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七》云小七

28、灭门之灾（六）

　　兔死狗烹。
　　莫大用了十年，不能明白的帝王用人之术。
　　他林家没了，上官家没了，你莫家存在又有何用？
　　苏州城不需要除了皇权以外的土霸王。

　　“姑娘何必为这匹夫难过。”一个浑厚而温暖的声音，在地牢门口响起。
　　是他，他来了。若无炎。
　　“大皇子。”莫大恭恭敬敬的给若无炎行了礼。
　　“莫大，我本以为，你一定会插手林家之事。”若无炎的声音很温暖，似乎是要唤醒这阴湿地牢里的一点点人性。
　　云小七睁开了她那如清澈如钻的眸子。
　　“姑娘几日不见，起色倒是好了很多。”若无炎笑着蹲到云小七身旁。
　　云小七本想对她笑笑，怎奈笑意还没浮现在脸上，就看到了若无炎身后那如寒星般的眸子。云小七第一次知道，原来若无极还可以比零点更冰冷，现在的他，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冷的不容侵犯，不容靠近。
　　显然，莫大也注意到了这个少年。
　　“莫大，这是我亲弟弟。”无炎公子没有回头，依旧是微笑着看着云小七。
　　“三皇子。”莫大的表情变幻莫测，他早就听闻三皇子心狠手辣，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三皇子何时来到苏州城的，既然到了苏州城，又是何时来的，来做什么？忽而莫大又想到了三皇子与紫云山庄的云庄主曾经因为上官映雪的事情有过节。想到这里，莫大放了心，今日三皇子前来，自然是为了要亲手处置紫云山庄的云庄主。莫大越看一身寒气逼人的若无极，就越肯定自己的想法，仿佛看到了自己以后的飞黄腾踏。
　　云小七笑着看着他，轻声唤了句：“无极哥哥。”
　　若无极本来的愤怒心疼担心，种种的压在他的胸口不能发泄的感情，忽然被这清脆的声音驱散了。
　　若无极快步走了过去，抱起云小七。她那么瘦小，在自己怀里像是没有重量一样，她那么不真实，她当真在自己怀里么？若无极想着，又抱紧了她一些。
　　“无极哥哥，疼。”云小七窝在他的胸口说。

　　如果你痛，那此时，我又算什么呢，撕心裂肺还是肝肠寸断？

　　云小七看到的，不是出地牢的第一道阳光，而是面无表情，却眼中充满血丝的赵轩枫。云小七压了压声音，说：“三爷，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云爷。”赵轩枫喊了一声。云小七虽然四肢已经不能动，若无极依旧感觉到他怀里的这个小东西似乎动了一下，要缩成一个团。他停住了步子。
　　“值得吗？”赵轩枫问。
　　云小七抬起头，看着若无极那张完美的一塌糊涂的脸，笑着说：“苏州城地处若金两家势力交界处，今日之后，上官家将不复存在。世袭的林知府已经被灭门。久居苏州的莫家，今日也不会再活有一人，从今之后，苏州就是皇家的。”
　　“小七。”若无极别过头去，不看她，“你支开我和赵三爷，为的是保住上官家对不对？”
　　云小七没有说话。
　　“只要你想，此次上官家依然可以安然无恙，我不管是谁灭的林家，我只知道，是谁伤了你。就用他一族，偿了林家的命吧。”
　　“无极。”大皇子显然不想要若无极一时负气，留下上官家这个后患。
　　“无极哥哥，你曾经问我，云庄主不愿意帮你，是不是觉得你不配做一个好皇帝。”云小七看着的是一脸温和的大皇子，“云庄主曾在这地牢里，见到无炎公子第一面时，就觉得，他是一个好皇帝。”
　　云小七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该收皇权的时候，就要毫不犹豫的收。

　　若无极只想顺了云小七的意，哪怕晚几年除了若家所有的隐患都无所谓。云小七只想为他铺一条毫无阻碍的帝王之路，哪怕挡在这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是她的紫云山庄。

