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七》云小七

39、戏子人生（六）

　　“若无极，你放开我。”平小安被火映照的双眸，像极了嗜血的修罗。
　　“我欠你一命，说了要还你，不能放。”若无极平静的说。
　　“小七还在那里。”平小安拉起若无极的衣领。
　　“我知道。”若无极看着熊熊燃起的火焰，平静的答道。
　　“我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平小安看出他无心搭救，便要一个人跳出这火墙。
　　若无极拉住平小安，修长的手指抓的平小安生疼，他低头看去，若无极的手里已经衔进平小安的肉里，滴出血来。
　　若无极看着火墙对面笑的明媚的云小七，一字一顿的说道：
　　“云小七若是死了，金家都要陪葬。”

　　平小安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甩开了若无极，恨不得此刻先打死这个薄情的男人，他勒住若无极的长衫，说道：“小七若是死了，谁陪葬都换不来了！”

　　若无极忽然想到了什么，平静的寒眸闪过一丝冲动，他本以为可以出师有名，若是金家招惹上紫云山庄，那紫云山庄定然不会放过金家，这样皇家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因为他大哥若无炎的出现，此刻的若无极全心全意都扑在了争夺皇权上。

　　他忘记了眼前这个人，在是紫云山庄庄主之前，先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骗吃骗喝的蹭饭的。
　　他也不会知道，这一路南下，之所以可以如此顺利，是云小七派出了六路的诱兵，是她的易容术保得他平安。
　　他忘记了桃花镇，桃仙居里，那个在樱花树下充满无助的哭声。
　　他根本没有看到，她一直在顺着他的意，如他期望的替他寻得废街遗物，陪他亲赴苗疆。

　　可是已经晚了，就算没有火势的阻挡，石壁也已经渐渐合闭。
　　若无极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般向石壁那扑去，平小安显然没有料到他的反应，本来抓住他的衣衫脱了手。若无极推开平小安，向已经关闭的石壁上走去。
　　触摸到冰冷的石壁时，若无极轻笑了一声，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他转身，看到被他推倒在地上的平小安。
　　若无极伸手要拉起这个满眼愤怒的少年，待到他低下身子，有一种被骗的感觉，冲入了他的脑中。
　　平小安的衣衫，因为刚才的推搡，已经扯开，胸口因为愤怒而不停的起伏着，他胸前的莲花，如同火焰般，灼伤着若无极的一切。

　　京城废街，手札一本。
　　“啼哭，嗔怒，胸口生莲。”

　　“云小七我差一点就信了你，”若无极自嘲的笑了起来，“你口口声声不插手皇家私事。这就是你不插手的方式！”
　　若无极一把抓起蹲坐在地上的平小安，眼中有被骗的愤怒，也有一丝兴奋，一切的情感都压不住他此刻想要毁天灭地的心情。

　　他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在自嘲什么，他甚至不愿意去接受，自己寻了这么久的人，竟然就在眼前。

　　“你干什么！”平小安看的出他眼中的戾气，一把推开了他。

　　“我该叫你平八爷，还是八弟？”若无极嘲讽的看着平小安。
　　“你说什么？”平小安看得出他并没有在开玩笑。
　　“平小安，你当真是叫平小安？”若无极的双手按在平小安的肩上，平小安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快要被他捏碎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平小安并不打算示弱。
　　“八爷。”十六看出形势不妙，长剑一挥，若无极松开了平小安。
　　“十六。”平小安扶住十六，这才有些缓过神来。
　　一切来的太快，不过平小安显然明白了。

　　明白了云小七为什么知道他从边塞回来时，不高兴了好几天。
　　明白了为什么她从来不愿意管紫云山庄的事情，却因为自己的去留和赵轩枫僵持不下，决不让步。
　　明白了为什么要他来平安镇，他本以为柳依依是上一代的不夜城城主，所以理应由他捉回去。原来一切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平安镇丢的是孩子，是和八皇子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若无极寻弟心切，一定不会放过这条线索。
　　但是地宫是紫云山庄的秘密，除了云小七，知道地宫构造的，只有当年的工匠，以及不夜城的城主，平小安。
　　若无极要找到失踪的孩子，就一定要会欠下平小安一笔人情帐。
　　她要若无极记得，你欠平小安的，一定要还。

