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七》云小七

27、灭门之灾（五）

　　莫家地牢，阴寒中带着腐烂的气息。云小七本来在桃源镇养肥的小脸，这次是真真实实的瘦了。云小七饿了三天，滴水未尽。
　　无炎公子那日夜里来访，正好碰上莫大把云小七关入地牢，被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吸引，竟然不知不觉也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看了她三天。
　　“姑娘不吃不喝，莫不是在等死？”无炎公子问。
　　云小七只是笑了笑，没有答他。
　　无炎，若无炎，传闻中敦厚孝顺的大皇子，原来在苏州城。只是光线太暗，云小七看不清这位公子的长相，只是觉得这无炎公子透着不可忽略的温和之气，温和之中隐藏杀机。他的声音比起若无极，多了份沉稳，少了份冰冷。只是云小七已经习惯了冷冰冰又带点小残酷的若无极，对眼前这位沉稳温和的公子，没有太大兴趣。
　　“莫大对姑娘的事情，只字不提，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一二？”若无炎有的是兴致，仿佛在地牢的恶臭于他只是身子花丛中。
　　云小七继续摇了摇头。
　　“姑娘是不想说，还是害怕说？”若无炎循循善诱。
　　云小七只是想保存点体力。
　　“姑娘左边有吃的，右边有水。”无炎公子好心提醒。
　　云小七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她如今手脚都不能用，要她爬，若她只是当年的乞丐自然可以，可是她现在是紫云山庄的庄主，她怎么可以低头。
　　“紫云山庄的人，都像姑娘这般有骨气么？”若无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上面是苍劲有力的“八”字。
　　“姑娘，我们做个交易如何？”若无炎看着玉牌说。
　　所有的人都想跟她做交易，紫云山庄每天都有无数的交易要做，若无炎想要的东西，云小七早在踏出京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如果紫云山庄愿意与你做交易，又何必等到你开口，云小七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姑娘不想活下去？”若无炎的语气中有一丝惊讶。
　　云小七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每一个皇家的人都要这么执着。
　　“我觉得你会是个好皇帝。”这是云小七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若无炎显然没想到自己听到的会是这样一句话。
　　“原来姑娘已经知道了。”若无炎干笑了两声。一句话，局势颠倒，若无炎高高在上的气势弱了。
　　地牢的第三天，若无炎摇了摇门上的铃，有个赤裸上身，看上去像极了刽子手的人带若无炎离开了。门开的时候，阳光照进来，云小七抬头看了一眼，果然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他没有三皇子若无极的锐气，脸上的线条更硬朗些，嘴角总是有个很美好的弧度，和阳光那么匹配，那是温暖的。如果一开始云小七不是在这地牢里，不是先感觉到他那稳重下的杀气的话，也会被这样温暖的面庞融化。
　　敦厚孝顺，眼睛看到的果然是这样的一个男子。

　　京城，紫云山庄。青龙来访。
　　如今的紫云山庄，只有四姑娘坐镇，还有一个没有玉牌的平小安。
　　青龙来的时候，夜蓉绮正在给平小安熬药。
　　青龙在前堂等着四姑娘出来的时候，还发现了她身后那个捧着药碗的少年。
　　青龙显然没有想到还能见到活的平小安。
　　平小安二话没说，一碗药掷向青龙。青龙重剑一挡，汤药一滴未洒，又递给了平小安。
　　“公子今日来，所为何事？”四姑娘仿佛没看到这两人刚才那一幕一般，开口便是风情万种。
　　“青龙受云庄主之托，来给二位说一件事情。”青龙答道。
　　“小七什么时候跟要杀她的人攀上交情了？”平小安虽然口上这么说，心下也信了几分。因为云小七没有把玉牌还给他，还要四姑娘说是照顾他，实则监视。
　　青龙本就是个一根筋的实在人，就像四年前，他只听说四月要结婚，连问都没问，想都没想为什么，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平小安这么一反问，青龙以为是平小安并不相信自己，干脆闭了嘴。
　　青龙不说话，平小安干着急。
　　四姑娘莞尔一笑，说：“公子有话请说。”
　　青龙看了夜蓉绮一眼，本来细长的容不下任何人的眼睛，似乎在夜蓉绮身上多停了一会儿。
　　“青龙今日来此，因为苏州探子来报，云庄主遭遇不测。”青龙叹了口气，“在下曾经与云庄主有个约定，云庄主帮助在下保护三皇子平安从苗疆归来，在下会在云庄主遇难时，替她处理紫云山庄未完之事。”
　　云小七遇难，四姑娘的花容月貌顿时寒如冰霜。平小安“哼”了一声，摔碎了药碗。
　　“那小七交代了你什么事？”平小安此刻恨不得飞去苏州，为什么有赵轩枫跟着，云小七会遭遇不测？他不想相信，但是青龙又不会无事前来。
　　“云庄主说，若是她遇险，四姑娘不妨回到当今圣上身边去。四大守卫少了朱雀十年，当今圣上应该也是十分想念四姑娘。”
　　青龙想起那日闲云客栈，他招招要云小七的命，却不曾想到，云小七那日夜晚会去京城城郊找他。什么都没瞒过她的眼睛，就算是有玉牌，所有人都知道平八爷是个少年，又怎么会有他这样的身材，那夜他之所以能暗伤赵轩枫，是因为放他进庄的是夜蓉绮。
　　夜蓉绮看了一眼平小安。平小安只是笑了笑。
　　“你知道？”夜蓉绮问。
　　平小安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七爷还有什么吩咐？”夜蓉绮问。
　　“云庄主希望，平八爷能带着京城竹林里的九姑娘，重回边塞。”这是云小七给他的最后的嘱托。
　　“小七今日被困苏州，她并没有带若无极去苗疆，就是失信于你，你又何必来紫云山庄。”平小安反问。
　　“云庄主料事如神，今日之事，也在云庄主设想之中。”青龙看着这个少年。当真是他么？

