。

　　赵轩枫遇刺第三日，夜。云小七又一次叩开了上官府的大门。
　　上官府的大堂，上官雄沉默不语。期间阿德来添过两次灯油，只是在灯光下的一老一少，仿佛谁也没在乎那灯光会如何。偶有飞蛾慕火而来，云小七看着眼里，不知道如今，谁是这蛾，谁有是这燃不尽的火。
　　“小七，老夫向你保证，一日之内，必会找到这位平小安，活见人，死见尸。”上官雄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上官老爷子当真想好了？”云小七问。
　　“老夫也没有料到上官家的分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就算老夫想要安享晚年，怕是当今圣上也容不下了。”上官雄干干的笑了笑。
　　“今日你帮我救得平小安，我云小七定然会保上官家。”
　　“小七，我这次帮你，就算是还了你救映雪的人情。”
　　待到云小七走后，烛光下，阿德凑了过来。
　　“老爷，你这是何苦呢，云庄主并没有逼咱们。”阿德说。
　　“阿德，你可知道为什么紫云山庄找了三日还没有找到？”
　　“那是因为赵三爷有事抽不开身……”
　　上官雄摇了摇头，“那是因为赵三爷也生死未卜，如今京城的紫云山庄，只不过是个空架子。”
　　“可是老爷……”
　　“紫云山庄的各路英雄，在短短三个月内就全部远离了京城。京城已经开始变天了。”

　　赵轩枫遇袭第四日，清晨。阿德请云小七府上一聚。只是半夜的时间，上官雄就找到了平小安，只是人，他带不回来。云小七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只是笑了笑，谢过了上官雄，正要出门，却看到了一袭红衫的四月。
　　映在云小七的眸子里，是四月难以置信的表情。
　　若不是四月跟来，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情哥哥，就是青龙，是皇上的人。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只要有这个代号就可以让人心生寒气。十年前的内乱，出征的正规军是上官雄的队伍，而真正在战场上套取情报，负责暗杀，甚至可以以一敌百的，是一个叫做玄武的人。由此可见，能与玄武并列的四个人，绝非等闲。

　　四年前，武瀚在紫云山庄大骂勾引他妹子的人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人。所有的人都觉得是武二爷瞧不上那个江湖卖艺的。云小七心里却明白的很，武瀚虽然看上去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但是他绝对不会轻贱任何人。那日，云小七叫武瀚书房说话。
　　武瀚并不是一个表达能力特别好的人。云小七也不打算让他回答带有见解的长句子。
　　“武瀚，他有哪里不好？”云小七看着武二爷。
　　“他，他欺骗我妹妹。”武瀚跳过论证，直接说结论。
　　“骗她什么？”云小七笑着问。
　　“小七，你不知道，他绝对不是什么卖艺的，爷爷我看他，武功不会比平小安弱。”武瀚一脸认真的说。
　　“你说平小安的在功夫，在紫云山庄能排第几？”
　　“小七，我武瀚最佩服的一个人，就是平小安。”
　　“你打不过赵三爷，平小安赢了他罢了。”云小七没有再留武瀚，示意他离开。
　　云小七的案桌上，多了份几日前，要赵轩枫去查那入京的戏班子的资料。
　　张慕白。本是江南世家，内乱时家破人亡，被班主收留，自此做起了戏班子的杂役。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官方说辞。云小七不信，不信的原因太简单，江南有头有脸的张家，他再熟悉不过，可是却并没有一个叫做张慕白的人。
　　只是当紫云山庄的人再查下去的时候，这个张慕白就消失了。就在四月与赵轩枫大婚的前一日。云小七本来以为用大婚一事，能把这男子再引出来，可是他看到了四月的撕心裂肺，满眼仇恨，也没有再听到过那男子的任何消息。
　　只有一个地方，是紫云山庄不会去查的。那就是皇宫。
　　他是宫里的人。

　　四月听着这些她并不清楚的过往，自嘲的笑了。她记忆里的慕白，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却又没有书生的臭脾气，甘愿在戏班里干着各样杂役，他总说对她笑。在四月的印象里，他是一个话极少的人，只是笑的太温暖，让四月心生依恋。

　　云小七并不敢在上官家多作逗留，一是怕惹出太过聪明的若无极，二是怕为上官家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也没有在意一脸失意的四月，拉着她就往紫云山庄的方向走。云小七并没有做马车的习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清晨特别的寒冷。也许是京城快要变天了吧。

　　此时的天只是蒙蒙亮，街道上还没有什么人，所以有个穿着黑色斗篷，头戴斗笠的人站在路中间的时候，任谁都会多看两眼，哪怕是现在有点精神恍惚的四月。
　　四月的长鞭向那个人甩去。斗笠裂开，是个面容俊朗，却不苟言笑的男人。
　　“你是谁？”四月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不乏质问。
　　“四月。”那男子开了开口，也许是许久没有说过话，声音有些沙哑。
　　四月的长鞭又一次的挥了过去，只是这一次，那男子伸手抓住了她的皮鞭。
　　“你到底是谁？”四月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四月，别这样。”
　　那男子的眼睛有些小。但是人家都说眼小聚光，他的眼睛，确实会在眼缝里发出一丝不容忽视的光。他有张所有女人都羡慕的巴掌脸，几乎要跟四月的那张小脸一般大了。云小七第一次见他，不禁又想起了武瀚对这个人的评价：贼眉鼠眼，尖嘴猴腮。
　　云小七笑了。那男子本来看不见的眼球，射出了不容忽视的小贼光，盯着云小七。本来因为四月的眼泪而拧成一团的额头，忽然变得像是被熨斗烫过一样的平整，他像是随时准备捕食的狼，一刻也不放松的盯着云小七。
　　“你带四月走，把平小安还我，如何？”云小七说。
　　“不行。”
　　四月找了四年的男子，近在咫尺，可是他开口毫不犹豫的那句“不行”，让四月明白了什么叫远在天边。
　　一句话，万念俱灰。
　　“若是平小安回不来，那紫云山庄会把平小安的玉牌给四月。”云小七说的云淡风轻，笑的很是灿烂。
　　“你！”那男子本来只有一条缝的眼睛忽然瞪大，狠狠的看着云小七。
　　当今皇帝可以容许紫云山庄没名没势的人离开，却容不得紫云山庄配有玉牌的人活下来。尤其是在天子脚下，他容不得这样的威胁。既然不能为己所用，那就长眠于地下。紫云山庄的玉牌，虽然有排号，但是排号之间只是兄弟相称，并不是地位之差，一块玉，能号令的是武林。十年前内战时，这持有玉牌之人，竟然能硬生生的逼退玄武。他不想自己百年归天之际，有人威胁到自己的儿子。
　　“我要今日见到平小安。不然明天四月就是紫云山庄的八姑娘。”云小七一字一顿，谁都知道，这不是玩笑。

　　云小七本来以为自己还要亲自去找这青龙，没想到青龙一大早就挡了自己的去路。这样也好，他看着身边毫无表情的四月，青龙离开已经有一会儿了，可是四月站在这里，一动不动，街道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四月一副要死的不活的样子，在一身红衣之下，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云小七没有说什么，牵着四月的手，在人群里走着，四月要比云小七高一些，看着去就是弟弟拉着姐姐般，让人好生怜爱。他们并没有回紫云山庄，而是进了闲云饭庄。
　　这是云小七自苗疆和平安镇回来之后，第一次来闲云饭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