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姬流觞

11、第十一章

　　任苒满怀悲愤的回到宿舍，恨恨的把书包甩到床上：“凭什么好事都让他程闾占了，我就得当牛做马下死力气干活！”
　　林念从书里抬起头：“你的书没还，今晚要是不还就要加钱了。”
　　“啊！”
　　任苒尖叫一声，十本小说啊！一天一本五毛钱！她有多少钱可以再加一天！
　　抱起小说往外跑，嘴里嘟囔：“该死的程闾，我要让他加倍还！”
　　颜漾和任苒撞了个满怀，听了个尾巴。进了宿舍问林念：“这家伙怎么啦？程闾怎么她了？”
　　林念摇头。
　　肖晓茹端着脸盆进来：“程闾？程闾住院了。我听说工贸班的蒋雪柳在医院陪他。颜漾，你不代表咱们班去看看？”
　　“怎么住院了？”
　　“说是发烧，烧晕了。你们刚才说任苒什么？”
　　“没事。你听谁说程闾住院的？”
　　“会计班的。”
　　“哦，那我去问问。”颜漾放下书包，开门出去。

　　任苒赶在老板关门前把小说还了，想起郝书记交代的话，又从书架里找了几本策划的书。这才走出书店。
　　夜色已经深了，走回去就该熄灯。不过这些专业书，她是一本也不想看。如果不是因为程闾，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要在借言情小说的书店里借专业书！
　　“程闾病了，你就先把事情做起来。你们俩是一个班的，有事沟通方便。”郝书记的话在耳边回响，说的真轻巧！
　　任苒本来是想把事情牵过来，她就可以溜之大吉了。没想到从一开始找人设计logo，到现在的做前期可行性报告，她哪里能溜，分明是越陷越深的节奏！
　　——老师，我不想做！
　　——我也想生病！
　　这些理由也就是想想罢了，温水怼温度计的事情，有一不能有二。现在大家都看到了，她跑的比风还快，还书的时候钱算的明明白白，还用了一张八折卡！
　　生病这种事真是八竿子打不着！
　　就算装病，也不是时候！
　　更何况，程闾是真病了！
　　程闾，都是你害的！
　　任苒一点都不同情医院里打点滴的那家伙，反正死不了，有什么好着急的！
　　比起生病，有本事你来写策划书啊！
　　任苒觉得，自己才是今晚开会的人中最痛苦的！

　　前脚回到宿舍，后脚熄灯铃就响了。但是宿舍里没人睡觉，大家都在议论程闾的事情。
　　“程闾晕倒了，你没跟着去医院啊？”晓茹不可置信的问任苒，“你的男神啊！怎么突然这么狠心？”
　　任苒烦的不行：“那么多人围着，我干嘛凑那个热闹。”
　　林念：“你不担心？”
　　任苒：“担心就一定要跟去么？唉，不过我现在是有点后悔了。要是当时就跟了去，也不会被郝书记抓住，替程闾当差。”
　　晓茹：“你老说程闾势利，你看你自己说的这话！帮助同学多简单的事，非得加上些好处。你们俩根本半斤八两！”
　　任苒一愣，居然无可反驳。

　　颜漾说：“我听说，书展要先做个可行性的策划书，现在是你来做。什么时候交？”
　　任苒有气无力：“初稿明后天吧。我打算明天去图书馆找个范本抄一下。成不成的，先有个轮廓。”
　　晓茹很认真的说：“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学的太空，能有机会接触实务还是很难得的。”
　　任苒立刻甩锅：“要不明天你帮我写？”
　　“边儿去！”
　　颜漾说：“今天程闾在急诊留观，武定全陪着他。明天我和老林、阳子他们一起去看一下，是回来还是住院。你还能去么？”
　　“显然不能！”任苒一副要撇清的模样，然后讷讷的加了一句，“那个，蒋雪柳不陪着么？我是说，程闾晕倒的时候，蒋雪柳急的好像跟个小媳妇似的，就差没抱着哭了。她能放心程闾自己在医院么？”
　　“好大的醋味。我说你怎么不去呢！”晓茹插嘴。
　　黑暗里颜漾还是给了晓茹一个白眼，“她是女生，肯定不方便。”
　　“明天还要查资料写东西，颜漾你帮我请个假。”任苒忽然大声说，“睡啦睡啦！”黑暗中响起夸张的哈欠声，又招来晓茹不屑一顾的嗤笑。
　　但是无论如何，大家都安静下来，沉沉进入梦乡。

