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流芳(又名：我最好的时光）》午夜兰花

10、花落水流红

　　因为睡眠不足，我第二天的模样，几乎可以为“无精打采”这个词语做现身说法。
　　好在考英语听力时没有因此出什么纰漏。我想LEE也应该能够跟着过关。

　　学期的最后一周在持续不断的考试当中度过。
　　紧张和疲劳也跟着一天天加码，渐渐的逼近到了叫人无法喘息的程度。
　　所以当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的时候，全场为之欢呼。
　　我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同时意识到大学二年级的第一个学期已经就此落下帷幕。

　　寒假苦短，匆匆十数天，晃眼便过。
　　我正式步入我大学生活中的第四个学期。
　　这个学期，也就是大二的第二个学期，在我一生中当真意义非凡。

　　学期伊始，人刚踏进寝室，行李都没来得及打开，系里同意重新调整寝室的通知便贴到了门口。
　　事情的起因在于女生宿舍楼的寝室与寝室之间存在着先天条件的差异：有的处在阴面，有的位置在阳面；有的寝室现是六人一间，有的却是七个人住一个屋子。就为这点事，据说便有某人上书学校，要求互换，以示公平。
　　学校答应了，要求系里在开学一个月内将阴阳面的寝室对调，六人间与七人间互换。系里据此下达了通知，又因为这种安排向来难做，便把事情推了下去，答应不同寝室之间的人员也可以趁此互换，完成寝室的重组。

　　这下子，人心蠢动。好比一滴水溅进油锅里，顿时劈啪作响。
　　开学后的头一个星期里，我便天天看着各个寝室里的人互相拉拢，同时听她们互相吵嘴。
　　我所在的寝室里也乱成了一锅粥。
　　因为眼看着有望分道扬镳，寝室内部彼此之间一直没有明言的矛盾便借机沉渣泛起，浮出海面。
　　有人只是想着肯定再不用同有的人住在一起，于是便多赏她几个白眼，以解素日心结。
　　此外，又有某人与某人之间，除了吵的不亦乐乎，更兼各自使出手段，想其他同屋的人都不肯同她分在一起，以便叫对方好看——这样方能出了她忍到现在的心中一口恶气。

　　笑。我不便于点名批评，于是只好这样绕着舌头讲话。
　　反正谁拉拢我，我都笑笑。随着她们去分好了。寝室总归有的住，而且势必会换到向阳面，虽然要加个人，改成七人一间。

　　纷纷扰扰了一个多星期，系里又主持调解了几次，终于把寝室调换和调整后的人员名单给确定了下来。
　　各个寝室内部的政治斗争暂时告一段落。

　　原寝室里，会和我一起搬新寝室的是JUDY，JANE和SELINA ，再加上JUDY拉过来的PENNY和PENNY带过来的NINA，CANDEE，——七人寝室的组合就此成立。

　　调整寝室的风波才过去，谁知接下来文学社开学后的第一次例会又出了麻烦。
　　同样是波澜起伏，叫我万分无奈。
　　例会里，DRAGON 提出请辞。理由是他上学期的成绩单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跟着还有JOANNE出列，她要与他同进退。
　　两个人满脸激昂的站在社长GENTLE和我面前，气贯长虹的模样好象是一对烈士。
　　我和GENTLE面面相觑。这哪里是请辞，这根本是最后通牒，要么就是逼宫。
　　我忽然觉得不好玩了。
　　我一直把社团当乐土。——在这个学校里，即使想把社团发展成公司般的经营性团体，学校也不会给我们这个空间。所以我们选择用最纯净的方法来管理社团。
　　但是我忘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政治。
　　也许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在度君子之腹。可能他的确是成绩亮红灯，所以迫不得已要退出。
　　这么想我觉得好过一点了。
　　因为我真的不希望是为了诸如我没有对DRAGON的感情做出回应这种污七八糟的原因让他俩选了这个时间用这样的表情站在这里。
　　我再次看向GENTLE。他表情无奈，冲我摊摊了手。看样子这件事DRAGON和JOANNE也没有事先知会过他。
　　谁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于是DRAGON和JOANNE就这样在开学初的例会上退出了文学社。

