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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灵虚三才阵 ...


  •   芙蕖蹲在草丛里,细查地上蚁虫的踪迹。
      屠苏教她寻湿热土壤,若见蚂蚁、蝼蛄等小虫,则必有水源。

      [啊,真的有!]

      月下,一行小黑蚁自脚边爬过。

      芙蕖欣喜,又怕惊扰这些小虫,轻道一声“谢谢”,足见天真烂漫。
      用剑拨开身前枝叶,芙蕖憋足口气,往深处走去。

      不多时穿过树林,耳目豁朗,正见一处碧波清潭。
      溪水奔流处,拍打河床卵石,叮咚声不绝于耳。

      芙蕖见水潭下流仍有去处,大喜下忙原途返回。

      她这一去不过盏茶时间,到回来时屠苏恰给陵越换好伤药。
      二人商量一番,决定趁天未蒙亮,带陵越往水旁林间安置。

      一为清洗各自伤口,二为隐藏气息,不予敌人寻踪而来。

      屠苏伤在左手和右脚,哪边位置扶住陵越都不妥,芙蕖身形娇小,陵越半边身子压下,着实也吃力。
      三人一路走来,除昏睡不醒的陵越外,屠苏、芙蕖不知擦撞树干几回,平白多出许多淤青。

      又过去半柱香时刻,三人终于摇晃走到密林处。

      芙蕖坐倒地上,不住喘气,见屠苏不顾自己伤势仍在照顾陵越,竟觉不忍。
      这外冷内热的小师兄,若是谁对他好些,他便义无反顾地对那人好……

      看着真是令人心疼。

      屠苏不觉芙蕖心思,到安顿好陵越,见他呼吸平稳,未有不适,才放下心来。
      这一放松,便觉右脚疼痛难忍,不由“嘶”了声,瘫倒在地,恰有一双手递来——

      正是芙蕖。

      女孩从包里翻出一罐木香活气散递给他,又道:

      [屠苏师兄你也累了,休息会儿,芙蕖去取些水。]

      屠苏怔怔接过药膏,忽觉芙蕖一夕长大般,不过片刻时辰,已不见慌张神色。

      却不知正因与他和陵越一道,芙蕖才觉不再害怕。
      不因师兄们会保护她而心安,仅是觉得,自己或也能帮到他们。

      屠苏脱下鞋袜,抹伤药化去淤血,边思忖此间奇妙。
      他们跌落山涧已久,未见丁点人声不称奇,为何竟连鸟兽足迹亦是罕至,是幸、还是……?

      也不知往山下行去会否妥当,若他猜想错误,并无人家,又该怎办?

      屠苏叹气,见芙蕖取水回来,忙敛去眼中疑虑,在地上写道:

      ——多谢师妹。

      他仍说不出话,只能勉强发出些声音。
      早前服了些扶元散祛火,也不知是否有用。

      芙蕖此时渐渐胆大起来,面上回复平日欢喜可爱的娇俏模样。
      取出帕子沾了些水,与屠苏擦去陵越面上血污,道:

      [等大师兄醒来,我们就可以回去镇上了,对吗,屠苏师兄?]

      屠苏心道,若真是那么顺利也好,却不想芙蕖担心,点头道:

      ——你身上是否有芙岑师姐给的符咒?

      芙蕖听他话不由“啊”了声,才记起客栈时涵究交于芙岑的咒符。
      有了这符咒,只要捻诀心喊师伯之名,自有人前来救援——

      临行前芙岑给了她一道,不想她竟忘得一干二净……

      芙蕖涨红了脸,忙掏出符纸交于屠苏。

      屠苏点头,续道:

      ——我们毕竟不知这处山坳离那村庄究竟有多远……不过既然不见那邪煞的黑雾,应是有段距离,暂且算是安全。等师兄醒来,再商量看是原地等待救援,还是自寻出路回到镇上罢。

      芙蕖自然点头。

      □

      天破晓时,陵越醒来,见屠苏、芙蕖无恙,心神微宽。
      听屠苏将他昏迷前后发生之事一一道来,沉吟道:

