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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时间总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即便是平静且乏味的日常,在我看来也是值得珍惜的小确幸。
      我和信长的关系并不是我生活的重心和全部,每周二的超商打折、网络营业商发来的账单邮件、公寓楼电梯里贴着的检修公告和路边的两只野狗,平凡且琐碎的杂事七零八碎地拼凑起一个人。
      信长的手机号被我保存备忘录中,起初我大概是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即便偶有另一个人的加入,却很少记起联系对方,交换手机号这种充满暧昧情愫又让人怦然心动的恋爱剧必备情节,在我们这顶多是走了个过场。
      直到有天用手机拍照时,无意间按到了转发,平日里要十多秒的发信时间,那次还没来得及取消就显示发送已成功,我赶忙补充说是意外,请忽视就好了。然而,更令人意外的是收到了来自信长的回信。
      我发送的图片是早晨做的咖啡拉花,装在前几日刚去旧货市场淘来的漂亮杯子里。
      回复短信里他问道这是什么。
      我答复他这是我早餐做的拿铁,上面的拉花是只兔子。
      可惜他就没再回我了,也许是在忙吧。
      不过自这之后,我开始偶尔给他分享图片,有路边看到的流浪猫,积雪中的脚印,店里一起点的抹茶流心可颂。信长回复的次数并不多,极其难得的时候会给我发上一两张照片,也是本人不入镜的无意义照片,但在我看来算得上是非比寻常的宝物,大概是“信长这家伙也会交代行踪了啊?”的感受。
      分享欲在一段感情中是很重要的部分,无论这段感情是爱情、友情或是亲情也好,分享欲的缺失也意味着关系的减淡和断裂。放学回家和家长分享同桌在试卷上写错了自己的名字,和朋友说起坐公车时遇到了无良的前男友,又或者我今天吃寿司时不小心吃了一大口芥末。因为喜欢,因为在意,才会想要分享,想要让你知道。
      -
      我一直都承认自己是个比较冷情的人,父母早早去世后,年幼的我搬去乡下跟唯一的独居的姑妈居住,直到上大学后搬来了友客鑫。期间也有很多年没有回去看过姑妈,我们之间的联系本应该更紧密,却没有一个人想把它拉紧些,只保持着过节时才有的一个电话。
      在友客鑫正式入冬的十一月,我突然在上班时接到了老家的电话,说是我唯一的亲人去世了。
      这则消息带来的打击和悲伤远比想象的大,我匆匆请假后随意地收拾了行李乘火车回老家参加葬礼。
      姑妈走得很安详,据乡下的邻居说是当天就被发现,然后通知了我。
      葬礼的知宾在棺椁旁念念有词,他站得离我很近,可我的听觉像是被封闭了那样,怎么也听不清。
      来参加仪式的人很少,因为我是姑妈唯一的亲人了,剩下的都是一个村里的邻居。
      他们看向我的视线有怜悯的、轻视的、冷漠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好像成了鱼缸里的最后一只金鱼,隔着浑浊的水和厚重的玻璃麻木地聚焦着周围。
      葬礼的负责人过来和我说姑妈生前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很感谢我能过来参加,并把姑妈房子的钥匙给了我。
      姑妈的房子收拾的很干净,除了我小时候住的客房,其他家具都被厚厚的白布罩着。
      我的床单还铺着以前我俩一起去裁缝店里扯的粉色蝴蝶结小熊图案的床单,床头柜上是倒扣下的全家福和蘑菇形小夜灯,房间里的空气闻起来像是十年前的味道,一样的洁净的、阳光晒过的、血缘的味道。
      玻璃窗也是老式的花玻璃,凹凸不平地折射出扭曲而眩晕的日光。
      老家的天气比起城市里要冷上不少,哪怕是阳光最充足的下午,没有开暖气的室内也只有个位数的温度。
      我脱下手套,皮肤刚接触空气,热量就开始飞速的流失。我将手盖在瓷砖地板上的光亮处,试图感受到一点被太阳照射的温暖。可是好冷啊,我跪伏在地上,整个人趴下,将脸和手紧密地贴在地板上,看着光线中有灰尘在飞舞。
      小时候常这样将耳朵贴在地上,感受姑妈走路时拖鞋拍击地板的声音,不一会儿她就会来到我的房间,放下手中的活,和我一起贴在地板上,然后像妈妈一样拍拍我的后背,跟我讲彼得潘和永无岛的故事。
      我好像有些难过,心脏有如反复被从冰箱拿出解冻又继续冰冻的冻梨那样,烂烂的、容易揭开表皮的、内里全是汁水的。
      我维持着这个姿势,凝固住的大脑里闪过如同走马灯般的回忆,是关于我和姑妈的模糊记忆。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还是也被冻住在了这一刻,但天色总归是暗了下来。
      我的身体传来麻痹的感觉,因为姿势保持了太久,血液有些不流通,窗外的白色路灯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嗤——”
      一道银光闪过,利刃划破空气直直地没入我耳边的瓷砖缝里,我先是感受到左侧脸上的温热,再一阵刺痛传来。
      我跪坐着,靠在墙上,愣愣地看着武【。】士【。】刀的主人,说道:“信长……?”
