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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初战告捷 ...


  •   董留成的话,王志山呆住了。
      在这一刻,站在江北的田野两位兄弟,使命激昂,百感交集,交织成一幅无法言喻的图景。
      王志山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活血了。
      多少年前,他作为一个新毕业生,在董留成面前满怀感激、满怀敬畏。王志山曾经以这样的感激,迎接眼前的兄长、师傅;而现在,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倒流,董留成成了等候他的人。
      面前的董留成多年韬光养晦,没有沉沦。他的心智,是雪亮的。有这样的师长、领导,王志山彻底地折服。
      原来,董留成从未停止过前行的脚步。
      如今,他以副分局长的眼光,再次站上了江北坝子山头。
      说是山头,并非过去的山大王,而是坐拥山头的几家企业。
      没有誓师大会,没有大张旗鼓。
      王志山和董留成出手了。
      他们第一个要查的,是西南山头的龙泉黄磷厂。
      龙泉黄磷厂坐拥江北坝子西南山头,屁股下方是西南典型的磷矿带矿区,发掘出来的磷矿石品位极高。规模之大,仅次于县落水沟磷矿。看着附近山头采挖赚得盆满钵满,龙泉乡坐不住了。
      很快,龙泉黄磷厂应运而生。它在国、地税分设前成立,几年下来,纳税数字低下,与相邻的几家同行相比,惨不忍睹。
      几年的报表审查过后,董留成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他强压着火气 ,请来了黄磷厂的法定代表人。
      黄磷厂的法定代表人来了。
      法定代表人李庆胜,驾驶员出身。
      之前他的经历名不见经传。可几年过后,如今他华丽转身,已是全县有名的风云人物。
      外界多了他的疯传,说他曾在龙泉乡当领导多年临时工驾驶员。
      混迹龙泉多年,直到乡里开采磷矿,他在众人的目光中,从驾驶员位置站出来,走进龙泉龙泉黄磷厂,坐上了企业一把手的位子,变得金光闪闪。
      和之前大字不识的驾驶员身份相比,他如今昂首挺胸。刚开完近百人工人的大会,他走路带风,俨然成功的企业家。
      李庆胜到了分局,正襟危坐、侃侃而谈;走出分局,却成了另一幅嘴脸。
      人前人后,他会演。
      按一般人的经验,以李庆胜多年经乡领导的一手培养,本该循规蹈矩、尊章守法。奈何李庆胜经过一道旋转门后步入商海,在养尊处优的背后,却是心存侥幸。想着背后有人撑腰,山大遮风,自己完全可以靠山吃山。
      走入龙泉,不少人将李庆胜奉为能人,将他捧上了天。
      如今走进小小的江北国税分局,他全然不放在眼里。
      一趟约谈,他把董留成的谈话,当成董留成想结交他这个人物的套路。董留成找他,无非有求于他,为巴结他,这才与他套近乎。
      至于谈话,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反倒是陪同李庆胜走进税务分局的张会计,嗅出了一股火药味。
      张会计很是不安。
      回到厂子,张会讨急忙跑云问李庆胜:
      “李厂长,税务分局我们该去也去了。人家的意思,你也听到了。我们是不是该听分局的意思,重新理下账,省得以后有什么麻烦,图个安稳?”
      张会计面前,李庆胜皱了眉头。
      张会计没有理会,还在继续。
      他心烦了。张会计的喋喋不休,像是眼前飞舞的蚊子,令他心烦。他忍无可忍,拍了桌子: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也不想听。你不动动你的那个猪脑壳,好好想想,谁敢来咱太岁头上动土?他不看咱们什么企业!是乡办企业!我头上有乡领导呢!我看谁敢上门来查?即便查了,又能拿我如何?你说的什么话!”