　　自始至终，她都是在保平小安的平安。
　　“平安。”
　　“我喜欢这个名字。”
　　“你就叫平安吧。”

　　他，平小安，作为若金国失落民间的八皇子。作为他两个哥哥能争夺到太子之位的筹码，作为皇家铲除异己的契机，毫不知情的活了十年。

　　他隐约记得三岁之前，他被一名大伯领着去找吃的，那大伯全身带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平小安很不喜欢他，他还总喜欢在自己身上扎针。床边是个虚弱的不能再虚弱的女子，她好像要唤她声娘，他们生活在战争中的废街，却与废街格格不入。他本就知道，他不属于那里，可是自从他们都死了，他觉得属于哪里都一样了。直到他遇到云小七，若是她属于紫云山庄，那自己也是紫云山庄的。

　　他早知道他身世有问题，只是他以为他不去查，不去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以为闭上眼睛不去看一切就没有发生过。

　　“你当真要杀我？”平小安抬起头，迎上若无极那自嘲的眸子。
　　若无极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他的弟弟，若他傻了，他残了，不会构成帝位之争也就罢了，偏偏上天要他弟弟活了下来，还是文武双全，更是能一眼洞察人心的不可多得的人才，帝王若有此眼力，这世上会少多少猜忌和怨杀？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若金国的老皇帝，三个儿子，也各有千秋。
　　大皇子若无炎看上去敦厚孝顺，很容易得到大臣们的拥戴，但是该下手的时候，绝对不会留情。他只为维护皇权而生。
　　三皇子若无极自幼聪慧过人，深得皇帝喜欢，也正是如此，他看得出自己大哥温顺下的残忍，唯有比他残忍，比他更有手段，才能在皇权之争中杀出一条血路。他为自保，渐渐变得残忍冷漠。
　　八皇子平小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能镇守边疆交换各国情报三年，让紫云山庄成为武林霸主，不夜城功不可没。能镇得住不夜城的人，武功自然也高于常人，除此之外，更是他那双天赐的明目，能在交谈之中洞察人心。
　　没有人能骗得过他的眼。
　　得子如此，本是福分。
　　但是帝位只有一个。

　　“太子之位，只是众矢之的，我要的是皇位。”若无极开口了，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其实谁当太子无所谓，当了太子只要不是皇帝，把你拉下来，或者你死了，我替上去就好了，反正太子也不是什么好干的职位，既不能盼着自己亲爹早死，也不能不防着自己的兄弟。

　　如果当太子这么辛苦的话，不能盼着自己的爹早死，那就要在当上太子之前，把自己的兄弟除去，这样才不会死在太子之位上。

　　平小安当然明白若无极是认真的，此刻十六有伤在身，他又早已经筋疲力尽，此时对上一个处于巅峰状态的若无极，必败无疑。他忽然想到了云小七，死在这里也好，这样就可以去陪小七了。想到这里，平小安释然的笑了。

　　夜宫内，火势渐猛。
　　“云庄主。”苍松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无意要取平八爷与云庄主性命。”
　　“我知道。”云小七看了看刚才来时的通路，那条路可以通道平安客栈。可是自己好像走不动了。
　　“云庄主，紫云山庄地处天子脚下，皇家若是倾尽兵力，紫云山庄不出十日，定会夷为平地。金家虽然地处南方，皇家产了紫云山庄，那金家再远也不是南城边塞，也难以保全。”
　　“我明白。”云小七试着活动双腿，真的是刚才跑的太急，真的走不动了，早知道就在苏州城多休息几天了。
　　“云庄子，我金家只想与紫云山庄结个盟友，但求祸福同享。”苍松的意思是，这天下，王是若家，除此之外，南方是金家，但是除了官家，还有江湖，江湖是紫云山庄的。三方势力相互制衡，这才有了安稳的十年。但是若家正值帝位交替，生怕金家或者是紫云山庄借此机会削弱皇权。所以先发制人，先对离京城进的紫云山庄下了手。紫云山庄一旦受挫，自然又是要重复一遍历史，重演一遍十年前的内战。

　　“苍松，你有没有想过，梅庄主霍然送舞女上京，若是我公然收下，会不会激怒了老皇帝？”云小七试着从这火势已经开始蔓延的夜宫里呼吸一口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