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第三十二章 ...
-
大雪连续下了一个星期,仍然没有许霆文的消息,箫瞳跑到法学院问,说他请了长假。箫瞳又问请假原因,回答家里有事。箫瞳从来不知道,一句家里有事能请这么长时间假的,S大不是向来都是严格批假的吗?
箫瞳几次跑去找安宁,安宁还是那句话,许霆文家里有事,办完就回来。
家里有事?
箫瞳怀疑了,什么事需要这么神秘,非要让人牵肠挂肚的暗地里进行,之后,怀疑变成担心,箫瞳自认还算了解许霆文,他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是偶尔的戏弄还有恶作剧,他总会把握最恰当的分寸。
担心,真的很担心,正是因为了解他不会愿意让自己担心,所以更加担心,因为自己也是一样的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箫瞳再拨了一次电话,然而,不会有惊喜,仍然处于关机状态,他抬起头,看向一个世界的白,眼神终究变的茫然。
“终于找到你了,一个人发什么呆,手机为什么关机?”深一脚浅一脚走近的正是林希远,他握着自己的手机摇晃,里面传来清晰的电子音。
箫瞳笑了笑,是为了赌气吧,每次拨过许霆文的手机后,他也会关机,想象那个人回拨过来也听到那个讨厌的电子音的样子,让他也体会和自己一样的担心。
终究是不够成熟啊!
箫瞳自嘲。
“还发呆,走,吃东西去,肚子饿死了”,也不管人愿不愿意,林希远拉起箫瞳就走。
箫瞳居然也不反抗,就任他牵着手。两个人的脚印在雪地里成了蜿蜒伸展的两排弯弧。
火锅!林希远知道箫瞳爱吃,总是变着办法的让他尝尝不同店里的不同风味,大有一种恨不得将他溺死在那锅汤里的意思,可箫瞳总是不如他的愿,永远是一副越吃越开心的样子。于是,林希远就和他较上了劲,暴发户一样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你是猪啊,吃这么多”,看到箫瞳吃的越高兴,林希远的浑身就越是别扭,总是拿话揶揄他。
“你点了这么多,我不吃不是不给你面子”,以往,箫瞳总是会这样回答,笑眯眯的样子很满足。
然而,今天,箫瞳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的吃着所有的东西,可那份安静太过火,让林希远的笑,僵硬在唇边,最终勾成刺骨的担忧。
“呐,喝酒,我亲手倒的,全喝光”,一瓶瓶的开盖,林希远觉得自己很笨,堂堂的大律师,居然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缓解即将到来的自己心中的难过。
箫瞳倒是听话,林希远倒一次,他就喝光一次,他喝的不是酒,他都当白开水来喝了。
火锅蒸腾出的白烟,迷蒙了醉眼,当桌上的所有瓶子都成空时,箫瞳撑着脸颊嘿嘿的笑,“好……好了……说吧……说吧……再喝……再喝……你说什么……我都……都听不见了……”酒言醉语的最后一个字,箫瞳趴到了桌上,强忍着胃里一阵阵的翻腾。
他什么都知道!一点不糊涂。
“他家里知道了,一句话,父母不同意,他家听说在商场上很是风光,他父亲威严惯了,和你们学校的有些领导很有交情,请假是借口,他要把儿子送到国外,总之,就是不许儿子和……和……”
“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林希远说不出的话,箫瞳替他完成,再抬起头来,箫瞳的眼睛清透澈明,哪里还有一点醉意,分明就是孩子般的单纯。
“你打算怎么样?”林希远问,拿纸巾擦掉箫瞳嘴角的汤汁。
“我非要和他在一起”,这倔强的话,说出来带着孩子气,箫瞳摸索着找到酒杯,灌下最后半口,恨恨的抹了抹嘴,“非要一起!”
原来,谁都有属于自己的倔强,即使温顺乖巧是本性,那也是未到需要捍卫时。箫瞳想要捍卫的,是他自己的一颗真心吧,也是不辜负另外的一个人。
“我是问你要怎么办,可不是听你说什么孩子话”,没有说的一句是,不管他箫瞳打算怎么办,他林希远都一定帮他。
“我要见……见他……”一手撑着沉重的脑袋,另一只手用力的挥舞着,仿佛在说明他的决心有多大,箫瞳望向林希远,神情从没有过的严肃。
“没问题,明天我们就去”,大律师拍着胸脯保证。
“你为什么要去?”箫瞳歪着身子靠近,用手指戳林希远的手臂,“你去做什么?”
“难道让你一个人去,不行,我不放心”,林希远摇头,“你被赶出来了怎么办?他父亲要是说难听的话,给你脸色看怎么办?人家就不让你进门怎么办?我……”
“你什么你……你去了就有办法了吗?”箫瞳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居然学林希远以往的样子,轻轻的拍拍他的头,长叹,“乖,乖乖的在家待着,啊……”
林希远翻白眼,还以为他没喝多呢,原来已经醉了。
果然——
箫瞳挥舞手臂,激情高昂,口若悬河,“嘁,不让我进门,我不会爬墙啊,赶出来?我还爬,脸色?就他有脸色我没有?难听的话谁不会说?网络流行语,他懂吗?保证听的他翻白眼……”
别人翻不翻白眼,林希远不知道,倒是他自己已经先翻开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箫瞳是去解决问题还是闯祸的?你要真敢爬墙、给脸色、外加说火星语……不用他爹发作,就是许霆文也会含恨而死吧。
所以说,喝酒误事啊!