      张会计悻悻走了。
      他暗暗捏了把汗。
      为自己,也为别人。
      这个别人不是谁,正是不听他劝的李庆胜。
      李庆胜人前人后,或许只是当下特定时期的特殊例子。
      从乡里进厂,李庆胜将他耳濡目染的一套做法,如法炮制,悉数搬进厂子。
      厂子多了迎来送往的办公室主任;生产和销售的副厂长,由领导任命来两名副厂长,为他顶上,他成了闲人。
      可乡里的大门,他出入得大摇大摆。就连看大门的门卫,见到他,他会陪上笑脸,叫他一声“李厂长”,殷勤地为他跑前跑后。
      进出乡领导的办公室,他得心应手。很多运作之道,他深谙熟识。每次出手,伸手像是收割韭菜一样,一茬又一茬。
      为此,他再次伸手。
      厂里他全按套路来。在李庆胜跟前转悠的,全是年青漂亮的未婚女年青。她们白天是办公室接待,到了晚上,则成了李庆胜邀约各方的得力助手。
      上行下效,厂子里上下效仿。
      厂子很快成了一拨男女的混乱场。
      女助手们白天是厂长们的助手,到了晚上,则陷入一张巨大的权色交易网中。
      要说烦心事,不是没有。近期,一位女助手的肚子被搞大了。那个男人是谁,恐怕只有女助手心知肚明。
      为了遮丑,一名副厂长出面,将女助手长期包养在家。
      一天夜里,厂子爆出“轰隆”一声巨响。
      巨大的爆炸声如同午夜惊魂,将人们从睡梦中惊醒。
      巨响声中,黄磷厂的生产炉子在高温中,浓烟滚滚。
      火光冲天、黑烟铺天盖地。一场事故,如同一声惊雷,惊动了方圆几公里的人们。
      凄厉的消防车紧急开来。
      漆黑的厂区,探照灯下,几十名消防员的火红衣服,四处跳动。
      一片混乱中,找不到一个厂办领导。
      等到副厂长被揪出来,地点竟然是怀孕的女助手家中。
      当班的副厂长和未婚女青年躲在温柔乡里。
      事故一经通报,扯开了遮羞布。
      闻听消息赶来的,不止各级领导。其中一人火速赶来,心急火燎的,是副厂长夫人。
      她找上李庆胜,质问老公与小三怎么回事?
      丑闻至此,沸沸扬扬,一发不可收拾。
      一时间,主管黄磷厂的乡领导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风助火威。工人、群众接连上访。闻风而动的各个路口,堵不住上访的人流奔涌而出。
      不少人直奔县里,要求严查严办、揪出蛀虫、害群之马!
      种种呼声,也让董留成查办龙泉磷肥厂的目标明确。
      人人恨的不是官,是贪腐;愤的不是穷,是不公。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蛀虫不除,何谈造福一方?
      约谈起不到应有的效果,王志山派出李跃文、马荣前往黄磷厂,采取行动,调取会计账簿资料。
      不想,两人骑单车前往,却被保安堵在门口,告知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双方争执,行动受挫。
      李跃文跑到门口的小卖部电话,打了求救电话,请求火速增援。
      王志山火了。他叫上杨辉,亮出税务检察室配发的警灯,一路开道,呼啸着,开进黄磷厂。
      磷肥厂门口警灯闪烁。
      李庆胜慌张赶来。
      王志山面前,李庆胜谎称是保安从未见过李跃文、马荣,不明两人身份,再加上近期不时有小偷趁乱进出,导致一场误会。
      王志山不买账。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既然不让进,我们不进。你把会计账簿、资料抱出来,咱们就此调账。”
      几年的会讨账簿、凭证,摆放厂子大门。
      双方当面点清,全部调走。
      回到分局,王志山等人挑灯夜战。
      工厂多年瞒报收入、多报成本费用,偷税漏税的事实,随着检查人手的持续增加,一点点曝光众人面前。人人面前对于不断跳动的偷税数额,逐渐习惯。
      证据面前,黄磷厂会计被请进税务分局,在笔录上押下了鲜红的手指印。
      李庆胜如坐针毡。
      他坐不住了。
      分局里很快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乡领导。
      他们是来找张兴福求情的。
      张兴福呵呵笑着,嬉笑怒骂,将来人骂得狗血喷头。
      他的虚与委蛇,为王志山等人赢得了更多的办案时间。
      人人争分夺秒,不给李庆胜喘气之机。
      一场查案,一举曝光了黄磷厂的种种不堪。
      报销的费用账里,出现了令人咋舌的女人卫生巾;甚至不乏眼眱毛、润肤膏。巧立名目,令人眼花。遇上节令,多了上山宰牛杀羊的白条子;高档鱼杆,以及四处游山玩水的种种帐篷、野餐工具、设备,一应俱全,令人咋舌。
      工资花名册对账,少数人在厂里连年吃空饷的种种劣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查案至此,翻出了一个花花绿绿的贪腐巨案。
      查案人员直呼开眼。人人除了对花样翻样新的贪腐瞠目结舌外,不住感叹背后的窝案,包藏了多少祸心?