　　“青龙，你我本是同侍一主，今日我夜蓉绮求你一件事。”夜蓉绮娇艳的容貌，那么楚楚动人。
　　“四姑娘，你可知道，今日在苏州城的有谁？”青龙怎么会不明白，夜蓉绮所托何事，那夜京城城郊，云小七来找他的时候，就曾经告诉他，若是在苏州城形势严峻，青龙就要派人拖住若无极，赵轩枫。如果夜蓉绮念在十年情谊上，要联合赵轩枫救云小七。青龙的任务就是讲道理，不可以让夜蓉绮冲动。
　　“公子请说。”一句四姑娘，只能说明青龙根本不认她这个朱雀，她又何必攀亲呢。
　　“大皇子无炎，以及四大护卫之首玄武。而困住云庄主的，是莫家的莫大。”
　　夜蓉绮的脸色变了，莫大，十年前的他挥剑要杀她。
　　十年后，他挥剑绝了自己的后路。

　　云小七关在地牢的第五天。
　　苏州府知府林家，惨遭灭门。

　　莫大第一次亲自来到地牢。
　　“云庄主，别来无恙。”莫大站在地牢门口，丝毫不愿意靠近这恶臭的地牢一步。
　　五日，不吃不喝，原来并不是云小七的极限，她发现自己的任何身体机能都可以完好运转。莫大的日子也快要到头了吧，云小七还能再看到莫大几次呢？
　　“你笑什么？”莫大稍稍走进了些，看到云小七在对着莫大笑。
　　云小七实在是要珍惜自己的体力，也不想跟莫大废话。
　　“林家全死了？”云小七的声音，像是最清新的风，回荡在腐气弥漫的地牢里。
　　“你知道？”就连莫大也只是两日前，上官峰深夜来访，害怕莫洁嫁入上官家，会受连累，才如实告知，这才知道上官家和林家有宿怨。虽然林家一家惨遭灭门的事情十分离奇，但是莫大心下猜测，此事和上官家脱不了干系。
　　“莫大，你可知道，全因为你那容不下他人的小心眼，枉死了多少条人命。”云小七不想去看他，所幸闭上了眼睛。
　　“他上官家自己与林知府结下私怨，与我何干。”莫大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
　　苏州知府林家被灭门，就算上官家做的再滴水不漏，自己也早已经和曾经客居在林知府家的若无炎有了往来，自然，这林家的灭门案，不管是不是上官家做的，都要归给上官家。京城的上官雄也会因此受到连累，而他，莫大就可以平步青云。
　　等了十年，等到的不只是即将到来的帝王更替，更是他，莫大的出头之日。
　　至少莫大是这么认为的。
　　十年前，上官雄为何要和他抢功名。
　　十年后今天，莫大依旧不明白，为何云小七收起了她的笑，连鄙视都没有了。

　　兔死狗烹。
　　莫大用了十年，不能明白的帝王用人之术。
　　他林家没了，上官家没了，你莫家存在又有何用？
　　苏州城不需要除了皇权以外的土霸王。

作者有话说

　　本章最后会有一个番外，关于林知府林家被灭门的故事。
云小七这条线主要是讲莫家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