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晴北雨》来夏

9、第八章 风住雨收

　　等到我和沈北雨分别准备去赴夏楚木的约的时候，下了一个多礼拜的雨突然停了。暗沉沉的天依然不见丝毫阳光，小区里栽种的鲜花被这场持久的雨水打得七零八落，满地都是凋零的花瓣。我啧了一声，甩着脚丫子就往小区北边走去。
　　小区绿化做得不错，一路上百折萦回、东绕西绕，两边是绿树参差，空气也格外清新怡人。好不容易到了那个小亭子，我伸了一个懒腰，这小亭子有些作死，是根据南京夫子庙的一座小亭子仿做的，要上去还得先爬山。不过没关系，我今天心情不错，可以爬爬它。
　　就在我撸着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我掏出来一看，是夏楚木发过来的短信：南晴，你不用来了，我已经回去了。
　　……什么个意思啊真是。
　　我把手机收起来，有点无语地看了看天空，很想回条短信过去骂他一下，不过……我笑了笑，今天心情真的很不错，这点事可以不用计较的！

　　接下来的时间我再也没见到沈北雨和夏楚木，不过我的心情一直很好，等我在床上躺着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居然和沈北雨和好了。天知道，在我和张珉分手，他和……在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前一天晚上睡得不好，现在就很好睡了，我躺平，睡意渐渐席卷了我。
　　天不遂人愿，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
　　我有点无奈，头实在是疼，本不想理，想着让手机自己叫唤，发现打不通那人肯定就会把电话撂了。奈何对方实在是太执着，一遍打不通就打两遍，颇有种我不接电话就要把我手机打破的气势。
　　我支起手肘，拿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是韩晨。
　　“喂，大半夜打电话给我有什么急事啊？”我接了电话，开口调笑道。“要是没有什么急事，扰人清梦的，我可跟你没完啊。”
　　“沈南晴。”韩晨张口就喊我大名，声音寒冷得像是从地狱里出来一般，“你他|妈还要不要脸了。”
　　我心里打了一个激灵，睡意全都没有了，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你还有脸问我什么意思？沈南晴，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就有人说你恬不知耻，那个时候我还觉得她们太过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现在想想，说得真对！”
　　韩晨的话就像机关枪一般，得得得得就像我开炮，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到底怎么了？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不是看在我们曾经做过三年朋友我真懒得说你，在学校的时候你勾引我男朋友，现在明明和我师兄在暧昧着，你又去找他？你要不要点脸！”韩晨的话带着十足的火气。
　　“这……什么跟什么啊……”
　　我话还没说完，韩晨啪的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我举着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通话结束”的字样，感觉自己整个人如堕冰海。