      一番追查,贪腐的背后,牵出了少数人一连几年,在用最为原始、采取低级、简单、粗暴的手法,几次三番,大额坐支销货款;一举鲸吞厂子血汗钱的各种行径,令人触目惊心。
      几年账目,更是牵出一个巨额偷税案。
      案子汇报到张兴福跟前。张兴福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震惊之余,他不敢擅自作主,将案子移交税务检察室。
      税务检察室闻风而动。他们联同县检察院,一举控制住了调往林业部门任职几个月的乡长山富民,以及准备调往县里其他人。
      几人被革职审查。
      税务分局初战告捷。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江海坝子轰动了。
      分局这一次的查案,如同往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一枚炸弹,顿时掀起了阵阵波澜。
      一时之间,事情广为流传。
      有人坐不住了。
      分局里,有人找上门来。他是山富军。
      事前他打了王志山传呼机。传呼机响起,王志山一手捧拿账本,一手抓起分局座机,问:谁呼我?
      电话里山富军吱唔着,说以前我得罪了你,你可得大人有大量;事关重大,我找你有点事情,电话里不便明说,能不能看在你我多年的情份上,请你王志山单独出来聊一聊?
      这样的时候接到这样的电话,王志山婉拒了他,说我有案子在身,不好单独与你见面。
      山富军来了分局。他灰头土脸,与王志山套着近乎,说多年前是他不好,让他被误会;王志山不明白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让他有话快讲。
      一看两头无人,山富军压低了声,小声说山富民是我哥,这次他因黄磷厂事发,牵扯其中,你王志山能否帮我一帮,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宿敌面前,王志山没有与他客气。他说以前的事情,早过去了,你我再无瓜葛;你哥的事情,我官小了点,话不起用,要不,你找我们领导。他指你一条明路。放我这儿,只能公事公办。
      山富军去找张兴福。
      张兴福对着前来的山富军放声大笑。
      笑声让山富军发毛。
      张兴福笑够了,这才说,你哥的事情,全是绺由自取,怨得了谁?他敢做初一,就该想着会有十五。他挖咱们龙泉子孙后代的矿山,中饱私囊,吃空饷、用人失察,败坏风气;在经济上,他不仅败光了集体,还打上了国家税款的主意,你好意思来找我求情?
      山富军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末了,他说你们的做法,是不是在杀鸡取卵、竭泽而渔?
      这话惹恼了张兴福。他对着山富军拉下脸来:你说这话,跟你不配。这多年,你靠你哥撑腰,为你跑银行、担保贷款做生意,钱你赚下了,该缴的税没有见你掏一分。再不收手、不收敛,等我们横过手来,有你好看!
      找关系没门,还碰了一鼻子灰。这位在江北搞了多年批发的个体老板,最终关了自己的批发部,去了外地。
      案件定性,李庆胜被扫地出门,卷了席子被褥回家;另外两名副厂长被一朝革职,打回原籍;磷肥厂停产整顿,整体向社会租赁经营。
      一位省城方向来的女老板,操着省城口音,来了张兴福办公室。
      她是准备盘下黄磷厂,前来了解厂子债权债务,接备接盘的。
      至此,江北国税一举打掉了盘踞西南山头的龙泉黄磷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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