　　三天之内，苏州城两家大户惨遭灭门，不同于林家一刀取命，莫家的每个人都是在被废去四肢，失血过多而死，莫家的血腥，弥漫在整个苏州城，城中人人自危，不敢出门。
　　连唯一的客栈都关了门，好在上官映雪怎么说也是这苏州上官峰的表亲，于是就安排这一行人住在了上官府。
　　上官竹月显然没有想到会再遇到那日在自家后院交过手的四月。
　　武瀚却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正是云小七他们那日刚入苏州城，找武瀚搭讪的那个人。武瀚凭借动物的本能，讨厌他那不单纯的复仇眼神，可是今日再见到，他眸子里的复仇之气全无，反倒是那纠结的气质更胜了。
　　“无极，你可知道这人是谁？”大皇子无炎笑着坐在椅子上品了杯茶。
　　“林知府未过门的女婿。几日前，我与你在林府喝茶，我们是见过的。”若无极答道。
　　“你可有问过他姓名？”无炎接着问。
　　上官竹月忽然接话，“他叫柳毅信。”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个不言不语，却略带妖娆之气的上官家三小姐。
　　林家惨遭灭门，为何林家的女婿却出现在上官府。
　　云小七窝在若无极怀里，叹了口气。只是刚才，上官府大堂里每个人的反应，云小七已经知道了林家灭门到底出自谁人之手。她的目光落在了上官竹月的左臂上。

　　终究只是太年轻。

　　“不知道公子现在用哪个名字，上官逸还是玄武？”云小七看着被上官竹月叫做“柳毅信”的男子。

　　无炎公子满意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上官竹月的紧咬下唇。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上官修因为昨日莫家灭门之事一脸憔悴，莫洁因为当地风俗，婚前一周要住在上官府，所以才避开了次的血光之灾，可是丧亲之痛，让那个伶俐可人的姑娘再也没了笑容。
　　上官家谁也没有因为这个失散多年的二公子归来而欣喜若狂。

　　“我已经命人封了这苏州城的出路，为的就是要将做这灭门惨案之事的人找出来，给百姓一个安宁，给死者一个交代。”无炎公子看着上官家当家，上官峰说。
　　上官峰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从林府发了请帖要竹月去赴宴的时候他就知道要以命偿命。
　　“老夫懂了。”
　　“上官老先生。”云小七喊道，“难道你也不打算认这个儿子么？”
　　上官峰摇了摇头，认了上官逸又如何？难道认了他，要他陪着自己死么。
　　“姑娘认错了。”上官峰说。
　　“映雪姑娘气色不错。”云小七见上官峰执意不认上官逸，也没再多说什么。
　　“多谢云庄主关心。”上官映雪莞尔一笑，犹如冰雪融化，他们本该是一对，才子佳人，上官映雪，若无极。
　　“映雪的毒，已经解了。”若无极低声说。

　　云小七一阵恍惚，曾经那么深爱的人，就这么忘记了。
　　原来忘记这么容易。
　　原来忘记这么幸福。
　　她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赵轩枫。

　　夜里，若无极把云小七抱到客房，本要为她守夜，却被云小七赶走了。
　　待到四周安静的只可以听到呼吸声，偶尔有窗外蛙鸣。云小七笑了。
　　“三爷要在外面站在什么时候，外面天寒，进来吧。”
　　赵轩枫的手里，拿着两只热腾腾的烤鸡。
　　“你的鼻子不是一般的好用。”赵轩枫叹了口气，走了进来，“刚才在堂上，你行动不方便，又要面子，没吃多少。”

　　赵轩枫一块块的私下肥鸡，喂给云小七。
　　“你可愿意让我养你一辈子。”赵轩枫忽然问道。
　　“我若是真的四肢都残了，你或许还有这个机会。”云小七说。
　　“今夜去取上官竹月的血来。三爷要是不想欺负女人，当然也可以去擒住上官逸。”云小七好心提醒。
　　“四月已经去了。”赵轩枫叹了口气。
　　云小七只管吃赵轩枫喂到嘴边的肉。
　　“月儿。”赵轩枫忽然笑了，“我竟然才发现，你不会说谎。”
　　云小七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赵轩枫。
　　“在入苏州城之前，你曾说过你乞讨的生活，我总是觉得在哪里听过，你还在赵家村时，我们每次去山里面打野味，隔壁的二狗子总是要跟你抢吃的。每次我都会专门为你烤一份。”
　　云小七低下头，没有说话。
　　“蓉绮舍弃了朱雀的身份，正在往苏州的方向赶来，有她的医术，上官竹月的血做药引，你很快就能好起来。平小安已经带着阿蓝（九姑娘）启程前往边塞不夜城。月儿，你忍了十年，值得为了若无极就前功尽弃么。不夜城是你的心血……”
　　赵轩枫的话还没有说完，上官逸和上官竹月就破门而入了，身后还有被鞭子困住的四月。
　　云小七看着大气中带点妖娆的上官姑娘，笑着说了句：“终究是血浓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