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被名义上的哥哥夺了家产之后》江竹吟

3、没有实话

　　在见到穆嘉和之后，祁又笙反倒是认为自己不该出现在此。
　　“嘉和？”祁又笙沉寂了一会，还是蹲了下来，与穆嘉和平视，神情平和地凝望着她的面容，等候对方的回应。

　　穆嘉和是个极其别扭的人，但又总是不经意泄露自己的真实情绪，而祁又笙作为常年和她共处的人，深知她的性子。
　　比如对待半路冒出来的祁又笙，穆嘉和会对他流露出厌恶的神色，说话的语气也不耐烦，经常使唤他做一些本不应该是他该做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
　　他们背地里并不是友好的关系，至少在穆嘉和看来。

　　但穆嘉和又热衷于在父亲面前与祁又笙表演兄妹情深的画面，他们亲密的关系也让父亲感到无比欣慰。

　　她只不过是不想违背父亲的意愿，让他少操心罢了，知道父亲是期望她可以有个玩伴，能减轻自己无法时刻陪伴在她身边的压力。
　　而祁又笙也愿意配合她表演，这样父亲才会信任他，给予他越来越多的权力。

　　等到父亲离开，两人独处的时候，穆嘉和就会迅速甩开他的手臂，以不属于她年纪的力道。
　　她的指甲并不长，却能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划出轻微的红痕，显露出张牙舞爪的一面，甚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穆嘉和又是个很好懂的人，表现在尽管她有心机，面上却总能让人看出来，在某种程度上这代表着单纯的涵义，并且她的心机也全用在了祁又笙身上。
　　穆嘉和很在意祁又笙，却不附加任何男女之情。

　　被在意的祁又笙也不着急，安安静静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期间因为腿有点麻换了另一条腿继续蹲着。

　　不一会儿等到淅淅沥沥的雨停了，祁又笙收起了雨伞放到地面发出声响，穆嘉和才有所反应。
　　“回去？”
　　“我还能回得去吗？”
　　“你来干嘛，我让你来了吗？”
　　果不其然，穆嘉和开始了一连串的咄咄逼人，还未等祁又笙接话，她便继续控诉道，语气凌厉，“你现在满意你所看到的现状了是吗？”
　　她带着戒备与防守的眼神紧盯着祁又笙的面容。

　　“不要这么警惕。”祁又笙露出一抹平淡的笑容，“我只是来告诉你，阿姨把家里的密码锁换了而已，免得你进不去。”

　　“那你打电话不就行了？”此时她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根本没有接到电话，话语里止不住的讽刺，“何必屈尊跑一趟呢。”

　　祁又笙也没有提醒她，面上和和气气地对她说，“我亲自来不是显得更有诚意吗？”

　　“你是因为想把我挤走，所以授意阿姨换掉别墅密码锁的吗？”穆嘉和心生猜忌，直言不讳道。
　　即使祁又笙的言行举止不出任何差错，但她对其很难有好印象，仍不抱以信任。

　　“指纹锁坏了，阿姨换了密码锁。”
　　“我要真想把你赶出去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了。”祁又笙对她无端的扣帽子行为并不在意，毕竟是已经习惯了十七年的，在他眼里经不起风雨的敲打，“而且，别墅住上十几个人都绰绰有余，何来‘挤’字一说呢？”

　　“何况，我也没有赶你走的资格，不是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真诚，有种“不能被怀疑”的笃定。

　　祁又笙说的是事实，可他又言行不一。
　　穆嘉和沉默了，双唇微微张开又紧闭，心绪有些复杂，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塑造的一副诚恳模样反倒显得她任性无理。

　　是的，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每次穆嘉和要欺负祁又笙的时候，他总是表现得任劳任怨不会反击，偶尔事后她还会心生一丝丝的愧疚，持续几秒钟。
　　可是她知道祁又笙内心是不屑的，因为寄人篱下的窘迫，不得不强迫自己全盘承接来自穆嘉和的恶意。
　　然而祁又笙却对穆嘉和的示威无波无澜，这是她感到挫败的地方。
　　她宁愿两人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是怎么发现的呢？
　　那天是祁又笙在穆家过的第一个生日。
　　穆嘉和不想有所表示，也考虑过那天找各种理由晚回家，但耐不住父亲坚持要给他一个温暖的记忆。
　　碍于父亲的情面，她随便在街上的两元店挑了个普通的机器人，让店员包装得很精美，塞了生日贺卡放进去。

　　然后在祁又笙吹完蜡烛许完愿望之后，当着父亲的面送给了他。
　　祁又笙一脸期待地接过，说了一堆感激的话，并表示一定会好好珍藏。
　　穆嘉和也很配合地笑，她其实心里挺希望看到祁又笙拆开礼物后的失望表情，但他没有这个打算，说要回房间再拆。