　　好在管理学院真不是白给的。作为管院成员之一的旅游专业虽然是具体的某一个行业，但是说做一份营销方案，老师们还是有家底儿的。
　　抱着郭老师给打印出来的案例和书，任苒有些发傻：这可是真实的项目啊！自己还去南戴河玩儿过呢！居然是自己老师开发的！
　　“我是提供意见和进行考察研究。只能算咨询，不能算开发。”
　　郭老师这学期教旅游地理，任苒小心的看了一眼厚厚的项目书，觉得自己平时真有点亵渎这门课了。
　　“老师太厉害了！”
　　“咱们燕大的旅游管理专业虽然年轻，但却是全国最早设立的旅游专业。在专业性上，是全国领先的。旅游景区开发，景点设立，都需要理论支撑，同时也为后面的开发和建设以及管理提供经验，没有学术上的总结归纳和提炼，这些就都谈不上。我们怎么可能不参与呢！别人请我们，我们当然要去，他不请，我们也要去的！”
　　“我以为老师就是在学校里看看书，教教课，挣点工资等退休呢！”
　　他们师生关系很好，专业老师都很年轻，离开教室大家说话都很随便。
　　“你这次时间紧，估计不能细看。而且书店的营销策划案和旅游项目的营销案肯定不一样，我这些只能给你一个大概的方向，具体的你还是要自己多看多问。抓紧时间吧，找几个人帮你一起做比较好。或者分解一下，完成起来会更专业。”
　　“明白了！谢谢郭老师！”
　　“你这次到提醒了我，下学期给你们开市场营销课，回头把这次的资料你帮我汇总一下，我们可以课堂再分析分析，充分利用。”
　　“好！我都留着。”
　　任苒走出教学楼，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看。第一次觉得，这个水泥墩子抠出来的一个个小洞口显得那么的有智慧！她手里拿一摞子文件正在提醒她，在这里学到的东西，不仅仅是为了考出１－１００的分数，更是能够解决实际问题的。
　　一种我可能会变成“很有用的人”的感觉，油然而生。

　　程闾睡睡醒醒不知道多少次，朦朦胧胧知道有同学守在自己的身边。下午三点多才完全清醒过来，睁眼之前就听到咔嚓咔嚓吃东西的声音，视野清楚了就看到大林正拿着苹果吃。
　　“吓死我们了？你这小体格不行啊！”
　　大林一点不觉得吃病人的苹果有什么不妥，一边吃一边调侃程闾的身体。顺便把医生的诊断，发病的前前后后都讲了一遍。
　　程闾笑了笑，他才知道自己居然病的很重。不舒服的感觉从他走出龙媒书店就有了，之后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短短几天就经历了大喜大悲大惊大惑，加上几次被风吹自己都没上心，内外交困才变得这样严重吧？
　　这些事，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没必要跟别人说。
　　听着大林的抱怨，程闾只是微笑，安静的躺着。
　　一阵腹鸣，大林看了看门口：“三爷说来的，怎么还没来？这苹果也不顶饥啊！”
　　“还有萨其马，要不你再吃点——”程闾截住话头，只剩萨其马的塑料皮了。
　　大林说：“我十一点才起，中午饭没吃就过来了。三爷说四点来换我，我也没拿吃的。”
　　所以程闾这里但凡能吃的，都只剩皮了……

