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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篇五 ...

  •   爹回来后似乎苍老了许多,他让我陪他在府里转转,我答应着,跟在身后。
      来到兰麝斋,爹驻足在这里,望着院子中枯萎的海棠,半晌未说话。
      我心一紧,道:“爹不往前面去看看么?”
      “唉,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么?这里是你娘的故居,这诺大的宰相府,我也只有这里舍不得。”
      我不说话,牙却咬得死紧。
      “芷笙,你怪我么?”
      “怎么会?爹就是爹,爹说什么做什么孩儿都得听,哪容得了我说对说错?”
      爹呵呵一笑,道:“你就是这个性子,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很恨爹吧。确实,我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
      我扭过头,道:“爹怎么这么说,孩儿……孩儿明白爹的苦心。”
      “是么?那就好,那就好啊!”爹背对着我,抚摸着那株海棠,“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当年我是在比武招亲会上遇见你娘的。”
      我好奇地问:“娘是江湖人出身?”
      “不是,她当时女扮男装跑到台上去招亲,没想到竟然获胜了。最后都是我去帮她解的围。”
      原来,爹和娘还有这么一段。
      “走罢,这宰相府是住不得的了。”爹甩着袖子转身就离开了。
      一阵风吹过,枯败的海棠摇曳生姿,别有一番韵味。
      似乎透着它,能够看到在天上的娘亲。金色的“兰麝斋”三个字在黄昏显得格外灿烂明耀。

      我笑了起来,娘,原来爹的心里一直都有你。

      到了晚上的时候,竟下起暴雨来。
      我听着雨声在床上辗转难眠,干脆披了外衣,站在窗前看雨。心内倒觉有趣,随口吟道: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还真是离情苦啊。
      我正准备关窗睡觉,却听到外面似乎有响动,便摸了把伞走出去看看。
      走到大厅听到确实有人敲门,这大半夜的是谁这么无聊?

      拉开门一看,竟然是顾衫。
      我吃惊地问:“你怎么来了?”
      顾衫此时狼狈不堪,被淋成了落汤鸡,发梢,衣袖滴着水,全身上下都是泥巴。看他气喘的样子似乎是跑过来的。
      我打算把他让进门,却被他给抓住了。
      “不进来么?”我问道。
      “我是翻墙出来的。”他盯着我的眼睛,说。
      我打量了他一下,嗯了一声,“我看出来了。”

      “那你不表示点什么吗?”
      我愣住了,表示什么?收他当干儿子。
      顾衫突然一把将我抱住。
      “芷笙,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雨伞从我手中滑落,我已是呆若木鸡。
      “芷笙,不要离开京城好么?”他说话时气息吐在我脖子上,让我觉得有些难受。
      “喂,顾衫……”我拍拍他的肩。
      他没理我,自顾说道:“你要是敢走我立马剁了你!”
      我使劲把他拽开,皱着眉道:“你发什么疯?谁说我要离开京城?”
      “你不走?”他睁大眼睛问我。
      我把雨伞扔给他,“不走,我还要留在这里守着你,”他此时不但眼睛张得很大,连嘴也一样,“免得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娶了别的女人,负了我家梓晴。”
      顾衫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我怀疑他是不是去过蜀地学过变脸。
      “是么,那,反正不走就好。”他捡起雨伞,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那我先走了。”
      说完便举着伞消失在雨中。
      我在原地立了片刻,笑道:“老狐狸,竟然来这么一招,我服你了。”说着我又看了看身上的泥水,“死狐狸,害得爷爷我一身脏。”

      第二日我们便被赶出了家,望着朱门外的两尊石狮子,不觉有些惘然。
      爹以前未做宰相是在城郊有个小屋,我们便往那里去安居。虽是简陋了一点,但也能蔽风遮雨,且有新奇别致的郊外风景,我倒也乐得逍遥。
      我唯一对梓晴感到非常愧疚。

      晚上睡不着,便出门到外面散散心,郊外的夜色比城内少了一分喧闹,多了一分详和清爽,心想若一直待在这里也不错。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河边上,竟然看到梓晴在那里。
      “梓晴,我还以为你睡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走过去问道。
      晚风将我的话吹散,在空气中颤抖着,听上去有些奇怪,梓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外面挺凉快的。”她伸手扯起一根草在手中编织着。
      我看着梓晴娇俏的面容,突然感到很难过。
      如果不是因为我,梓晴大概已经嫁与了她心爱的人,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嫁给自己爱的男人,或许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愿望。
      而我,隔在中间,只会让梓晴愈加痛苦。

      我替她拂过一丝发丝,道:“梓晴,这些年苦了你了。”
      梓晴偏着头,一脸疑惑。
      “梓晴,如果顾衫不要你了,就嫁给我吧。嗯?好么?”
      她一抖,手中的草杆落到地上,道:“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没人要你了……”
      不等我把话说完,梓晴一记无影脚将我踢进河里。
      “谢芷笙,你去死吧!”