      [……留在这里未尝不可,却也并非最好。一来我们不知师伯他们情况,二来即便脱困,那邪剑也定环伺在侧,我…我们,不可冒险。]

      言道“我们”二字时,陵越一顿,似有所保留。
      他已猜到那剑与屠苏有关联,却不曾道破。

      无论如何,现在也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屠苏点头称是,着芙蕖看好陵越,先往潭边探路。
      他照芙蕖指向,掀起袍摆,由潭水较浅处,踩砂石一路往下游走去。

      这水,深不过及膝,却难走得很。

      屠苏庆幸早将衣摆卷好,不过吸了水的鞋袜仍很重。
      滑溜溜踩在石子上,稍不留意就要摔倒。

      越往前走水势越急,河床也逐渐宽阔起来。
      只听轰隆声响,屠苏心不由一沉——

      瀑布!

      忙往左边岸上跳去,心道:真是天要亡我,竟是死路!
      茫然失落下就要转身回去陵越、芙蕖处,却突然瞪大双眼——

      脚印?

      混着泥沙和石子的浅滩上隐隐可见几行鞋印。
      屠苏一惊,蹲下查看:确是人的脚印,浅浅几道,延向身后密林里。

      顺着足印往林中一看,竟有一条山道通往山下,屠苏心喜,忙赶回陵越、芙蕖身边。

      陵越听屠苏形容,亦感欣慰,芙蕖更是忘而拍起手来。
      三人遂决定取道下山,临出发前屠苏不忘替陵越换药,确保他有足够体力。

      □

      山石陡峭,山路却算得平整,想是前人用心修葺过。
      屠苏、芙蕖仍一左一右架着陵越,所幸不会再无故撞在树干上,倒也不算太累。

      行至山腰时,三人停下歇息,此正晌午。

      这大半天时间里不曾进食,三人均感肚饿,屠苏仍让芙蕖守着陵越,自己则去林间寻些野果。
      芙蕖一早惊奇他这本事,又会找水源,又懂分辨野果,不由道:

      [屠苏师兄是否上山前便住在山里呢,好厉害啊,芙蕖都不懂这些……]

      陵越被她模样逗笑,揉着她头道:

      [住不住在山里我不知道,不过好在这些本领可帮到我们。]

      芙蕖点头,仍止不住好奇,她便是这天真烂漫的性子,却不知两个师兄各自复杂心思。

      陵越仍在想该如何处置那为恶之剑——

      那剑是寻着他师弟而来,应与屠苏过去有所瓜葛……
      师弟在听到“焚寂”二字时,足见动摇,以至心志被魇,煞气发作,却……

      彼此呼应。

      与邪剑对峙的他最是清楚。

      屠苏煞气发作一瞬,那邪剑威力就增强一分。
      若非他以死志激发身中剑气,恐一早身首异处,甚或救不到屠苏……

      思及此,无尽恐惧涌上心头。

      昨夜他若死了,那剑会否制住屠苏,将他变作第二个死尸傀儡?!

      为何……竟是屠苏?

      问题又回到原点。

      这剑是冲着屠苏而来……它与屠苏过去有关联……要制住屠苏……

      莫不是,从乌蒙灵谷而来!!?

      这一胆大猜想惊得陵越一身冷汗。

      因他想到一件更可怖的事——
      屠苏来到天墉已有年余,若那时他与师尊疏忽,未发现此剑……

      这一年里,已有多少人含恨此剑下!?

      陵越倏然抬头,面上交织慌乱、惊惧、不可置信。
      芙蕖被他模样吓到,关切道:

      [大师兄你…是不是伤口又痛了?我、我去叫屠苏师兄来!]