林希远决定,哪怕这一场是持久战,他也要坚持陪到底,并且,绝不能让箫瞳那孩子再沾一滴酒。
先结帐,再安抚,林希远拖着箫瞳回他的家,可这孩子实在太不老实,搞的他明明没有喝酒,却仍然没办法开车,无奈,决定送他回宿舍,毕竟火锅店离S大不远。
天空依然飘雪,地上依然絮白,不管是抱着、拖着、半扛着,好容易折腾到S大门口,林希远终于扛不住了,干脆把箫瞳背到了背上。
感觉到脖子里一片凉,也不知道是雪落融化的,还是某人口水流的,总之,林希远大律师非常郁闷。
可让他更郁闷的事,却就在他以为已经够郁闷的时候发生了。
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个女人,指着他就喊,“干什么的?放下他?”
哈?
林希远愣了,直觉以为这是在拍古装戏,自己是杀人越货的强盗,而眼前的这个就必定是路见不平的女侠。
“箫瞳,箫瞳……”女侠走过来,用力拍林希远背着那人的脸颊,“醒醒啊,醒醒……”
“这位同学,你是S大的学生吧,你也认识箫瞳,我是他朋友。”
“朋友?”林希远的话被打断,“箫瞳从没和我提过你。”
“他也没和我提过你”,林希远反驳。
“他怎么了?怎么不醒?”那人还在拍箫瞳的脸颊,声音里都是担心。
“喝多了,他总是这样”,林希远笑笑。
那人却瞪他,“你明知他会这样,还让他多喝?”,言下之意,总之他就不是个好人。
林希远是非常的郁闷了,“他要喝,谁拦得住。”
“你放下他,放他下来”,那人死命的扯,林希远死命的搂紧,最后,箫瞳还是摔到了雪地里。
一地的沁凉,让醉酒的人终于能够稍微清醒了,可接下来箫瞳说的一句话,却让林希远和那人都愣在了当场。
“我就是喜欢男人,怎么了?他就是喜欢我,怎么了?我就是非要和他在一起,怎么了?”箫瞳翻滚在雪地里,十足一个撒泼耍赖的小孩子。
林希远尴尬的看看身旁人,刚想说什么,却见那人猛地用手捂嘴,失神一样地盯着地上的箫瞳,眼睛里像是风暴一样翻滚着激烈的情绪,然后她狠狠跺一下脚,跑开了。
白色的雪地里,那人刚才站立的地方,遗落了一本学生证,林希远捡起来看,名字一栏写着两个字“左岚”。
许霆文的家,是在比S大更北的城市。箫瞳只能从学校请到一个星期的假,于是和林希远连夜赶了过去。
到达那栋别墅型的房子前时,还是凌晨时分,房子四周立了围墙,围墙的最前面是道铁门,箫瞳的手指悬按在门铃上,却久久没有按下。
“怎么了?”林希远问,打了个哈欠,因为连夜开车,他的眼底都是疲惫。
“这么早,应该还没起床吧?”箫瞳望向那房子,心里猜想,不知道哪一间是许霆文的房间。
“那怎么办?要不去车里睡会儿,就你这个样子,真见了别人,形象上就扣分不少”,林希远指指箫瞳的衣服,又指他的头,箫瞳的衣服半敞半合,皱皱巴巴,箫瞳的头发凌乱飞散,是被带雪的风刮的,这一路过来,他并不好受,不开车也睡不着,总是偷偷开窗看外面,直到把鼻尖冻红了,才缩回车里暂时温暖。
箫瞳听话的点头,果然钻进了车子后座,抱了靠枕蜷缩着,鼻尖还是红红的。
林希远叹气,在他完全睡着前忍不住提醒,“你真的决定了?听说他父亲绝不好惹。”
“我没想惹他,我和他讲道理”,箫瞳迷迷糊糊的嘀咕。
林希远失笑,讲道理,有什么道理可讲,他爱他,不管男或女,可是生为人父母,有几个能坦坦然然接受儿子领进门的是另一个男人?有些事,情感上没有对错,道德上无法定义,但终究会不被最亲的人接受,冥冥之中,约束我们的东西真的太多,爱,真的需要太多的勇气。
可他知道,箫瞳有这个勇气。
两个人在车里,一直睡到车窗快被敲破才睁开的眼,有人要进去那个地方,他们的车正好挡在门口,所以只能来叫醒这两个奇怪的人。
箫瞳揉着眼睛坐起来,点头哈腰的道歉,那人却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开车直接进去了,林希远窥见这个绝好的机会,紧跟在后面,在大铁门合上之前,他们的车子也挤了进去。
许老爷子亲自出门来迎,看来那人是个贵客,一番寒暄之后迎进门去,许老爷子并没有忘记箫瞳和林希远这两个不速之客,只冷淡的说了三个字,“进来吧。”
可进了门,许老爷子却把他们安排到小厅,再没出现过。
从红日当空等到夕阳下落,林希远等的不耐烦了,要去问个说法,箫瞳怎么拦也拦不住,很快房间里就剩下了他一个。
从房里的装饰已经看得出那个一家之主的性格,骨子是个习惯了独断专行的人,容不得不同的意见,箫瞳开始迟疑,觉得说什么也动摇不了那个老人的决定。
听说,许老爷子是老来得子,对唯一的独子宝贝的不得了,因此寄予的希望也特别高,所以,儿子会喜欢一个男人,是他宁愿死也不愿接受的事实,他不能理解,他也不会去理解,他所要做的,只是用尽一切手段,阻止儿子继续错下去。
当然,箫瞳就是那个错误的关键,所以,看到箫瞳的时候,老爷子没有赶,所以,把他冷落到一边,或许只是一种下马威。
聪明如箫瞳,自然猜得出这一切的缘由,怕吗?也有的,在看到老爷子看过来的第一眼时,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他甚至没出息的想夺路而逃,然而,终究他还是没有退,既然不让霆文回学校,既然把他锁在家里,也就是说,他爱的那个人在坚持,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退,无论如何,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或许,也到了该他承担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