      为了谋生计,爹决定在屋后开一块地种菜,而我则去帮人写信写对联,做些文笔活。
      于是我谢家从朝廷重臣变为了知识农民。
      自那夜以后,我便再没见到顾衫,他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我俩完全失去了联系。

      一日有人央我去写门联,我点点头,问:“包午饭么?”
      那人在下面愣了愣,道:“呃,应该可以吧。”
      “那就好,”我坐了起来,吼道,“梓晴——快把我弄下来!”
      一颗玉米砸在我脑袋上,“孽障,吼什么吼!想把你老子吓死你就有得乐,是不是?”
      我摸着脑袋,对着菜地里的爹苦笑着:“爹,你下次换棵葱砸行不?玉米要砸死人的。”
      梓晴在爹旁边翻了个白眼,说:“是你自己爬到屋顶上去的,自己看着办。”
      那边人的人等不及了,鬼叫着:“你到底要不要去啊?浪费我时间。”
      你爷爷的,求人写字还这副德行,老子整死你。
      我对他一笑,“当然要去,这样吧,你在下面接着,我跳下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直接来个猛虎扑,准确地压在那人身上。
      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看到那人趴在地上,嘴巴蠕动了几下。
      我把耳朵凑过去,听清了他的话:“午饭……不包……你的……”

      那人还真小气,果然没包我午饭。
      我揣着钱出了门,准备到街上随便吃点东西。
      看着街上的人流,以前都没警觉得原来京城有这么多的人,一路上都被好几个人给撞到了。
      我坐在一个面摊上,牛肉面吃得我鼻涕横流,惹得旁边几个人一直用复杂的眼光看着我。
      切,看什么看,没见过你爷爷这么玉树临风的男人么?
      要说成为平民的一点好处那就是不用拘泥礼数。
      面子是用来干什么的?是用来丢的。

      吃完面,我筷子一拍,让人结帐。
      我往腰间一摸,耶?荷包不见了!
      全身上下摸了个遍,竟然半文钱都没摸出来。想想刚才被人撞了几下,才恍然大悟:爷爷的!钱被偷了!
      我擦擦额头,说:“老板,打个商量……”
      “砰”地一声,他把脖子上的抹布搁在桌上,怒道:“我们这里不赊帐不打欠条不卖身不卖艺,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呸!想你爷爷我去卖身卖艺?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爷爷我连娼都白嫖过,更别说白吃。
      我把碗一推,站起身,凛然道:“我没钱,你也看着办吧!”
      “嘿,你小子白吃还有理了?”老板拎着我的领子举起拳头就要砸下来。
      我反射性地闭了眼,心道你打吧,你打我我就装晕赖死你。

      可是等了半天拳头也没有落下来,我睁开眼,看见一只手指修长的手抓住了老板的拳头。
      “他是我朋友,还请老板打个商量。”说着,那人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然后把我拉了过去。
      我看着熟悉的银面具,愣愣地说:“季鸣清……是你?”

      丢死人了,竟然在他面前吃霸王餐还差点被老板揍,啊啊啊,死了算了。
      季鸣清奇怪地看着我,问:“你挠墙干什么?”
      我立刻站直身子,咳了一声,“呵呵,没什么没什么……”
      他看了我两眼,突然笑道:“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我捏了捏脸,说:“变帅了?”
      他又看了我一眼,“嗯。”
      啥?我是开玩笑的。
      我真变帅了?
      我美滋滋地跟在他后面,他突然住了脚步,我一头撞在了他背上。
      “啊,对不起……”我揉着额头说。
      “嗯,没什么。”季鸣清转过身,说,“你跟在我后面干什么?”
      耶,我干嘛跟在他后面?
      “切,你个大孔雀,谁说我跟在你后面,我只不过走这条路回家而已。”
      “原来是这样。”他点点头,忽又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指指城外,“城郊的一间小茅屋,很容易找的,后院还有一块菜地。”刚说完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我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生活很辛苦么?”
      “还行,倒也过得去。比以前要自在多了。”我将手抱在脑后故作轻松。
      我瞥了他一眼,指着他的面具说:“诶,你怎么老是戴这个面具,怪糁人的。该不会真的长得很丑吧?”
      季鸣清伸手摸了摸面具,“嗯,没你好看。”
      “嘿嘿,那是,不是我吹,我还真没见过比我好看的男人。”

      走到一座府邸前,他停住了脚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
      他摇摇头,说:“我到家了。”
      我抬头一看,果然门匾上是三个烫金字“祭司府”,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跟到他家了。
      “我进去了,再见。”说罢,他敲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好你个季鸣清,竟然把你爷爷拐到你家来了!那你也不能这样啊,都到你家了也不请我进去喝口水,真没礼数!
      季鸣清突然顿了顿,往回走了几步,我心想嗳你该不会真的请我进去喝茶吧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向前跨了过去,却看到他站在门口便没动了。
      “谢谢你送我回来。”说完便关上了门将我阻隔在外面。
      我望着他漆黑的大门一脚踹在旁边的石狮子上。
      “你爷爷的,敢耍老子!老子踢烂你的小鸡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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