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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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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果然,等傅林教授考察完这片林区之后,出来就找林场负责人谈这里的物种优化问题。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些人工林和天然次生林存在的种种弊端,既然要培育和保护,那么这些问题就非解决不可。到了这个时候,陈净植又恢复了平常的谦虚和谨慎,不待别人问起他不轻易发言。可但凡说话,给出来的东西都颇有内容和见地。傅林和林场的工作人员连连感叹,杨荟和赵青在一旁暗笑:陈师兄是他们燕大生科院和万联中心的门面啊,这可不是说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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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完了这片林区之后,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走样线。黎芦把科里最好的拍照装备从宿昉那里借了来,准备大拍特拍,可真到了这里,却发现自己再一次的“无知”了——已经走了大概快半个小时了,可一只兽类动物都没见着。鸟类的倒是有——三四只红嘴蓝鹊,丝毫不怕人,大只且聒噪,用赵青的话说,是名副其实的嘴炮达鸟。
黎芦没忍住笑了,笑完又有些发愁。照这样下去,她岂不是要无功而返了。
“杨师姐,你们每次撸样线都是这样吗?”在杨荟和赵青的口中,样线不是靠走的,而是靠撸的。黎芦一开始不习惯这个说法,听得多了,也慢慢被潜移默化了,说话时不自觉就带了出来。
杨荟听到“撸”这个词从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嘴里说出,莫名有种罪恶感,感觉自己带坏了小朋友。她笑了笑,说:“看情况,这片林区的人工痕迹还是很重的,动物们轻易不会往这边来。而且很多动物都是晨昏或者夜间行动,像这种行踪比较隐秘的,就需要红外相机来捕捉了,研究人员轻易看不到的。”
原来如此啊。黎芦轻出一口气,在原地停了下来,将帽檐往上抬了抬,放下举了一路的相机,以手作扇给自己扇了扇凉风。
“累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黎芦回头,看到了陈净植。进入林区也有一个多小时了,大多数人都露出了一些疲态,陈净植却看上去状态犹佳,除了额前有一层薄汗外,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清爽无比。
“有一点。”黎芦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来之前她信誓旦旦地表示过自己不怕累,这才第一天,不过才过了一个小时,她就已经有些灰心丧气了。这可太打脸了。
陈净植却没有嘲笑她的意思,他轻弯了下唇,递给了她一瓶功能性饮料。
“小心低血糖。”
黎芦说了声谢谢,正要接过,却见陈净植的手往回伸了下。黎芦有些纳闷,抬头看他。
“你身上这个包重不重?”
黎芦:“……”
嗯,是有些重,带了水防晒湿巾食物各种充电设备等等。但这些东西都是她要用到的,即便是真的觉得重,也不能嫌弃。
“还好。”黎芦说着,把包往回背了下,刻意不想让陈净植看到它。她猜到了,如果她说重,这人一定会替她背的。
陈净植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也知道自己的企图被她发现了,心中有一刻的怔忪。他知道,黎芦是意在表示不想麻烦他,虽然会有一点见外的意思,但也说明这个女孩儿分寸感极佳——她很清楚他们现在的关系,不是可以仗着彼此互有一点好感,就心安理得享受他的帮助和好的程度。
几乎是瞬间,陈净植心里那一点不适就消散了。他看着黎芦,微笑道:“不然你手里的相机给我吧,如果要拍东西的话,我可能比你更知道哪些值得拍。”
黎芦:“……”这倒也是诶。
黎芦犹豫了下,将相机交给了他。
“我有错过什么吗?”黎芦好奇地问。
“是有一些。”陈净植微笑道,向不远处的山坡上示意,“你看那边是什么?”
黎芦微眯着眼,寻着坡线向上望去,看见一簇艳丽的紫红色花朵矗立在山头,随风摇曳。
“那是——”黎芦搜刮了脑内所有的动植物存货猜测道,“那是大花杓兰?”
陈净植的眼中闪过一抹讶异,旋即微笑。
“对,燕城市最名贵的花,一级保护植物。”
黎芦用口型喊出了一个“喔”,神情很是讶异。
“我记得,我几年前好像在哪里见过。”黎芦想了想,说,“好像是有一次跟我爷爷去燕郊的一座山上,当时想用手碰,他老人家还不让。原来这么珍贵!”
“那你是很幸运了。”陈净植说,“大花杓兰一般是无性繁殖,从种子萌发到开花结实大概需要15-16年的时间,不是谁都能看到她绽放时的样子。”
“那会像四叶草那样么,见到了就代表着幸运。”黎芦笑问,有些打趣的意味。
陈净植还真想了想,说:“也可以这么说。”他笑了下,“都说世之瑰丽,常在险远。别说古代了,即便是在科技发达的当今社会,能顺利达到险远之地,都是需要几分运气的。”
黎芦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同时也觉得他这是有感而发。从事他这个专业和行业,应该去过很多偏僻荒远之地吧。为之付出了常人不常付出的艰辛和汗水,但也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风景,比较起得与失来,也不知道他觉不觉得值。
“其实,也不用一定要去险远之地。就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也能看到很多城里没有的风景。”
陈净植又把话说回来了,黎芦抬头望着他,眼睛里满是好奇。
陈净植停了下,问她:“你听说过狗獾吧?”
