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七》云小七

5、公子无极（一）

　　最近的江湖很不太平，把已经隐居多年，专门修身养性的上官家，推到了江湖娱乐榜的头版。为什么？因为紫云山庄的云庄主竟然亲自去拜会上官老爷子。紫云山庄但凡是抛投露脸的事情，名门望族是赵三爷去。各门各派是武二爷谈。检查自家女眷是否行为检点，一向也都是极其妖娆的四姑娘来斡旋。谁也没见过云庄主亲自下的拜帖。

　　这日的闲云饭庄，很多人都聚在大厅。因为今日来了个小有名气的说书的。那说书的是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年，一脸稚气。讲的是武二爷抱得美人归的故事。
　　“你说，为什么是武二爷？”饭馆里的人听完了故事，总会议论纷纷。
　　“二爷威武呗。”另一个人说。
　　“这二位小哥有所不知，其实是四姑娘容不下上官家的大小姐。”那说书的少年蹭到这一桌上讨了杯酒水。
　　“哦？你知道？”饭庄里总是有好事的人爱八卦别人。
　　“各位爷可是要再听一段？”那少年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口袋。
　　“少年，你可知道紫云山庄的云庄主什么时候去拜会的上官家？”有个男子风流倜傥，说不出的高贵。
　　“这个，我正是打算要讲这段，这位爷感兴趣？”那少年向是瞄上了钱袋一样的看着他。
　　“我可是想听真故事。”那男子合了扇子，笑了笑。
　　“那爷觉得，我讲的武二爷的故事，是真是假？”那少年问道。
　　那位公子坐在那里，只是独自饮了一杯酒，没有说话。

　　云小七去上官府宅的那天，正是武瀚在闲云饭庄抱走上官映雪的那日下午。弱质少年，没有武二爷的伟岸，没有赵三爷的风采，没有四姑娘的貌美，可是那上官家的老管家，依旧把这少年迎了进去。
　　云小七打量着这上官家的宅子，上官雄是十年前战乱的大功臣，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宅子却不似一般武将那样气势压人。反而是鸟语花香，一片祥和。云小七的酒劲已经醒了很多，自娱自乐的调戏起了上官府内的小蝴蝶。
　　“小公子找老夫有什么事？”上官雄听到管家来报，到了内堂，却没有发现这客人，反倒是在自家院子里玩起了捉蝴蝶。
　　云小七转过身，看着这满头白发的老者，腰板直直的，身子很是硬朗。他咧开嘴，笑了。一片天真无邪。
　　“小公子有话进屋说吧。”上官雄说。

　　“我这次来，是来谢谢上官老爷子把南方的产业给了我紫云山庄的。”云小七说。
　　“原来是紫云山庄的人。”上官雄顿时语气亲和了许多。“小公子怎么称呼？”
　　“云小七。”云小七看着上官雄说。
　　“不知云公子是跟随紫云山庄哪位公子的，紫云山庄又有何事赐教？”
　　云小七笑的更开心了，说：“二爷嫌我太弱了，三爷又嫌我碍手碍脚，四姑娘自然是不会用我这样的人……所以他们就直接让我做庄主了。”
　　上官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了。
　　“紫云山庄人才济济，云庄主怎么会是无能之辈。”上官雄的声音响彻整个内堂，虽然雄厚，却让人云小七觉得极为亲切。
　　“那你觉得我会什么？”云小七用他那看上去无比单纯的眼神看着他。
　　“云庄主运筹帷幄，一切都在进退之间，这不是常人能比的。”上官雄说的字字真切。
　　“上官老前辈真会说话，我要是真的能执掌进退，洞悉一切，今天也不会登门拜访了。”云小七说。
　　上官雄摇了摇头，云小七第一次和三皇子若无极交锋。若无极在暗，紫云山庄在明，他仍然可以全身而退，没有被若无极玩弄于鼓掌之中，这已经足够让所有了解若无极的人敬佩云庄主了。紫云山庄向来不参与皇家事，所以紫云山庄无论登上多少次江湖头条，依然只是官家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已。若无极处心积虑想要探查紫云山庄，想要借助紫云山庄的力量找到八皇子，却不想，他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上官映雪突然嫁入紫云山庄，就连这八皇子，也没了消息。
　　云小七自然不知道这若无极在朝中人的评价，他也不想知道。他更不知道，紫云山庄，因为为上官映雪解毒之事，列入了朝廷重点关注对象的行列。