      [不!没事……]

      陵越拉住芙蕖,另手擦去额头冷汗,心神恍惚。
      芙蕖知他定有事,却也分不清是身上疼痛还是心中烦闷,不由紧张起来。

      另一边,屠苏摘了些野果,踱步往回走。

      他与陵越心事不经相同,却更实际,因他比陵越更清楚“焚寂”所为何来。

      那曾是他一族世代镇守之物。
      它来寻他韩云溪,是因他巫咒之子身份?

      线索仅止于此。

      于焚寂本身,他所知甚少,母亲韩休宁从不道破它来历。

      屠苏心生一念,他与那剑,似有千丝万缕、难以说清的联系。
      几次不与伤他性命,只令他决断与它同去——

      制服它,绝不能任它祸乱人间!

      若这就是母亲来不及说完的话……是他、韩云溪来不及继承的使命……

      他曾不懂得甚么是责任,现在却懂了……
      或不可说将天下苍生背负肩上,却为珍视之人义无反顾——

      他的师兄,陵越,不就是将他、百里屠苏的性命负在肩上么。

      他也可做到!

      屠苏回到原地后,三人很快分吃野果,歇息片刻,又再上路。
      只是这回却非同心,师兄弟二人各怀心事,就连芙蕖也似忧心忡忡,话声少了许多。

      这山道走走停停,途中多出许多岔道来。
      三人无法,只凭胡乱猜测,平白走了些冤枉路。

      又一岔口——

      [如何?]

      屠苏问陵越道。

      休息半日,他已能勉强说话。
      算是歪打正着罢,扶元散恰巧中和了鹿活草的药性。

      陵越叹气,颇头疼道:

      [客栈所在城镇望北向南,我们也一直照着这方向猜测,便试试运气罢……实在不行,唯有倚仗符咒一途了。]

      [也好,若师伯他们真无事,也应在四处找寻我们。]

      [嗯!]

      芙蕖点头附和,若这是门内试炼,她倒也开心。
      与师兄们一道总能学到很多东西,可惜时机不对——

      [诶?啊……呀啊啊啊——]

      [芙蕖!!]

      只见平整的路上突的塌陷下去,变作一个井口大小的黑洞。
      芙蕖恰巧踏在上面,她一路都像在想甚么心事,未曾留意脚下路程,直到坠落的势头猛地将她扯了下去。

      陵越惊呼一声,伸手想抓着她,哪想芙蕖落势迅猛,竟将他一并“吸”了下去。
      屠苏见状不妙,忙一把抱住陵越腰身,怎料这黑洞似有引力般,将他们悉数拖了下去。

      ——砰!

      […好……疼、……呜……]

      [怎么回事?]

      [师兄,芙蕖,你们都没事吧?]

      先是三道声音响起,再是三人同时抬头,见着彼此狼狈模样,均笑出声来。
      陵越挣扎坐起,却觉一股蛮力将他拽往地上,莫说站直,就连支起身都极为费力,不由道:

      [这洞颇为古怪,你二人小心。]

      […坐、坐不起来……哎哟——]

      芙蕖勉强撑起身子,竟又给吸回了地上,脑勺一下磕到地面,疼得眼泪亦掉出来。
      屠苏咬牙翻了个身,撑起手掌脚跟,慢慢“爬”到另两人身边,道:

      [……似乎,仅有此法可活动…]

      言下之意,不可能攀爬回洞外。

      陵越点头,指着黑森森的洞底道:

      [那里隐有风声透来,横竖无法,过去瞧瞧……]

      想想仍觉不妥,往芙蕖道:

      [包里可有“影月神石”?]

      影月神石乃吸收月影精华炼成的宝石,带在身上可隐匿身形。
      这洞不知深浅,若贸然行径,横里杀出妖物,凭他三人现状,绝计不是对手。

      芙蕖点头,往包里翻了翻,道:

      [大师兄,给。]

      三人因法施为,采陵越在前、芙蕖在中,屠苏留后的阵势,往洞内深处小心爬去。

      所幸洞内仅一条通道,麻烦是深浅不知。
      三人又在洞里转了许久,与这奇妙山涧一般,不见人声、不闻鸟兽,当真古怪。

      [……大师兄?]