这个黎芦知道,她迅速地掏出手机,找到某年某月某日拍到的一张照片,给陈净植看:“是它吗?”
陈净植看了一眼,笑说:“这是猪獾,跟狗獾长得像,但是还是有一点差别。”
黎芦:“……这是猪不是狗?”这是某次她跟父母一起去爬山的时候意外抓拍到的,当时问了父亲,说是狗獾。看来,她无所不知的爹地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是。”女孩儿的简称让陈净植忍俊不禁,他轻咳了一声,说,“俩人同属鼬科,外形相似,在细微处有差别。狗獾很擅长打洞,前爪挖土后腿蹬,推进速度可媲美一台小型挖掘机。他们挖出来的洞穴也非常有特点,堪比人类现在居住的套房,分工明确,而且可以当做家产一代代传下去,供整个家族居住。”
“这么说,它们好深谋远虑。”黎芦忍不住笑,“自然界真的好神奇啊,我们在这里能看到它们吗?”
“应该可以,听林场的工作人员说,之前在天然林那边观察到过狗獾出没。”
黎芦不由得又轻出一口气,顿时又对这个地方重拾起了好奇心——这里真是处处是宝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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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中午一点整,距离大家出发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一半的人已经累的够呛,于是整支队伍停了下来,做临时休整,顺便吃个午饭。
黎芦在坐下那一刻,才感觉到一种疲惫感,从脚部涌上了头顶。她轻嘶了一声,将脚从运动鞋里轻轻抽出,放松了片刻后又将鞋穿了回去,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她感到不太对了——脚底貌似磨出了一个泡。
黎芦有些囧了,过了会儿还是把脚从鞋里抽了出来。一边减轻脚底压力,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个泡应该怎么办,嘴上却是一点都没有声张。
“小黎同学,要喝脉动吗?”一个陌生的男生在她旁边坐下,说道。黎芦侧头看了他一眼,不太能认得到他。
“你是——?”她低声询问,自从入了林区之后,她就跟陈净植养成了压低声音说话的习惯,唯恐惊了这山里的生灵们。
“我是中科院傅老师的学生,听他们说你是生态环境局招来的实习生,负责这次项目的新媒体工作。你是研究生么,还是本科生?”
“我是本科生,师大新闻专业。”
“哇,厉害厉害。”男生比了个大拇指,把手中的脉动又递了递,“你喝么?”
“谢谢不用了,我这边有。”
黎芦说着,从包里掏出陈净植给她的那瓶运动型饮料,在男孩子面前晃了晃,“你喝吧,我一个人背两瓶怪累的。”
好吧。男孩讪讪一笑:“我们那儿还有,你如果有需要,问我要哈。出野外,及时补充水份和糖分最重要。”
“好。”黎芦郑重点头,神情还蛮严肃的。男孩子不好再说什么,挠一挠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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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
男孩儿刚走,黎芦正要进餐,杨荟和赵青就来找她了,还递给她一个自嗨锅。黎芦看到都惊啦,感慨:“你们怎么连这个都准备了?”
“随便买嘛,能对自己好点的时候就尽量对自己好点儿。”杨荟手脚麻利地往里面倒上水开始焖,看着黎芦半天下来仍白净无比不显一丝狼狈的小脸,打趣问道:“刚那个男孩儿找你干嘛,献殷勤?”
好像是有那么点儿意思。但黎芦不想这样评价他,毕竟人家也没说过分的话,做过分的事。
“怕我体力不济,给我饮料来着。”黎芦笑说。
“我就知道,像我们妹妹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肯定招人喜欢。”杨荟说着,叹了口气,“虽说爱情这事儿不讲究先来后到吧,但是妹妹,你先跟我们陈师兄认识的,如果要在这些人里发展男朋友,一定要优先考虑他哦。哼,可不能让他们中科院的人捷足先登了。”
黎芦有些囧,囧完之后正打算往杨荟那里挪一挪,告诉她自己正在考虑陈净植。结果脚底一踩地面,立马有钻心的疼从脚底心涌了上来。呜,踩着磨出来的泡了。
“怎么啦小黎?”赵青看她犹如挂上了一幅痛苦面具,关切问道。
黎芦摆摆手,缓过那股痛劲后,说:“我脚底磨泡啦。”
“啊?”杨荟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才一上午,你就磨出来泡了。”
黎芦:“……”脸终于红了,她是不是太娇气了点儿?
杨荟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话说的不对,但也顾不上往回找补了,一回头,冲一个人招手道:“陈师兄,黎芦脚上磨泡啦!”
黎芦:“……”干嘛叫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