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七》云小七

42、戏子人生（九）

　　若无极笑而不答，目光落在刚才自己一气之下掷落在云小七脚边的丝绢上。云小七也顺着他的目光低下了头，看着丝绢，久久不语。
　　“无极哥哥，我想我是真的动不了了，这丝绢怕是还要劳烦你自己捡了。”

　　次日，平安镇唯一的小客栈内，俩掌柜的都被请了出去。
　　平小安扶着云小七出了客房，若无极依旧是冷面的坐在楼下。苍松只是让自己的弟兄们在客栈外候着，也坐到了若无极那张桌子旁。
　　这日的天气很好，云小七示意平小安，向客栈外走去。她看着坐在平安镇，镇口石柱下休息的粉衣女子，问平小安：“你说，她美不美？”
　　平小安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自古红颜多薄命。”
　　云小七笑了笑，说道：“跟着三爷别的没学会，这文绉绉的东西倒是会了不少。”
　　“小七。”平小安看到平安镇口，有一白衣，外披青色纱纺的男子走过。
　　“约他今日子时，镇口石柱下见。”云小七说着，松开了平小安抚着她的手，慢慢的向客栈走去。

　　戏终究还是要演的。
　　云小七不知道，接下来唱的这出，是演给若家看，还是演给金家看，又或是演给她自己看。
　　她整了整衣衫，这件白底蓝绣线的长衫，像是从来没有破损过一样。也丝毫没有昨日磕碰留下的灰迹。抬头，对上苍松一脸期许的眸子。云小七看了眼不言不语自斟自饮的若无极，也坐到了那张桌子旁。

　　“云庄主。”苍松先干为敬。
　　云小七并没有饮她手中的酒。只是冷冷的看了苍松一眼，若无极从未感受到过云小七如此的态度，也抬起头，看着她。
　　“我苍松，愿意交云庄主这个朋友。”苍松不以为然，又倒了一杯。
　　“苍松，夜宫之中，你对我紫云山庄的八爷出手，可有话要说。”云小七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兄弟情。
　　“云庄主这是何意？”苍松一脸诧异。
　　“你以为，这夜宫之中，是你救了我，我就要卖给你人情么？”云小七并没有看他，仿佛苍松就是蝼蚁，不值得一看。
　　“云庄主竟然是如此小人。”苍松一脸鄙夷。
　　“苍松，莫大人在哪里？”云小七问道。
　　苍松没有料到，云小七会在此时问起莫大，不禁心下疑惑，不答。
　　“这莫家一门，得罪的是紫云山庄。”言下之意，苍松若是救下莫大，那就是与紫云山庄为敌。
　　“哦？那上官家死的岂不是冤枉。”苍松轻笑。
　　“凡事总要有人站出来承担。”云小七不紧不慢的说。
　　“苍松不知云庄主的意思。”苍松隐忍着杀气，随时准备出手。
　　“紫云山庄，容不得别人伤的。”
　　“八爷一人伤我松族五十多条人命，这又要如何算起。”苍松说道。
　　“那只能说，他们命不好。”云小七为苍松斟了杯酒，自己举杯。
　　若无极也打算自斟自饮，却被云小七按了下来。
　　“无极兄，这酒，是我敬他夜宫之中，背我而出。此杯饮尽，我们可是要算一算，他派人暗算八爷，私自劫走莫大的死罪。”
　　云小七说的言之凿凿，气势磅礴，若无极任由他二人饮了那杯酒。
　　酒毕，苍松出剑，直刺云小七。若无极起身要护她，却见云小七看着自己，绽放出一个他许久没见过的笑容。
　　“云小七，你卑鄙！”苍松剑脱手，跪地不起。
　　云小七收起那一闪即逝的笑容，冷冷的看着苍松。
　　“卑鄙？斟酒你就喝，你怎不说是你傻？”

　　客栈外的松族看到这一幕，登时杀气腾腾，松族本就是金家武将一系，他们全部冲进来，各个都是拼命的架势，仅是一个若无极，绝对挡不了。
　　云小七冷冷一笑，一个响指，刚要冲进客栈的松族侍从，全身着起了火。烈日之下，甚是壮观。
　　“云小七！”苍松倒地，满眼愤恨。
　　“今日天气好的很，怕是烧的连灰都不剩了。”云小七看都没看他，转身坐回到位子上，开始喝酒。
　　苍松直到断气之时，还狠狠的抓住云小七的裤脚。
　　这时，一个女子幽幽的飘了进来。粉色的身影落在了云小七的酒杯中。
　　“彩依姑娘。”云小七看着自己的酒杯，笑道。
　　“为什么？”声未出，泪先落。云小七忽然觉得自己的杯中酒，实在是难以下咽了。
　　“他不该与紫云山庄为敌。”
　　“他把你当兄弟。”彩依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替苍松不值。
　　“他在把我当兄弟之前，先选择了与紫云山庄为敌。”
　　彩依的目光，落在云小七的左肩上。
　　“想不到紫云山庄的庄主，竟是如此小气之人。”
　　“姑娘，若是人人惹了紫云山庄，就跑来与我称兄道弟。那这江湖未免也太好说话了。”