      芙蕖见陵越突然停了下来,问道。
      屠苏亦停下,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陵越断剑,神色坚定。

      陵越回头,轻道:

      [前面似有光亮……小心些。]

      带头先“行”一步。

      芙蕖、屠苏小心跟在他身后,隐约可见陵越所说“光亮”。
      那光也随他们深入愈见熠熠神彩,直到——

      [奇怪,是一间石室……]

      [啊,师兄!那禁制像是解了,可坐直身子了!]

      屠苏最后进到石室,只觉浑身突然轻盈了般,已可起身。

      陵越点头道:

      [……莫说这洞,便是这山,恐也不简单…]

      [呀啊啊——]

      [[怎么了!]]

      芙蕖一声惊叫,惹得陵越、屠苏也紧张起来。
      但见芙蕖手指一处,不住颤声道:

      [骨…骨头……人的……呜……]

      她吓得缩到二人身后,却又止不住好奇拿眼偷瞧,反而越瞧越怕。

      三人里,倒是屠苏对生死,看得淡然。
      陵越轻拍他肩膀,着他莫多想,走近那人骸骨,抬手——

      “嗡”的一声。

      照亮石室的星芒霎时汇集到了一处。
      在这不知名的骸骨上方,漂浮徘徊……

      白壁的墙上蓦然多了行字:

      ……余名封剑,莱州①即墨人士……少时曾修仙缘,然,资质平庸,故弃之下山,江湖浪子也……余一生纵马山河,快意恩仇,路经此间,偶遇妖邪……余奋力搏杀,与之相斗数日,未想心神不坚,反被身合……余灵力渐枯,压制身中邪念不得,故布灵虚三才之阵,与之共赴生死……惟不舍家中妻儿……绝笔一封,若有缘人得见……望……将尸骨带回……故里……

      ——灵虚三才阵?

      [这人,好可怜……都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了,也不知道他妻儿是否还健在……]

      芙蕖忆起上山时,与父母亲人话别情景,也是这般难舍情绪,不由落下泪来。
      陵越、屠苏似也被感染,三人一时无话,只静静立在这无名前辈身前——

      片刻,陵越叹道:

      [不必怜悯,心存敬佩便是。]

      芙蕖不解,道:

      [为甚么呢?]

      [因他作为,乃心中大义,他不悔,我们若可怜他……是为不敬。]

      屠苏继而道。

      为正道舍身,乃义勇之士。

      芙蕖点头,被两人眼中坚定神采激励,道:

      [前辈放心,不管有多难,我们都会带您回家的!]

      [如此,多有得罪!]

      陵越拱手作揖,踏前一步,走近白壁石墙。
      拂开那些漂浮的荧光,只见墙上又现出字来——

      ……有缘人……灵虚三才阵威力巨大……缚者灵力受遏…元精渐消……阵法损耗甚大……若无修为……望慎之……余铭感五内……

      字迹逐渐隐去,随即浮起的,正是阵法之窍要。

      陵越观其所书,明白此阵虽由一人可结,然损耗之巨大,无以制敌。
      如此,最少也需有二人以上——

      恰巧他们有三人。

      [……如此,便试试罢!]

      三人记下口诀,以白骨作轴心,各占石室一角。
      陵越抬手,屠苏、芙蕖随即咏唱口诀,到陵越手放下时,同时施放,却在此时——

      [师弟!]

      陵越惊呼,屠苏睁开眼来。

      颈间异芒大作!

      [它来了!]

      芙蕖不明情况,却知事态不好。
      正要开口询问,便见一道奇光穿透洞顶岩壁,坠落下来——

      “……杀!杀……杀!!……”

      焚寂再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灵虚三才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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