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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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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秦若有在长假结束的前一天要搭飞机回上海,这一天,徐恒也从京外休假完毕回来了。在赵家的四合院,他遇见了秦若有,有一些些的诧异,但仍致以礼节性的微笑。
赵开源一家在中午宴请秦若有和徐恒两人,一是为饯行,一是为接风。饭桌上,爷爷话最是多,问了秦若有许多这几十年来上海的种种,听得饶有兴致,接下来话多的则是赵开源的父亲,围绕着秦若有在上海的生活起居问些个问题,好来了解上海的小姑娘与北京大妞的不同之处。再就是赵开源的母亲了,则是更细致的问题,小到饭桌上的青菜在上海的菜场里的价钱。当听到秦若有家主要是父亲去菜场买菜然后烧菜洗碗后,不由感叹好男人在上海,羡慕地一塌糊涂。
反而赵开源只是吃着他碗里的菜,几乎和奶奶一样不多话。奶奶因为耳背,听不清楚大家聊些什么,只得慈祥地笑眯眯;赵开源难道也是耳背?
家宴快结束时,赵父问:“开源,不如送送若有?”
“我和美国约了视频会议。让徐恒送一下吧。”
赵父于是对徐恒说:“也好,不过幸好若有行李不是太多,否则让小杜也跟上。”
“行,那我一会就去公司了。”赵开源说着,并看向秦若有,“路上小心。”
他一说完,便取过斜在一边的拐杖。
秦若有心中一凛,先于他站了起来。待她站了有一会,赵开源才在她跟前,缓缓拄拐而立。
他的干净头发散发着男人特有的气味,她寻着味望过去。鼻子不由自主凑过去。
眼下真是一个奇怪的组合,他们是最不熟悉的两个人,徐恒驾着车,副驾驶座坐着秦若有,两人皆默默无语。
不是一类气质。
徐恒间或在路遇红灯的时候瞄她一眼,或者偶尔想起了问一句无关紧要的,秦若有便也答一句。
等到汽车终于驶进了机场的地下停车库,当他停稳了汽车,熄了火,取了钥匙,秦若有似乎酝酿了好久般,终于将一个问题抛向徐恒。
“我见赵总头上似乎有伤疤,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恒笑了下:“秦小姐,原本这些关于他人的私人问题我完全可以不答。不过赵总……的伤是因我而起,所以我会告诉你,我必须承担这个责任。”
秦若有看着他,没有再追问。
“Sorry。”徐恒没来由地说了句。
秦若有一笑,没有答话。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在静止了的汽车了,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总有那么些诡异。
秦若有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徐先生,没有什么的,倒是我唐突了。只是我以前的朋友头上的伤疤也是这个位置,才使我想起了一问。”
“我听ALEX提过关于‘小开’……sorry……”
“没关系。过去的事情了。”
“我们不必如此生分的,叫我Lawrence好了。ALEX在美国出了车祸,所以……动了那么大的手术,而我则是开车的那个。”
车里再度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从秦若有这个角度望过去,徐恒的眼睛似乎湿润了。
“Lawrence。谁都不想的……”秦若有止口不说,为何此时此刻倒有苦笑的冲动?TVB腔?
“不说这个了。可不能误了你登记,我们这就上去吧。”
“好的。”
徐恒在送了秦若有后赶去公司,赵开源与美国的视频会议已经结束,徐恒于是送赵开源回家。
“她有问起你。”徐恒说。
“哦,是吗?”赵开源闭目养神。
徐恒不断地看向闭着眼睛的赵开源,猜不透他的想法。他跟在赵开源身边这么多年,赵开源的些许行事,他或多或少也能猜出个三五分,依据赵开源现在这样的表现,如果不是秦若有,那他几乎能断定,赵开源一定对她没什么意思,然而秦若有——
他们都知道,秦若有还有个与他相似的过去式。
车子到了赵家门口,赵开源睁开眼睛,道:“秦若有是不是问我头上的伤痕来着?”
“你怎知?”徐恒又一阵惊诧。
“中午时她盯着我的头顶看了好一阵。”
“哦。”
“想必她的那个赵开头上也有伤吧。”
“……是。我查了一下,赵开动过脑部手术。”
“这就是了。”赵开源道,“应该高兴才是。”
“恩?”
“念旧的人重情,这证明我们公司用人的眼光没错。”
“哦,我看是。”
晚上,徐恒和赵家一起吃饭,赵爷爷,赵父赵母都问了下午送客的情况,徐恒一一答了。
赵母吃了一口饭,看着赵开源,又看向徐恒:“秦若有虽然是平常人家的女儿,却也知书识礼,徐恒你觉得呢?”