　　门口有人拎着东西进来，“三爷有事，我来替他。”
　　“你怎么才来啊！”大林看清来人，理所应当的站起来，“蒋雪柳来了两趟，我都没让她留下哦！记得请我吃饭！”
　　任苒拿出一根大火腿塞进大林怀里，顺便推了他一把：“胡扯什么啊！我干嘛要请你！讨厌，赶紧吃饭去！”
　　大林嬉皮笑脸的走了，程闾看着任苒把饭盒放到床头桌上：“帮我把床摇起来吧。应该在床尾。”
　　任苒走到床尾，看到一个手柄，慢慢摇动，床头缓慢抬升，直到程闾感到合适。
　　“我想你可能吃不下什么东西，就想弄点小米粥。结果食堂的小米粥跟清水似的，还硬邦邦的是陈米。我就找红升饭店的老板要了点新米熬了点小米粥，你趁热吃吧。”
　　“你……还会熬粥啊？”程闾看着小米粥的盒子，有点不敢相信。心里还有点别的什么，有些不安还有些期待。
　　“那个饭店不是卖海鲜么？也有海鲜粥的，我吃过。熬粥什么的，老板娘帮我的。”看程闾神色古怪，任苒赶紧解释：“除了小米和清水，我什么都没放。应该没毒。”
　　程闾低头笑了，笑意如此明显，以至于抬头也藏不住，干脆就那么明晃晃的高兴着。反倒是任苒，对上这样的笑意，觉得自己的举动好像有点不对劲？
　　“赶紧喝，凉了就伤胃了。”任苒给他推过去，顺便掩饰自己的从脖子根泛起的热气。

　　程闾只是病急，但不至于虚弱，接过饭碗自己吃了两口，感觉肚子里热乎乎的有些力气，看任苒坐着不吭声，忽然把碗递了过去：“挺沉的，端不动了。”
　　“干嘛？我喂你？”任苒吓了一跳。
　　“想什么？帮我放一下，我全身疼。等我好一点再吃吧。”
　　任苒松了口气，哦了一声接过来，刚放到桌子上，又迟疑着问他：“你……吃饱了么？”
　　“没。”程闾老老实实的回答。
　　任苒犹豫了一下，端起碗拿起勺，舀了一勺粥，慢慢送到程闾嘴边。
　　程闾也没推辞，张开嘴喝了。
　　一勺一勺又一勺。
　　一个专心舀粥，保证每一粒米都送到那张嘴里；一个专心喝粥，保证每一勺都能和嘴巴正确对接，避免送入鼻孔的尴尬。
　　不知不觉，一罐小米粥就吃完了。
　　“好像有点海鲜？”程闾砸吧了一下苦兮兮的嘴。
　　“可能是那个锅平时煮太多海鲜吧？可是我刷了好几遍。”任苒低头收拾。
　　“对不起！”程闾忽然开口，却没有下面的解释。
　　任苒顿了顿，继续收拾：“没事的。你本来就没说错，用不着道歉。”
　　“我是说不做朋友那些话。我心里没想着和你绝交，我就是吓唬吓唬你。我不该那样讲。朋友之间，不能老是算计。”
　　程闾觉得心口砰砰直跳，好像额头又热起来。不过身体也跟着发烧了似的，不像之前如坠冰窖。所以，应该不是复发？
　　任苒抿了抿嘴，没有说话。闷头把东西收拾好了，才重新坐下，拿出一摞文件：“选谁做朋友，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更不需要对不起谁。算了，我来也是找你有事的。”
　　显然，任苒并不想继续程闾的话题，更显然的是，她没有因为程闾明显的歉意而对之前的事情有所释怀。
　　这也是很任苒了。
　　程闾苦笑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把营销策划案的初稿比猫画虎的弄出来了，你要是有精力就看一下，要是没精力就算了。”
　　“这么快？我看看。其实我也不懂，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学学。”程闾说着，接过了文件夹。