　　彩依冷笑一声，蹲下身，拂过苍松的脸，取下他手上的剑。
　　“你这是要做什么？”云小七看着彩依一脸赴死的表情。
　　“云小七，云庄主。”彩依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苍松看错了你。”
　　云小七握住了彩依剑，血顺着剑锋流到了彩依的剑柄上。云小七看着彩依的眸子，她不得不感叹，自己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戏子，连这么一场戏都演不好。她在彩依的眸子里，终于明白了，这戏子一场戏，要的是台下十年功。
　　“我不许你死。”她虽然没有肯定的答应苍松，但是这女子却是苍松此生最挂念的一件事。
　　彩依摇了摇头，依旧是那样幽怨的气息，云小七却不再觉得她讨厌，她要说的话，云小七依旧通过那双眸子，全然明了。
　　“彩依姑娘带苍松回松府吧。”云小七劝道。

　　“云庄主果然是懂得怜香惜玉之人。”客栈门口，白玉衫，绣金扇，融在阳光里温暖般的男子，越过那烧焦了的散发出气味的尸体，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个穿着白底衫，青色纱纺的男子。
　　“无炎公子。好巧。”云小七说道。
　　一直坐在旁边没说一句话的若无极，也看向了他大哥。
　　“不瞒姑娘，在下是专门来看姑娘的。”若无炎说。
　　“那不知道无炎公子找我有何事？”云小七松开了彩依手中的剑。
　　“我只是怕我这傻弟弟，一时冲动，与我家世交金家接下梁子。”若无炎说着，坐到了刚才苍松的位子上。
　　若无极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答话。
　　无炎公子把玩着刚才苍松用的酒杯，问身后的玄武：“你可知道这苍松是怎么死的？”
　　上官逸看了眼云小七，接过若无炎手中的酒杯，闻了闻，说道：“玄武不知。”
　　若无炎笑了笑，看着云小七：“姑娘，你说这要如何是好，如今松族来平安镇的人都死光了，这金家要是追究起来，是要怪我弟弟，还是要向紫云山庄讨这比债呢？”

　　金家自然不会公然对抗皇族若家，若无极也是明白这一点，才由着云小七在光天化日下杀人放火。反正死无对证，金家若是追究起来，查到当日既有皇子又有紫云山庄庄主，就算是死了苍松，也不敢轻举妄动。
　　无炎公子放下酒杯，又看了看门外烧的已经看不出模样的焦炭，说道：“云庄主刚刚只是出外看看天气，这人就要自燃，在下可是闻所未闻。”说罢他看了眼身后的玄武。
　　上官逸领会，答道：“云庄主的手法，恕玄武眼拙，并未参透。”
　　“姑娘，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这酒，不知道如何被下的毒。这侍从，不知道怎么就自燃。身为金家世交，还真的是要请姑娘给个公道了。”

　　“若无炎，你好不要脸！”平小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二楼的客房里走了出来。云小七看了他一眼，心知这平安镇的地宫已经全部填毁。
　　若无炎温和的表情丝毫未变，倒是若无极听了这句话，会心一笑。
　　云小七则是笑的春暖花开，为若无炎斟了杯酒。笑盈盈的看着他。
　　“不如这样，我放这位彩依姑娘回去，她知道此时的来龙去脉，也好撇去了若家的嫌疑。”说罢，先干为敬。

　　这一幕重演了刚才云小七敬苍松的过程。若无炎看着杯中酒，笑而不饮。
　　“若无炎，连紫云山庄的云爷敬你，你都不领情。大皇子果然是好大的面子，怕是皇帝老子都罩不住你了吧。”平小安戏谑的倚在楼梯上说。
　　若无炎不动声色，只是扇起了扇子。
　　“云庄主，这杯酒，就由我替我大哥饮了。谢庄主证我若家清白。”说罢若无极饮下了云小七斟给若无炎的那杯酒。

　　“玄武，彩依姑娘伤心过度，这一路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数来，就由你亲自护送吧。”若无炎说罢，起身要走，看两眼倒在地上的苍松，“当然，他也一起送给金爷。明日一早你就起程。”

　　走到客栈门前的时候，若无炎忽然停住了步子，合了扇子，定了一会儿，开口道：“云庄主刚刚不息伤害自己也要救下这位彩依姑娘，不怕她日后寻你报仇么？”
　　云小七看着还在滴血的手掌，笑了笑，清澈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大皇子在苏州城当着玄武的面抄斩上官家满门，不怕养虎为患么？”

作者有话说

　　江湖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