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劫后师尊成了我徒弟》沈霖然

65、东湖

　　周洛笙感觉自己好像被装进了一个黑色的袋子里，袋子密不透风，半点外面的情况都看不到。他不能动，也看不到，此时声音似乎也发不出来了。现在他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他好像在移动。

　　只是他根本没来得及去想沈云舟会将他带到何处，周围这一片黑便消失了。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处高台之上，而他面前的便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

　　这是……衡崖山？

　　周洛笙脑中有些发蒙，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很快他便看到了不远处一片碧波如洗的湖。而那片黑压压的魔教之人，正在向那片湖围拢过去。

　　沈云舟要打的不是衡崖山，是……东湖！

　　想到此处，周洛笙忽然浑身一凉，如同挨了当头一棒，他忽然明白了沈云舟近来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了。

　　东湖相较衡崖山距离千暮凌山更远，是一个位于修真界几大门派与千暮凌山形成的屏障外的一个门派，虽然势力很弱，但因为地理原因很安稳也很难打。

　　魔教的实力虽强但也没有把握能够一举攻破东湖，所以沈云舟利用周洛笙想从魔教手中救下其他门派的心思，故意让他传出假消息，将东湖周围的兵力全部引开。

　　如今的东湖就是一座孤岛，没了另外几大门派作为屏障，魔教灭了他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周洛笙如今被带到这里，沈云舟就是想让他亲看见他做下的错事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原来从一开始被怀疑的不是沈云舟，而是他。只是他这个总是亲手往沈云舟身上捅到的人，沈云舟怎么可能还会对他存有一丝信任。

　　利用他灭了七大派，恐怕是沈云舟留下他性命的唯一价值了吧。

　　“看啊，今日这景色是不是很美妙？”沈云舟走过来，双手轻轻搭在周洛笙的肩膀上：“这可都是你的功劳，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他说着，慢慢俯下身来靠近了他一些，在他耳边低声道：“东湖美景闻名修真界已久，尤其是东湖之上小岛中的花雨榭，更是绝美之极，过些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可好？”

　　沈云舟的气息喷洒在周洛笙的耳朵上，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听到“花雨榭”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甚至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你还是在报复。”周洛笙的声音冷的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你从未打算放过他们。”

　　“我为何要放过他们。”沈云舟的手缓缓向前移，双手都按在了周洛笙的脖子上，只要稍稍用力便可以掐断他的脖子：“当年可有人肯放过我！”

　　周洛笙看见不远处的东湖，清澈透底的湖水在慢慢变得浑浊，湖水中倒映出的天空也变得昏沉起来。好像天地之间所有的颜色都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红色，充斥着怨恨和死亡的气息，四处都笼罩着一层不详的气息。

　　沈云舟仿佛疯了一般，按住周洛笙的脖子，逼他抬头看向远处那渐渐变成了一片红色的山。声音冷极，却又带着几分隐隐的笑意：“你看，此时的景色是不是与那日很像啊？”

　　低低的笑声在周洛笙耳边响起，好像触动了他脑海中的什么东西，让他的脑中嗡嗡作响起来。但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因为眼前的景象确实很像那日……不，还不够，那日的苍予山明明比此时的还要更红一些。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被几道黑雾环绕着的东湖掌门踉踉跄跄走过来。走到周洛笙前方的台阶边缘时，他脚下一绊当即扑倒在了地上。脸直接摔在地上，狼狈至极。

　　东湖掌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脸被打歪了，看什么都费劲，但他还是一抬眼便看到了好端端的坐在高台之上的周洛笙。也不顾后面还站着的沈云舟，一口唾沫便呸向了他。

　　“我们当真是瞎了眼，竟还会相信你的鬼话，以为你真的会从这魔头身边传出消息来，帮修真界灭了魔教。我们早该知道，你们狼狈为奸根本就是一伙的！”

　　他的话音未落，沈云舟一掌便扇了过去，他的头便狠狠地向另一侧扭过去的，口唇间当即鲜血直流。

　　沈云舟将手轻轻搭在周洛笙肩膀上，一副很亲昵的样子：“我们并非一心，难道还与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一心不成？”

　　东湖掌门被打得站也站不稳，站在原地都在不停地打转。只能勉强睁开的一只眼睛却还在盯着周洛笙：“当年就看你们不正常，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竟还搅在一起，恶心！”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挨了当头一击，满口的牙几乎全部一起折断，齐齐的滚进了喉咙中，堵得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连气都喘不上来了，脸顷刻间便涨的发紫。

　　“这老东西真是不会说话，你可是最近才弃暗投明的。”他说着，俯下身靠在周洛笙肩膀上，远处看着就像是沈云舟从后面搂住了他。

　　他贴在周洛笙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论辈分，我该叫你一声师叔才是。你说当年你怎么没有干脆收我为徒呢？这样的话，你们现在骂我的时候还可以多加一条，欺师灭祖。”