　　结果穆嘉和因为晚饭没吃多少肚子饿，半夜起来打算去客厅冰箱找食物，经过垃圾桶旁，视线不经意地瞥见了里面那个熟悉的精美的礼物盒，甚至包装都还未拆开，蝴蝶结上沾满了晚上的剩饭剩菜。

　　穆嘉和看到的一瞬间内心是极其气闷的，虽然她事先挑礼物很随便，也没有多少真心。可是祁又笙拆都没拆开便丢垃圾桶的行为完完全全是在打她的脸。
　　就像是“你怎么对我我也不会把你放眼里”的无声旁白。

　　但是穆嘉和也拿祁又笙没有办法，毕竟他一直都是逆来顺受，至于他心里在想什么无法左右。
　　只不过自那之后，即使父亲对她的宠爱程度依旧不减，心智尚未成熟的穆嘉和因为父亲越来越重视祁又笙，将其视作仇敌。
　　对他的欺压愈发变本加厉，成年后穆嘉和倒是减轻了些，言语上却还有些不饶人。

　　而一想到如今他做出了把本应属于她，而不该属于他的东西据为己有的行为，穆嘉和便觉得难以忍受。
　　这一定是思考了很久的结果，不是一时兴起。

　　“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高兴。”穆嘉和身上向外扩张的刺突然收缩了起来，却也在刺向自己，她声音低落，垂眼看向地面，“你现在也没必要过来讨好我了吧？”
　　在此之前，祁又笙要讨好她和父亲，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祁又笙伸手抚过穆嘉和的脸颊，她还低着头，忽略她不自在的蹙眉，将她黏在眼前的一缕头发别至耳后，然后微笑着注视她。
　　“要我说实话吗？”他轻声问。

　　穆嘉和不懂祁又笙这么做的意义，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了耳垂，她下意识地闪躲，抬眼，神色有些不自然，“你有说过吗，在穆家里。”

　　祁又笙回避了她的质问，轻笑出了声，“说真的，我现在挺高兴的，只是原因不会是你心里想的那样，但我很抱歉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穆嘉和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随便你，你的看法对我来说不重要。”

　　祁又笙的眼神未变，继续说道，“至于讨好你，当然有这个必要了，毕竟公司现在名义上还是你的，我不能名不正言不顺的，你说对吗？”
　　尾句的反问并无挑衅之意，却成了穆嘉和烦躁的点，刚缓和下来的心情又极速飙升，“我奉劝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公司是姓穆，不是姓什么祁的。”

　　祁又笙又是微妙的笑容，“拭目以待吧。”

　　闻言穆嘉和重新打量他，以一种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祁又笙的眼神，她可以看清他的眼眸中并无野心，可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又似乎彰显出他的势在必得。
　　她又看不懂了，也许自己的解读并不客观。

　　“你不打算回去吗，在这个地方你睡不习惯的。”祁又笙感觉到穆嘉和的沉默，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刚刚我出来的时候，阿姨问我你怎么还不到家。”
　　这话说得像是她真的要在这鬼地方睡一样。
　　“请注意你的用词，那不是你的家。”穆嘉和忍不住白了一眼，强调道。
　　她起身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后停顿，“我当然要回去了，我怎么可能让你鸠占鹊巢。”

　　“不过我这几天要去朋友家，你好好享受我不在的日子吧。”穆嘉和也不纠结了，使唤他使唤得非常顺手，动作自然地走到车门前，一拉，“现在开车把我送到姜青家。”

　　在尴尬地发现车门锁了之后，她想继续维持住潇洒的形象，于是抬起下巴姿态高傲地扭头看向背后还在原地的祁又笙，“给我开门。”

　　湿漉漉的头发让穆嘉和的面庞看上去有些狼狈，夜色中的她尽管脸色苍白，眼神却显露出不容忽视的倔强。

　　祁又笙迈开脚步，手伸进西裤口袋里拿出车锁解锁，然后为穆嘉和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等下。”

　　祁又笙没有拒绝她的要求，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顺从，但穆嘉和认为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擦一下吧，然后把它垫在座椅下方。”他找出了一条毛巾，递到穆嘉和面前，并补充道，“干净的。”

　　哦，他在嫌弃。
　　看出他意图的穆嘉和没反对，安静地接过毛巾，给自己擦了擦头发和脸部后，接着她自己绕过祁又笙打开车门坐到了第二排。

　　见状祁又笙的表情有些无奈。

　　穆嘉和纯粹将他当成了司机，上车后第一时间给姜青发了信息，告知她会自己过去。
　　「？你咋不早说，我已经在路上了，但是我不去的话你怎么过来。」姜青立刻甩了条消息。
　　穆嘉和回了句，「你掉头吧，有司机送我，你就等我过去好了。」
　　「那行吧，问题是你还有钱给司机发工资吗？」
　　无形中被扎了一刀的穆嘉和瞪了眼前面的罪魁祸首，「别说了毁灭吧，这个是免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