赵父也不失时机地笑着问赵开源:“你觉得呢?”
“是不错啊。”赵开源笑着说。
“叔叔,这次我在终南山遇见一位书法高手,我收藏了一幅,要不要一同品鉴一下?”饭后,大家各自散去,徐恒拿着手中的卷筒对赵父说。
赵父酷爱书法,一口答允。
两人一起到了赵父的书房。徐恒合上了门,将卷筒放在了书桌上。
“叔叔,我有事向您汇报。”
看着徐恒渐渐沉重的脸,赵父刚才期盼名家书法如获至宝的模样不见了,他意识到,也许真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做出决断。
“你说吧。”
“秦若有小姐,便是以前开源的女朋友。”
“什么!?”赵父终忍不住低呼,却也在瞬间哑了口。
“她已经知道了?”
“她不知。”
“哎。如果当时能……就好了。怪我,否则今日这样巧的事情不会发生。”
“是我当时没有汇报给您。毕竟她是与这件事情无干的人。但我的确没有想到,开源和她兜兜转转又遇见了。”
“嗯……他们两人这次碰见,你觉得……有什么吗?”
“似乎没有,但我也不敢打包票。”
“何以见得?”
“开源对她完全记不得,如果说有好感,却又好像没什么表现;却有时又会有些超过限度的关心。说不清楚。”
“那秦若有呢?”
“她好像陷在对‘赵开’的爱里,还没走出来。”
“她这么重旧情呀!是个好姑娘,可是……”
“叔叔,您想如何?”
赵父想了很久。
“当时的情况那样危殆,千钧悬于一发之间,现在想来我常常冷汗淋漓。风起于青萍之末啊!”赵父低沉着说。
“哎,可惜了秦若有这个好姑娘。”赵父反复地念叨着。
徐恒沉声道:“是呀……如今祥和,谁竟能知当初腥风血雨。好不容易他们信了赵开死,开源活,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和当初翻版,开源和秦若有……万一有人起疑——”
赵父一个激灵:“千万不能!赵家不能再历经一次磨难了。”
此时此刻,在院子里的另一间屋内,赵开源躺在床上,手上举着一款红色手链,每一段红线的尽头串着一枚金色的小球,共有7颗小金球。他仔细端详,在其中一颗小球的中空腹内,细细刻着三个小小的字母。
“QRY。”
这是秦若有拉在徐恒车上的吧。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路路通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流行起佩戴这种以红线串金球的饰物,美其名曰“路路通”,寓意“一路顺风”。
他笑了,秦若有这丫头也真是粗心,保佑一路通畅的信物竟被她这样遗落在车上,那只能是自己遥寄对她的祝福了。
赵开源举着看了会,想要试戴看看,殊不曾想,原来秦若有的手臂这样细,这链子到了赵开源的手指中间便再也下不去了。他握住链子,想了想,起身,跳至墙角。那里摆放着他早前从上海回北京后放下未曾开启的行李箱。
他从夹层取出好几个好看的小信封——这是为了给亲戚家的小孩包红包的——将链子放入其中一个信封,又放回箱子的夹层里。
行李箱中,他带回的衣物依旧整齐地码放在里面,个人用品也分门别类装在每个夹层袋中。他想了,依次取了出来。衣物也准备在第二天交由他们家阿姨洗了。
十月中旬,赵开源依旧待在京城,每日如常上下班。
爷爷却异常关心上海那里电影的进展情况,赵开源心知,这是爷爷记挂着的上海情结。爷爷似乎十分满意上海公司的业绩表现情况,对于赵开源的工作也充分地肯定。终于有一天,在家族小范围的聚会场合下,爷爷说:“开源有才能,有策略,努力、精明、肯干,绝不止于奋斗在娱乐圈而已。开源擅长经济这一优势要发挥。”
未等说完,赵父也接过话:“是呀,影业这方面有很多相对开源来说还是门外汉,开源是时候从事本行了。”
赵爷爷拍手道:“上海是金融大鳄的藏龙卧虎之地,爷爷不再阻拦你投身金融事业了。”
赵父道:“爸,开源事业才刚起步,不能一口吃成胖子,但也不能总躲在人后。所以——”
大家看着他。
“所以,我决定,最近我手上的一个收购案子交由他来做。”
“那上海的片子怎么办?”爷爷大声问。
“魏铭做得很好。”赵开源平静地说,“上海那边的事情可以放心交给他,我很愿意接受爸爸给我的挑战,爷爷你同意吗?”
能做回老本行,他似乎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