　　沈云舟的笑声在周洛笙耳边不停的响起，让他遍体生寒。其实不止他，还有眼前的东湖掌门，一起让他想起了从前的那些事情。

　　他曾经很庆幸他只是沈云舟的师叔而并非师父，现在也依然没有后悔。只是如果那一天重来，他宁愿他在那时就死了。即使那日血色弥漫四野，鬼气遮天蔽日，但那时他记忆中的美好还依然存在。

　　如何也好过如今，他苟延残喘了这么久，却谁也没能救得了。

　　魔教的实力相比东湖简直是高到了天上，若是没有援兵，东湖根本连一时半刻也撑不住。从沈云舟发兵到结束战斗，不过只用了大半日的时间。

　　其实若非是沈云舟想看着那些人究竟有多坚定，他可以更快的灭掉东湖。

　　沈云舟看着被押解着的一串串穿在一起的东湖弟子从前方经过，那些人仿佛集市上被串在一起售卖死鸡死鸭，在供他们挑选。

　　这些人在沈云舟眼中也许根本不算人。

　　因为这些都是叛徒，平日里一个个口口生生的骂着沈云舟大魔头，一口一个的邪魔歪道的喊着。可当魔教打到家门口，面临生死选择的时候，什么入魔，坠入魔道，只要能活着，他们抢着入魔教，为沈云舟效力。

　　任何事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都可以站在制高点上指责他人，可一旦他们遇到了事情，怕是那些平日里被他们踩在尘埃里的人，都比他们来的清白。

　　“周洛笙，我们以前保护的就是这些人，你说值得吗？”沈云舟看着那些人，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这一个门派有多少弟子，恐怕都在这里了吧。

　　他看的实在是腻了，何况这些人也一点都不好看，不及周洛笙的万分之一，他便转过头来望着周洛笙，见他看着那些人倒是看得认真。

　　周洛笙想说值得，他心里在说值得，可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苍予山从来都是为了守护修真界，守护这个世间的万千生灵而存在的。从小拜入苍予山的时候，师父告诉他苍予山的职责就是守好鬼门，切不可让地狱的恶鬼从他们这里离开地狱。

　　他尽了全力，为了保护这些人他们什么都可以牺牲。时至今日他依然可以说他做到了，这些人没有被地狱的恶鬼伤害，他们都可以好端端的活着，在这个修真界做他们的圣人。

　　眼前这一幕，他作为苍予山掌门无话可说，可作为周洛笙，他怎么可能没有半分怨恨！

　　沈云舟正望着周洛笙有些出神，忽然便有一个身上裹着几缕黑雾的女弟子扑到了沈云舟面前。那女弟子胸前衣襟大开，这一俯身下去，从沈云舟的角度看过去，几乎一眼便能从胸口看到底。

　　那女弟子像是想要求沈云舟放过谁，沈云舟也没注意听，全然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只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的一笑，直让那个女弟子吓得浑身颤抖。

　　“你若是宁死不屈，本座可能还会多看你一眼，用这种方式……”沈云舟冷哼一声，不等那女弟子反应，他便一掌扇了过去，直将她扇下高台。直接摔到高台之下，那一串穿在一起的弟子面前，溅起的血顷刻间落在了他们脸上。

　　高台下平静有序的队伍一下子乱了起来，周洛笙看着他们，本以为他们会闹起来，他甚至都想了这一次就算知道没用也要替他们求情。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些东湖的弟子只是乱了一下而已，什么都没有做，绕开女弟子死不瞑目的尸体继续安静的往前走。

　　沈云舟看着他们的反应，嫌弃的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无趣。”他说罢，抬手挥了挥，便有魔教弟子出现在他身边，向他呈上了一本册子。

　　他打开随手翻了翻，便十分嫌弃的合上了：“这都是些什么破烂东西。”他将那册子放回给那弟子，便站起了身走到周洛笙身边。

　　“看了这么久的戏累了吧。”他的声音轻柔的令人背后发凉：“我带你去东湖转转吧。”

　　他向周洛笙伸出手，周洛笙便不受控制的自动伸出手搭在他手上，站起了起来，与他一同往东湖走。

　　周洛笙走下高台，从那些东湖的弟子面前走过。即使身体完全不受他控制，他也依然能感觉到那些东湖的弟子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到他身上。

　　在他们眼里，是周洛笙传了假消息，让他们孤立无援，在这件事情上，他比沈云舟要可恶得多。

　　这些都是他该受的，被谁恨都不冤。

　　他僵硬的往前走着，走到一处岔路口的时候，他余光忽然瞥见银光一闪。

　　只见人群忽然冲出来一个弟子，举着手中的短剑便向周洛笙身上刺去，眨眼间便已到了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