　　我无比怅惘。
　　尤其是当我知道DRAGON接下来参加了他本系：管理系的学生会的宣传部的时候。
　　学生会！
　　全校的学生都知道本校学生会存在的唯一必要性就在于学校需要以它为喉舌，以便在学生当中彻底的贯彻推行学校的计划和指令。
　　但是参加学生会可以给代表思想品德的操行分加分。学校对学生进行的综合测评是由成绩分，体育分，和操行分三个部分组成的。如果成绩分差不多，那么操行分的高低也就可以左右综合测评的排名上下了。而综合测评又关系着一个学生的年度班级排名，以及是否能拿到学校颁发的奖学金，同时还是毕业时学校对学生给予考评和推荐的依据。
　　我叹息。
　　真是万恶的学校。用这种对付幼儿园小朋友的法子来掌控大学生。偏偏你又不可能视它如无物。生活在学校，就需要按着它的游戏规则来。考大学之前，谁会知道大学里竟还有这样的层层黑幕。
　　我想我早晚也势必要向它妥协。我在大一时已经拒绝过一次系学生会的招揽，当时好话说尽还差点被人当成怪物。如果发生第二次，我一定会被归入另册，从此不用打算再在学校认可的主流大环境下混了。

　　不过DRAGON是和JOANNE一起走的。
　　JOANNE有头脑，我想她会照顾好性格毛糙又火暴的DRAGON。
　　虽然我不爱他。但是我一直担心他。他处事太冲动。

　　一个学生，如果被校方抓到在校公开打架尤其是打群架，后果堪虞。
　　室友JUDY的前男友便是在去年为了替好友两肋插刀，在校内挑头打群架被所在大学开除的。
　　过后他逼JUDY跟他分手。然后又拒绝了家里叫他出国的建议，去当了兵。19岁下的决定。
　　那个我们前寝室的人都见过的又高又漂亮又骄傲的北京男孩子。
　　可怜JUDY那时从上海赶回北京，后来又到他当兵的湖北去找他，都挽不回来。
　　他不愿意再同她联系。并且说到做到。

　　DRAGON其实已经跟人动过好几次手，都被我们想方设法的压了下去。还有过一次我们去学校派出所保他出来的纪录。
　　JOANNE自己虽也是个性格里带点飞扬不羁的人，但是教育和劝导DRAGON时却出奇的传统和理智。
　　我想DRAGON如果是同我走在一起，那么我只会是他的优秀玩伴，时常找他做些赏风弄月的优雅花样；而JOANNE，她会帮助他，温柔的催促他上进。
　　她将是他的良伴。

　　人走了，社团活动还是要继续的。
　　JOANNE编辑部部长的位子由原先的副手SAN顶上，而我接DRAGON留下的摊子。
　　DRAGON走后，一切如同我所预想的那样，我肩上的担子重了很多。无数我需要重新面对，并且一次次忙碌奔走的琐事都提醒我DRAGON的确曾为我付出过很多。
　　我只好在匆匆的奔忙中摇头苦笑。
　　其实我也希望我能爱他。
　　可惜我只有一颗心。
　　如果有人能让我停止对LEE的爱，带我跳出那双带着我不停旋转追逐他的红色舞鞋，我想我几乎愿意献上我的灵魂。

　　GENTLE也不是那个人。
　　一个唇红齿白喜穿绿衣的少年。
　　他抽烟，写极感性的文章。研究政治军事。同我一起看《拯救大兵瑞恩》并且讨论□□。我还找过他陪我看上海一年一度的艺术博览会。真遗憾他不懂得油画的奇妙和书法的魅力。

　　曾经一度我以为我能爱上他。或许他的确曾为我迷惑。也许当时他也盼望能爱上我。
　　我能觉察出他心里也有个人。我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却能感觉到她的影子的存在。
　　他是心事重重的少年。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会有微笑的火花时刻溅出来。亮晶晶的。
　　他的忧郁能激起一个女子身上最原始的母性。