　　“云庄主……”
　　“叫我小七好了。武二爷娶了上官映雪。我们自然都是你的晚辈。不过紫云山庄树大招风，名声不受我控制，上官老爷子又是个热爱闲散生活的人，一定不愿意沾染这江湖气。你还是叫我小七吧。”云小七自然是明白的很，若是今日跟这上官老先生攀个亲戚，就不知道这上官雄还能不能安享晚年了。都一把年纪了，云小七实在不忍心再看江湖折腾老人家。
　　“那小七，今日找老夫有什么事？”
　　“关于婚事。那日二爷和四姑娘来的时候，上官老先生，你是一心想把上官映雪许配给我，对不对？”
　　“正是，老夫看你是个明白人。”
　　“那你看，我今日也惹上一身的麻烦，你家那如花似玉的上官姑娘，跟了我，也不一定就能过的好。紫云山庄已经公告天下武二爷会明媒正娶上官姑娘。紫云山庄收了您老人家的南方产业地契，就当做您老给的陪嫁如何？”云小七明亮的眼睛看不出一丝杂质。
　　“武二爷为人豪爽，江湖人人称赞，只是……”
　　“上官老爷子。武二爷的婚礼将会在南方的上官别院举行。下个月紫云山庄的会公告天下，说这次为上官映雪治病，要的就是上官映雪本人为报酬。紫云山庄与上官府，并不想攀上什么关系，老爷子要是还想见映雪姑娘一面，就请在他们动身南下之前见吧。”云小七的酒劲，终于醒了。酒醒了，该说的也说完了，该做的也都已经做了。他头也没回，一句话也没有再多说，向上官家的大门走去。

　　直到这个弱小的背影消失在上官府，刚才一直没有出声的管家轻唤了一声：“老爷。”
　　“阿德，你觉得，映雪嫁武二爷，是幸还是不幸？”
　　“小的听说，武二爷对小姐一往情深，云庄主今日趟这浑水，全是为了成全武二爷。”
　　“你说映雪大婚，老夫……”
　　“老爷你去不得，十年前当今圣上曾经怕您功高盖主试探您，您是散了大半的家丁，推了京城除了上官府以外的全部的家产，才换来了十年的平静。如今这紫云山庄已经入了当今圣上的眼，圣上多疑，老爷万不可与紫云山庄走的太近。”
　　“云庄主果然是明白人。”
　　“云庄主是个好人。只是三皇子未必会放过紫云山庄。”
　　“阿德，你可知道，紫云山庄收了我多少产业？”
　　“小的不知。”
　　“南方十三处私宅。”
　　“那老爷岂不是只剩这上官府一处安身之地……”
　　“当今圣上在一天，我就要在这天子脚下住一天，那南方的产业，我也是一眼都没看过。送了这云庄主，也是件好事。”
　　“可是紫云山庄名下已经有了那么多饭庄酒楼，还要老爷的遗弃的私宅做什么？”
　　“如今的紫云山庄，怕是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动身迁去南方了。”上官雄看着走到庭院里，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这京城，快要变天了。”

　　闲云饭庄里，那说书的少年布袋已经从干瘪撑到再也塞不进一文钱。他满足的系好钱袋。谢了打赏的各位爷，还不忘向那位独自喝闷酒的贵族公子深深鞠躬。正要出门，却和一个与他差不多身高的少年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就这么没长眼呢？”少年赶紧捂住自己的钱袋，生怕自己的钱被挤出来。
　　“平小安，你怎么就不看看我被你的撞疼没？”云小七眨巴眨巴他那眼睛，一副快要笑出来的摸样。
　　“哎呀，小七，七小祖宗。我的钱都快被你撞碎了。”那名叫平小安的少年抱怨道。
　　“碎了就是碎银子，你急什么。”云小七说。
　　刚刚这个伶牙俐齿，书说的极好的少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说不过你。”平小安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云小七似乎开心的很。
　　“我说请你吃饭。”平小安的声音很大，整个闲云饭庄的人都把目光聚在他们的身上。
　　云小七做了个谢谢各位捧场的姿势，很满意的拉着平小安挑了个雅座坐下。
　　“我要吃……”
　　“烤鸡，烤鹅，烤鸭，最好是有烤兔子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原来是上官兄，幸会幸会。”云小七一副恍然大明白的样子，看着旁边那个翠竹色袍子的男子。几日不见，他的目光好像变得更冷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