      “你不在友客鑫。”他的语气和平常是不一样的,多了几分冷意,让我有些害怕。
      我抬头看向他,信长的眼神尖利,就像他的刀,割裂开来把我塑封的隔膜。
      我很害怕。
      但正是这打开了我心脏里关于悲伤的开关,我扑上去,抱住信长。
      很明显的,他的肌肉坚硬,左手直接捏住我的脖颈,像捏着只待宰的乳鸽。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如泄洪般奔涌而出。
      “呜呜呜哇哇呜呜呜哇——”
      “信长——”
      “呜呜呜呜呜呜!”
      滚烫的眼泪混着左侧脸伤口的血液流进嘴里,是咸的。
      “信长——”
      我不知他现在是作何反应,哭泣和发泄悲伤已占据我的大脑,只能感受到脖颈上的有力大手终究是松开了。
      我埋在他的紫色浴袍里,双臂紧紧地搂着他的后背,哭得好大声。
      也不知是过去多久,我的哭声终于转为抽噎,信长胸前的衣服早已一塌糊涂。
      “信…长呜呜…呜我好…难过呜呜…呜呜。”
      他的呼吸就打在我耳边,在冰冷的近乎零下温度的晚上,快速液化成了无数颗水滴湿润了我的脸。
      我近乎虔诚地踮起脚尖,跟他对视,说道:“信长,我要亲你。”
      和他的身体比起来,他的嘴唇是温凉的,双唇重合后,我又没有缘由地流泪了。
      他自然垂落在身体两边的手终于有了动作,搂紧了我的腰部,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他今天绑的椰子头,我伸手过去想要解开他的头发,他却直接抽下了发带,齐背的长发披下,有几根头发刮蹭的我脸痒痒的,将我抵在墙上。
      他的胡茬粗糙,接吻时摩擦着我下巴的皮肤,我认真地、有如朝圣般地舔舐他的牙齿,吮吸他的嘴唇,幻想他叫我名字时舌尖会有的颤动。
      信长很擅长择菜,一片一片地把卷心菜的叶子剥开。
      “好…呜…冷。”我打了个哆嗦。
      他没说话,想要把卷心菜炒的好吃,总是要热油的。
      背后是冷硬的墙壁,身前是他鲜活的,带有希望的□□。
      这是人类目前能够想象到的最紧密的拥抱,我咬住他的肩膀,指甲划过他背后的蜘蛛纹身,锅铲在锅里拨弄着。
      可我还是好难过,好悲伤,酸涩且苦闷的情感塞满了我。
      我本以为自己是个冷情的人,可我怎么会这么想哭呢?
      “信…长…”
      “我的姑妈,再也见不到她了。”
      “信…长…”
      回应我的是一比一次口口的口口,我失神地在他耳边念叨着,同他讲述我和姑妈的回忆,我本应该早就忘掉的琐碎事情。
      也许是我的碎碎念让他听烦了,炒菜锅被端到了我铺着粉红色蝴蝶结小熊图案的童年床单上,颠锅,翻炒,信长甚至还用手指尝了尝味道,早已失去言语的卷心菜失神地撞上床头。
      我悼念姑妈般的姿势跪伏着,听见他在背后说道:“还以为有人害怕得逃跑了哩。”
      “你真笨哩。”我学着他的语气说话,然后用一个可怕且难以置信的词语来表述接下来的行为,他宠溺地翻炒了一下卷心菜,阻止我说出更多嘲弄他的话。
      “我怎么会害怕你呢。”
      “我爱你啊,信长。”
      我说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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