　　最后我们都明白了我们永远也不会爱上对方。
　　但是我们棋逢对手，我们的相处能够在彼此的头脑里掀起智慧的风暴，我们的相处很精彩。这样讲话或许太过自恋。
　　但是天知道在这个见鬼的大学里要找到能够彼此沟通的同类是多么困难。有太多的人和我根本就没有同样的语言平台。
　　其实没有爱情也就没有怨怼，这样子的交往多么美好。这样子的交往才会带来欢乐。

　　所以DRAGON你可明白？我其实并不想对你那么冷漠的，只是你太逼迫我了。我承受不起你带给我的巨大压力。
　　仿佛今天给你一个微笑，明天我就有义务与你共度一生。
　　你永远盯着我，对我和我身边每一个出现的人都虎视眈眈。
　　所以我没有开口挽留你，并且用略带一丝欣慰的眼光目送着你与JOANNE离开，或许这对于你也会是一种刺激。不过我已不管不顾。

　　爱情太让人心酸。我宁愿选取一个不给我以任何压力的人来陪伴我。我不想再爱什么人了。
　　我的裙下之臣现在也都跑光了。

　　我有时在做事的时候会回想去年圣诞节那个白色微茫的雪夜，想起GENTLE靠近我时我瞬间奇妙的心动，也想起SAN当天跟我说的话。

　　SAN少年老成，性格远比同龄人来的成熟。他是文学社里少有的同一时间为社团和学生会两边做事的人。我曾经同他开玩笑，说他是“两手都要抓，而且两手都要硬。”他并没有与我多做辩驳，只是胸有成竹的微笑。
　　SAN一直劝导我，希望我负起责任，管束DRAGON。
　　我不愿意把我和LEE的事情告诉SAN，因为彼此之间互相认识，便在SAN每次开口忠告我的时候都用打马虎眼的方法蒙混过关，并且常以无奈和求恳的眼光在他讲话之前看着他，请他放我一马。

　　那晚DRAGON要找GENTLE单挑，两个人出去以后，我安然端坐，心下却愦怒不已，一径冷笑。
　　我自己也知道，席间至此开始，我的嘴角上恐怕都一直挂有一抹淡漠和讽刺的笑容，并眼看着它在众人的眼光当中不停闪烁。
　　SAN大约是看不过去，席后走出去时把我同其他人分开，语重心长的劝戒我。
　　他很明确的告诉我：DRAGON一直对我抱有极大的好感，希望我能够正视这份感情。
　　又同我说，不要等到对方最终作出决定，却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对方的，以至追悔莫及。
　　我记得SAN当时的语气当中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迷茫。
　　而且他说完以后，仰头望向天空，形容惆怅，一副今夕何夕，遥想当年的模样。

　　这下子轮到我背着手胸有成竹的冲他浅笑，不与他辩驳。
　　真的会后悔吗。
　　寂寞空虚也许。
　　不至于会后悔。
　　不爱就是不爱。

　　而且我自以为已经尽我之能，向DRAGON作出最大的慈悲。
　　我没有误导他。我没有耽误他。我给予他和JOANNE我最大的祝福。
　　且对于JOANNE有时针对我流露出来的敌意和戒备，我从未予以回击过。
　　她努力追求得来的爱人，可并不像她希望和认为的那样牢靠与忠实呢。有些事，我只是不屑做也不愿意做。

　　我的生活和学习还是一切照旧。
　　我和GENTLE一起处理社团事务，时而同他一起出去玩。在别人眼里，我同他来往的大约就很密切了。
　　JUDY就问过我，我是否在和GENTLE交往。我笑着否认掉。她又问我是否还喜欢LEE，我说是。她低头沉吟一下，说鼓励我去追求他，并且说她愿意帮助我。
　　这种事情怎么帮助。
　　我还是向她道了谢。

　　我仍然热恋着LEE。一如既往。

　　春夏秋冬又一春。
　　又快到三月份了。
　　春天是个容易让人伤感并且心神恍惚的季节。

　　在这一年的三月十二日，我遇见了DAN。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