　　韩晨口中的男朋友不是别人，指的就是沈北雨。
　　我用手背遮上眼睛，因为刚刚和韩晨打电话我习惯性地开了灯，现在黄色的灯光落进我的眼中，明明白白带了些伤感和难过。我感觉到自己的眼里有泪水流出。
　　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问题，情人分手以后还能不能做朋友。我不知道别人的答案是怎么样的，但是根据我的经验来说，绝对不行。当时和张珉分了手，我居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还在课间和韩晨一起看他写给我的“最后的信”。转身的时候却看见沈北雨正站在窗子边看我们，眼里又温柔又甜蜜。
　　我当时不知道沈北雨看的是谁，但是心底却泛上一股隐隐的幸福感。晚上回家的时候我兴高采烈地跑到沈北雨家，径直进了他的房间，张口就说：“北北，我和张珉分手了，以后我们还是一起回家吧。”
　　沈北雨当时的表情我记忆犹新。他正在写作业，听到我的话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左边的眉毛高高扬起，面上不带一点表情。
　　“哦？是吗？”沈北雨开口说道。那时他刚好处于变声期，一把嗓子里带着少年的喑哑和儿童时的稚嫩，听起来却让人不觉得有丝毫的别扭。
　　“对啊！以后我们还是一起回家吧，我还是觉得跟你在一起比较自在。嘿嘿。”我当时的表情一定是傻透了。
　　“嗯……”沈北雨淡淡应了声，脸上表情不见分毫变化。他突然抬起头，看向我，道：“南晴。”
　　“嗯？”
　　“你跟韩晨关系挺好的对吧，帮我做件事吧。”
　　“什……什么事？”
　　沈北雨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封好的信封。信封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来回转动，沈北雨凝眉思忖良久，然后跟我说道：“我喜欢……喜欢韩晨，你帮我把这封信带给她吧。”
　　我颤抖着手接过那封信，指尖碰到了沈北雨的指尖，有点点微凉的触感。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沈北雨有一双极其好看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
　　说不上那时候有什么感觉吧，只觉得整个人失落落的，像是丢了魂魄般。连我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都没有印象了，回家以后就是蒙头睡觉，连澡都没有洗。倒是恍恍惚惚间听见我妈在跟我爸说，说我去了沈北雨家一趟，回来连魂儿都丢了，怕不是跟沈北雨吵架了吧。
　　第二天把信给了韩晨，一听是沈北雨的，她怪叫一声，急急忙忙把信看完，中途还遮着掩着，就是不让我看到。看完以后她面色颇为沉重，直勾勾盯着我，道：“北雨小弟真是，哎……”
　　我从小护他护惯了，看韩晨用这番语气评价他，心里止不住地冒着酸涩的泡泡。我一巴掌拍在韩晨堆在桌子上的教科书，大声斥她：“他怎么了！他怎么了！他不就是喜欢你嘛！你说吧，你到底要不要跟他谈，不同意直说！我立马就跟他说去！”
　　“诶，你说你这人，我又没说不同意……下节课是数学课对吧，那我课上给他写封信吧，你帮我带给他吧。”
　　晚上我跟沈北雨一起回了家，一样的路，以往我们即使不怎么说话，但是气氛也不会这么僵硬。而现在，我和沈北雨之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周遭的空气彷佛都成了固体，让人难以呼吸。
　　不可否认的，在知道沈北雨喜欢韩晨的那一刻，我对韩晨产生了一丝丝的妒忌。我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搭上线的，我更不知道沈北雨是怎么喜欢上她的……怎么就，突然喜欢上了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到家分别的时候我把韩晨的信给了沈北雨。沈北雨接了信，一言不发，又不像往常那样转身就回家。他定定地看着我，眼里闪烁着一些我看不懂的光芒。
　　韩晨和沈北雨就这样开始通信了。中间都是由我来送信，我虽然很不乐意，但是一边是我的弟弟，一边是我的好朋友，不管我再怎么样，也没有足够的理由来拒绝这个活儿。
　　过了不知道是一个礼拜还是两个礼拜吧，沈北雨就成了韩晨的男朋友。
　　我记得我当时还满含酸意地跟韩晨说：“你找了个比你小两岁的男朋友，你不怕别人说你老牛吃嫩草啊。”
　　韩晨啧了一声，一脸坏笑地看着我，道：“沈南晴你这人，我发现你真奇怪，我跟北雨跟你关系都那么好，你怎么不支持我就算了还过来挖苦我，你这人心思太恶毒了啊！”
　　我悻悻缩回脖子，再不言语。
　　不过沈北雨和韩晨谈恋爱，却真的只是“谈”恋爱。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俩出去约会，也没见他们有什么亲密的举动。顶多是课间两人一起趴在栏杆上，看着学校里的花花草草，漫无边际地聊着天。
　　有次我出去上厕所的时候路过他们，听到他们正在讨论一个数列问题，当时就无语了，觉得他们的世界我没办法理解，转头就离开了。
　　后来我跟梁烟关系好起来的时候我还跟梁烟说过这件事，梁烟当时的表情很无奈：“人家谈恋爱的事儿你又知道了，说不定他们礼拜六礼拜天出去呢？再说了，人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凭什么人出去要跟你说下啊？”
　　也对。
　　这场恋爱谈得沈北雨波澜不惊，我却慢慢地从韩晨眼里发现了痴迷。
　　照理说，沈北雨先喜欢上韩晨，然后韩晨又逐渐喜欢上他，这场恋爱会谈得无比顺利。没成想，不过一个月时间，他们俩就分了。我去追问韩晨原因，我到现在都记得特别清楚，当时韩晨咬咬下唇，犹豫良久，眼里闪出愤恨：“他有别的女朋友了呗。”又补了一句，“该死的狐狸精。”
　　我想起来了。
　　我用双手盖住眼睛。我感觉眼里有了湿润，有液体流了出来。当初他们俩分手以后，韩晨好几天都没给我好脸色看，要不是……
　　原来，当初韩晨说的那句狐狸精指的不是别人，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